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霄汉会在心情低落到极点的时候想着陆婉兮，倘若陆婉兮身在这时，小姑娘定然会揉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开口安慰着他。m.yaxuanshuwu.com

陆婉兮会像一缕送暖春风，抚愈伤痛。

如果是陆婉兮的话，即便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吧。

向霄汉捂着闷得慌的胸口，容恒那种奋不顾身的死对他而言，太难受了。

作为将军，向霄汉并不能指使下属破例让容恒马革裹尸，代价太大，付出的精力也大。

倘若下属知道，容恒可以马革裹尸，而其他战死沙场的弟兄只能一捧黄土慢慢掩埋，只怕是会心寒，会不服气。

整理随行物品的时候，向霄汉看见了容恒赠予他的剑，剑柄的流苏穗子金灿灿的，很是漂亮。

他将流苏剪下，独自一人前往后山，就用那流苏给他搭建了一座简陋的衣冠冢。

向霄汉亲手用木头刻下容恒的名字，在坟前点上香，摘下早春的花放在坟上。

他坐在坟边说了很多话，就好像身边坐着的是容恒本人一样。

“你没来过异雍城吧？这的人喜欢吃辣，我有些吃不惯，不过你应该会喜欢。”

“比起异雍城，你应该更想回家去，等到天下太平后我带你回家。”

“我想想，到时候把你迁到锦城吧！这样也方便帮你照顾好你的家人。”

“到时候我成婚了，说好了要请你喝喜酒，你可别醉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片刻的缄默。

向霄汉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陆婉兮，如果她在身边，定然能察觉到他心底的哀伤，然后用最温暖的拥抱来安抚他。

只可惜了。

陆婉兮去寻医，等她恢复记忆之后，向霄汉就要再度失去这个小姑娘了。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陆婉兮沿途撩开帘子，看得到并非一城风俗，而是一群兵官押送着百姓，强迫他们参军。

百姓的哭嚎声，官兵的咒骂声，战马的嘶鸣声汇成了一代的荒唐。

陆婉兮蹙着眉头举目望去，剩下着的老弱病残被丢弃在路边，衣衫褴褛抱着破碗沿街行乞。

“小姐，他们好可怜啊。”

“嗯。”

陆婉兮没接话，青禾也默默闭上了嘴。

是陆婉兮她的马车行驶过闹市过于醒目，引得灾民乞丐跟在身后，企图从马车上拿到一点什么东西来裹腹。

当一只手从马车车窗外伸了进来，陆婉兮意识到大事不妙，飞速拔下头上簪子狠狠刺向那只不安分的手。

“青禾，门窗关好，接下来倘若他们伸手进来，直接打出去。”

陆婉兮一边吩咐着青禾看好门窗，一边将门窗关得严实，她又对马车车夫叮嘱道:

“加快速度，不要被这些人影响到，必要的话，你直接撞过去，不必留情。”

马车夫一听，有些担忧道:

“小姐，这会不会不太好？他们只是难民。”

“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马车夫没有回复，陆婉兮看着他，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你放心说，我不会罚你。”

“或许小姐可以施舍一些吃的给他们。”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即便是把马车拆了都不够这一街难民一人一口吃的。他们不会想着哪些人有吃的，他们想的只是自己有没有吃到。只要让他们知道马车上有吃的，他们便会不顾一切上前争夺。”

“小姐……”

“不可逗留，快速离开。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车上坐着的只是两个姑娘。”

陆婉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语气。

马车夫甩动缰绳让马跑了起来。

可刚走没多久，马车又停了。

青禾原想探出脑袋查看情况，被陆婉兮一个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陆婉兮眼眸轱辘转动，沉下心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大人，车上坐着的是我们的小姐，来城里探亲的，您行行好，放条路吧！”

“无论来者是谁，都得检验身份，你再拦着，休怪我不客气了！”

陆婉兮一惊，袖中拳头紧握。

她不知道自己被查身份后会遇到什么，她不敢赌。

思考片刻后，陆婉兮打开身后一个木箱，里面是一枚一枚的方孔钱。

霎时间，人潮汹涌起来，那群灾民乞丐躁动不安，从四面八方袭来。

陆婉兮一声令下吼道:

“走！”

马车夫应声再度甩起缰绳，马儿得到命令向前冲着。

她这猝不及防的一下，那为上前核验身份的官兵毫无防备，被吓到退向一旁。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周遭却都是汹涌的人群，将他吞没。

“你们做什么？没看见我在抓人吗！滚开！滚开！！！”

“快来人！那马车上的人有问题！”

“什么钱？滚开，你们这些穷鬼！”

官兵愤怒声音最终还是埋没。

在刚才，陆婉兮叫来青禾将身后一箱钱全部撒出去，以此来让那些难民将自己的马车与官兵隔绝开。

陆婉兮含着泪把钱一把一把撒出去，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心疼啊！

想想看，这撒出去的可不止是钱，也是她的头饰簪子，漂亮衣裳，香甜点心……

所以在彻底离开后，陆婉兮坐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不语，像是丢了魂一样。

—

庭院深深，满堂春。

虞灵姬坐在花园之中，她衣着华美，略施粉黛，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女，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咔嚓’。

瓷碗被掀翻在地，落得个粉碎，里面的粥散落一地，令项知耻眉头一皱。

倘若是在平日里，他定然要呵斥眼前人的粗心大意，但如今虞灵姬肩膀颤抖厉害，微微抬头，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让项知耻不忍心说出任何重话。

项知耻像是被迷惑住了一样，正值血气方刚大好年华，对着漂亮的虞灵姬他也会心下怜惜。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他伸手想要扶起虞灵姬，没想到这一举动引得她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陛……陛下，请您治民女之罪……”

“什么？”

“陛下重情重义，又有恩于民女，民女实在不忍心加害陛下。”

言罢，是虞灵姬一阵梨花带雨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