九如堂的义诊算是圆满结束了。www.bokuwenxue.com

以孙娘子的咳疾康复为开端，再以萧五郎被打脸来结束。

彻底在京城站稳。

不过，现在它还只能说是小而精，因为，人实在太少了。柳绵毕竟还在柳府，时间上总有不便，仅有一个坐堂的孙大夫，恨不能一个人当成几个用。

好在，学徒收得很顺利。

最开始收学徒，根本没人理；现在轮到九如堂来挑了，最好能挑有一点医学底子的，能够帮上忙的。

有孙大夫这个活招牌在，人人都知道元神医是不藏私的，她说教，那就是毫无保留，能学到几分，就看个人资质了。

杏林世家的直系子弟，是不会来应征的；但旁支的子弟，还是很愿意来博取一个机会，连回春堂钟家的旁支都有人来。

那个叫钟林的孩子，才九岁，脸也瘦瘦的，不过巴掌大，怯怯地站在柳绵面前，但眼神却是很坚定。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为什么不去回春堂学呢？”

他咬了咬唇:“钟家的人太多，去回春堂学也要等机会，家里父亲去世，我又太小，母亲忙于生计，没有说话的人，机会轮不到我。”

他看到柳绵眼中的犹豫，急切地道:“从小父亲就带我认识药材，学习医术，哪怕父亲去世，我也没有停下，已经认识很多药草，也知道它们的炮制方法，只要你收下我，我一定可以帮上忙，也会认真学。”

徐掌柜不赞同收下，九如堂本身与回春堂的关系就尴尬，未来要壮大，势必会对上，钟林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的的孩子，但万一学到了柳绵的几分本事，再反过来咬一口呢？

柳绵不介意，他若真是有心，学到柳绵的本事，那同样，柳绵也可以通过他，参考到钟家的方法。治病救人，各家都有擅长的病症，能看看别家的手法，也不错。

更何况，钟林脸上的悲苦和倔强让她动容，失去父亲，对他对来说应该也很大的打击，人生境遇的颠覆，那么，给他一次机会，又如何？再说，他的底子不错，真的很合适现在的九如堂。

两人争执定下之时，有病人指名来找柳绵。

柳绵走进诊室，一位华衣妇人端坐其中。

她不是时下风靡的清灵出尘的气质，反倒是如牡丹般艳丽的长相，自带着三分笑意。

“这位就是元神医么？我是萧五郎的娘子，特来求医。”

“夫君有病我很清楚，但元大夫看我，也有病么？”

萧五郎的夫人虽是在发问，却并没有任何担心，反倒是尾音上扬，还有点戏谑的意味。

柳绵仔细打量她一番，松了一口气。

“原想着，有夫君如此折腾不止，夫人纵然身体无恙，但心情也会受影响，多少需要疏解一二，毕竟生气伤身。”

“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夫人看来是极会保养自己的，身和心都很康健。”

萧夫人轻笑，拉过柳绵的手:”但我还是感谢你的，我看得开是一回事，现如今他不再三天两头蹦跶，是更省心了。”

“哦？真安分了？”

“当真安分了。前日从你这回家，想来还是不甘心，觉得自己可能是一时被你唬住了，于是特特叫侍妾侍候了一回。”

“大半夜的，裤子都没提好，叫小厮赶紧熬药，于是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五爷那个，怕是不中用了。”

说到这，大概是想到了那副画面，萧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他还知道好歹，这两日安分得很，不出门寻花问柳了，也不再和狐朋狗友饮酒到天亮了，上一次他这么听话的时候，大概还是两岁吧。”

“不过，元大夫，他这个真的要几个月戒酒戒色吗？”

柳绵轻咳一声，正色道:“那当然啊，我上次还说少了呢，最好是一年内都不要。”

说罢，眼睛一眨，萧夫人见状会心一笑:“活该！”

柳绵都好奇了，这满京城的夫人，哪怕再娴静淑雅，只要说到夫君纳妾、逛楼子不着家，没几个能有好辞色，高门大户的后宅妇人们在一起，还会交流一下驭夫之术、管教小妾的法子，这萧夫人可算是别具一格了。

看柳绵这行事作派，萧夫人大感同道中人，也说起几句真心话。

“我管他做什么呢？成亲前我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可父母之命，也必须结，我只能在能力范围内，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东西。好在他浪归浪，有一件事做得很好，就是够怂也够有自知之明。”

萧夫人摇摇手中的团扇，慢慢道:“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想要躺在银子堆里过浪荡的日子。我呢，恰好就爱做生意，可在娘家，被几个没本事的兄长忌讳，憋屈得很，所以，萧五在成亲第一天就和我说好，他负责玩，我负责做生意，家里的账我来管，只要有他的花销就行了。”

”外人看我是大度，但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吧，他可是萧家唯一嫡子呢，我因此行事方便不少。“

这一番话说下来，萧夫人有点担心是交浅言深了，但一看柳绵，却是一脸深思，慢慢的还有几分释然的模样。

她想到前世的安月，空有一腔想法，最终却活成了高门大户里小佛堂中的枯影，或许，安月也需要萧夫人的这份韧劲。

“我听说，萧家的皇商资格都是在萧夫人接手生意后才拿到的，真的很厉害了，也是现实所迫，不然凭你自己，也能创造一番事业。”柳绵说得很诚恳。

听到此处，萧夫人颇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人们常说，时下女子的日子已经很是好过，可以自在出门，也不必限于女红困于后宅，琴棋书画甚至赛马蹴鞠都能学习，但事实上，一旦有破格一点的举动，便会惹人非议。

萧夫人行商，哪怕天赋过人，也得嫁人后冠以“萧”姓来成事，还得被人说一句不守妇道；柳绵行医，明明做的是利人的好事，却还要被人取笑，要是真实身份暴露出来，根本不会被家族所允许；要是哪个女子去为官，那怕是被男子口诛笔伐了。

正因为女子做事这么不容易，所以萧夫人才能对柳绵一见如故，哪怕想着交浅言深，也不由自主地说了那许多。

至于萧五郎，就让他好好修身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