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怜兮的眉眼温柔，恰似冬日暖阳。m.muyuwenxuan.com

她高过陆婉兮半个头，陆怜兮给陆婉兮的第一印象便是，衣品极好。

此时的她一袭藕荷色里衣，搭上鸦青色的外裳与裙摆，一支简单的桃木簪，便衬得眼前人清冷与深沉。

陆怜兮小心翼翼开了口:

“婉婉，还记得我吗？”

陆婉兮看着她精致的容颜，最后还是如实地摇了摇头。

陆怜兮顿了一下，随后一舒眉头，柔声道:

“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怜兮揉了揉婉兮的脸颊，失而复得的欣喜她不愿言喻，只想着此时在春光明媚之下，好好临摹眼前人的眉目。

虞清抹了一把眼泪。

她招呼着向霄汉坐下，而后亲自给他斟茶。

“好孩子，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不会的。”

虞清取下手腕上的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镯，放置在桌上的同时，是一声清脆声响。

随后，身后不知道何时来的婢女手抱着一个匣子，打开一口，里面是一箱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这些钱你先拿回去，算作是谢礼。”

向霄汉礼貌性地微笑着。

“伯母，霄汉并不缺钱，钱财一类的，留着给陆姑娘买点女儿家喜欢的发饰就好了。”

向霄汉不缺钱，这钱不收，也算是让陆家欠个人情。

虞清看了一眼向霄汉，点了点头。

“那你需要什么？倘若陆家能做到的，等老爷回来了，我同他商量。”

她举起瓷杯，淡啜一口茶水，借机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眼前年少有为的少年郎，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倘若他需要，她可以与陆冠才商量。

以陆司空一职位，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他也能少走不少路。

毕竟一个人想做到大官，也需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积累。

此去归来，自己的女儿定然是少不了被人议论，倘若直接嫁给向霄汉，也是一个避免流言蜚语到处传的一个好办法。

但是虞清并不放心把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就这么交给他了。

前几年，虞清就是轻信了媒婆的话，轻易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一个八字相合的官家男人，她自以为凭借陆怜兮的温柔，定能敲开对方心房，做一对举案齐眉令人羡慕的夫妻。

然而，事与愿违，之后她抱着哭成泪人的陆怜兮，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女儿找到最好的夫婿。

若是世间没有男子入的了眼的，那她们就一辈子呆在陆府里面，做陆府的小姐。

回过神来的虞清再次询问他的需要。

向霄汉犹豫了一下。

“那……伯母可否将婉兮许配给我？”

虞清险些被茶水呛到，她端着茶杯，思量片刻后回道:

“你还未弱冠，此事应当让你的爹娘来找我商量。”

向霄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也是，这种大事肯定不能就这么随意说了。

“这些日子里，婉兮经历了什么？”

“嗯……”

向霄汉再次陷入一番深思，整理好后，将捡到婉兮的经过还有治病，到愈合后所有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遍。

他将哄骗陆婉兮，说自己是她‘夫君’一事暂且隐瞒了下来。

毕竟他可不想就这么被陆家人砍了。

虞清时不时会追问一些细节，比如说，婉兮睡哪？他睡哪？是否有其他男人知道婉兮在军营等等。

向霄汉的答案自然是让虞清特别满意的。

再又一次追问他所言是否属实，向霄汉重重地点着头，语气中带着肯定。

“所言皆如实，伯母不信，可以问问婉……陆姑娘。”

虞清双眸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竟没有趁人之危？也不愧是大将军的长子。

在他们聊谈之时，陆怜兮已经拉着陆婉兮在家中四处逛着。

亦是知道此时的自己对于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只是陌生人，她不免一阵心绞痛，自是蹙着眉头，捏着手帕的手轻轻按压着胸口。

好在陆婉兮也没有觉得别扭，一声‘姐姐’叫的倒是顺口。

眼前的亲妹妹，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她的眼眸里，有一份藏不住的生疏。

她全当做不懂，但其实都知道，等到婉兮转过头来，她又露出温柔的笑容，耐心和陆婉兮介绍这陆府的一切。

“你叫陆婉兮，你刚出世那会肉嘟嘟的很可爱，见过你的都知道你是个美人胚子，你的名字是兄长取的。”

“兄长名玄玉，据说是出生时候，一直在哭，直到他抓着小姨腰中的玄色玉环，就没在哭了，双手抱着玉环含在口中。”

“姐姐我呢，叫陆怜兮，是早产儿，出生那会险些夭折，小时候多病，许多人说我活不久，阿爹给我取名‘怜’字，乞求上天可怜，让我留于人世。”

“阿娘去寺庙祈福，寻医问药无数，之中也被骗了无数次，好在……我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娘说，你出生那会，恰巧这棵桃树抽芽，因此你也很喜欢桃树桃花。”

“你一直很乖，小时候你就喜欢拉着我的手，那时候你的手真的很小，只能抓住我两根手指头。”

“树底下埋着你的女儿红，等到你出嫁的时候，就可以开坛了，想必应当是会比姐姐那坛更加醇香。”

说到了这，婉兮像一只兔子一样，竖起耳朵。

“怜兮姐姐已经嫁人了？”她有些疑惑。毕竟嫁了人，她这时候怎么会在这？

她的姐夫呢？

陆怜兮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是啊，姐姐嫁了人。”

陆怜兮揉着陆婉兮的头，眼前不禁浮现起前年那个咬牙切齿，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学着男儿一样撸起袖子说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婉兮。

“姐姐嫁了人，只可惜了，准备嫁过去的几日前，丈夫就病死了。”

“啊……”陆婉兮有些惊讶。

“其实也没什么，都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对他没爱可言。只是后来……哦对……也没什么。”

陆怜兮的话戛然而止，陆婉兮的好奇心被勾起。

“后来呢？”

陆怜兮也没藏着掖着，直说了。

后来，陆怜兮的夫家说陆怜兮克夫。

无缘无故被指责的怜兮不知所措地躲在闺房内偷偷地抹眼泪，陆婉兮跑了进来安慰她。

他们的大哥陆玄玉亲自登门上了夫家理论，对方自知说理斗不过陆玄玉，竟开始撒泼闹腾耍无赖，一边捂着耳朵说不听，一边又说让陆玄玉讲道理。

陆冠才知道了胡子都要气歪了，他当日就告假，带着一批家丁把夫家围住揍了一顿。

当心自己父亲一时冲动把人打死。

陆怜兮拦下了已经摩拳擦掌的婉兮，款款而来，她将一袋碎银子交到对方手中，并自告奋勇为那个素未谋面的丈夫守寡三年。

此事才不了了之。

今年正是第三年。

事后，婉兮追问她为何这般。陆怜兮淡然一笑，她说:

“夫家如此，我倒是不想再嫁人了，或许得等到对的人吧，如此，我亦可三年不改嫁。”

陆婉兮抱着一根熟透了的玉米，像一只兔子一样咔滋咔滋地一边转一边小口啃着，听她说的，她有些不解，吞下了玉米粒，疑惑道:

“姐姐既然不愿意嫁，那不嫁就好了，按你方才说的，爹娘会同意的。”

怜兮用指腹轻轻拭去她沾在面颊上的玉米粒。

“不……我不愿意辜负爹娘的一番心意，何况，哪有姐姐比妹妹晚嫁的道理？我若不嫁，你也嫁不了人了。”

“啊？是……这样吗？”

婉兮内心升腾起浓浓的愧疚之意。她捧着玉米，抬头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姐姐。

可惜她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但只需这么一会，陆婉兮就已经彻底喜欢上这个姐姐。

陆怜兮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的眼眶红润，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一路上她都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字里行间皆是对自己的关心。

“这些日子，向公子待你如何？”

陆婉兮不假思索回答:

“自然是极好的。”

陆怜兮笑得更浓了，她又问:

“那婉婉对向公子印象如何？”

“他对我很好，自醒来时候，就是他在照顾我……所以所以，我真的好喜欢他的！”

“喜……喜欢？”

“嗯，对啊。”

陆婉兮甜甜的笑着，对她来说，这些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知情的陆怜兮也是吃了一惊，因为她也知道，自家妹妹有喜欢的人，虽然她藏着掖着没告诉自己，但自己妹妹小女儿家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自己亲姐姐？

虽不知陆婉兮心悦之人是谁，但她也能猜到，绝非是向霄汉。

毕竟倘若真的是他，以他的出身，自然是可以直接来提亲。

何况，他们自幼相识，陆冠才对向威也是颇具赞赏，他们自出生起，两家也曾有过结为亲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