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眼睛睁着，看着土坯房那一点点的光线，是用东西堵着，糊着报纸，在屋檐下。www.jingsiwenxue.com

从那儿能看到一点点发白的光，雪花有时候粘上去了，报纸就多了个黑点……

一片，两片……

看着看着，三女就困了，她最早睡。

随后是二女……

又过了一会儿，静悄悄的，好像觉得他们都睡了，林国强拉拉胡岚，他悄悄下床，胡岚也就跟上了……

天早，苏媚没睡着。

而且她听到左边，隐忍克制的呼吸，好像极力想伪装自己睡着，但是，还是没睡着的。

林国强和胡岚，临睡前吵架，现在肯定修复感情去了。

天冷，两人出去也没多久，就踢拉着鞋回来。

门一开，一阵冰冷的气息就涌了进来。

苏媚感觉到，齐屿忽然打了个颤。

她和齐屿现在年龄都小，也没什么男女之防，她等屋里安静了，她侧身去，胳膊越过齐屿……

一摸，被子不够长，齐屿穿着衣服，可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和半边身体，现在已经冰凉了。

林国强、胡岚带着三女。

二女最喜欢卷被子，苏媚和她、和齐屿，一个被窝。

齐屿不想挨着苏媚，生生冻着，就靠着炕的这点热度撑着，不吭一声的……

才八九岁吧，就这么倔的？

家里条件这样，弄不出第三床被子！

苏媚伸手去，仗着自己年龄大、力气大，直接把齐屿拽过来，挨着自己，又把被子在他身边掖了掖。

躺下，看到齐屿望着她，错愕的眼。

“睡吧！”苏媚低声。

林国强咳一声，“大女，赶紧睡！”

一夜过去。

硬邦邦的炕，睡得苏媚腰酸背痛。

而齐屿，他昨晚好像也没睡好。

他漂亮的脸庞上，眼下有些青黑，但是又因为他皮肤特别白，所以黑眼圈格外明显。

“大女睡相不好？”胡岚嘀咕，“不会啊。”

齐屿不说话，低下头。

胡岚，“今天晚上，你跟我们睡，让三女跟大女睡。”

齐屿立马抬头，摇头，满满拒绝。

二女哈哈笑了一声，“你怎么只低头摇头、不说话啊？难不成是个小哑巴？”

三女，“哑巴，哑巴！”

两个女孩取笑，让齐屿头低的更低，攥着手，薄唇也抿起。

胡岚皱眉正要训斥女孩们。

苏媚，“被子有点小，可能他有点冷了。妈，今晚让我跟三女、齐屿一起睡。”

“这样吗？”胡岚恍然，“是，那被子本来就小，三个人勉强了！”

“二女！你老是卷被子，是不是昨晚也卷被子，让齐屿冻得睡不着，刚才还取笑他！快去给齐屿道歉！”

林二女好好的，就被妈妈这么凶。

她委屈的看胡岚，又不敢倔，抿抿唇，才到齐屿身边，“对不起。”

“没关系。”齐屿看她，低低的说。

他嗓音哑着，很好听，是少年清澈的哑。

二女一下又怔住了。

她看齐屿，看着他的脸，慢慢脸红，又看到他破烂脏旧的衣服，一下反应过来，撇撇嘴神色也恢复如常了。

早上，没饭了。

所有的白瓜昨晚一下吃完。

林家的规矩是，可以早上空腹，绝不可以睡觉前不吃。

——因为夜太漫长，会饿得一夜睡不着。

林国强收拾了东西，给苏媚、二女一起背上，三女留家里。

最后捎带上齐屿，让他跟紧他们就行。

“出发！”林国强握紧了手中木叉，背紧身上绳索。

林国强是很老练的猎人。

早先家里有铁叉和刀，他少年时跟父亲是打死过野猪、狼，是附近有名的能干。

可现在……

没武器了，双拳难敌四手！

山林靠近村庄，树木都被砍了，四人走了很远的路，终于进了林子。

林国强低头闻闻，扒了扒雪，“天冷，兔子们都藏起来，只能向里面找找！但是，林子大了，野猪跟大家伙就会出来找吃的，要是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找地方藏起来，藏雪里，别藏树上，大家伙会爬树！”

大家伙就是老虎！冬天，出没更频繁。

他一个男人带三个孩子，遇到后凶多吉少……

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不进山，就是一家在屋里等饿死！

“大女，还是老规矩，我在前面探路，你跟二女在后面找找有没有菌子，甜树根！遇到兔子洞也告诉我！”

兔子在山里跑得比狗快！只有最老练的猎人，才能堵死它三个洞，把它熏出来，林国强胆大心细，他就是能抓兔子的猎人！

“好。”苏媚应了。

几人进山，没走多远，林国强就在前面看不见了。

苏媚和二女也不急，只是很正常，弯腰蹲身在几棵选好的树旁，扒开雪，仔细看。

菌子喜欢长在背阴处。

天冷，捡山的人多，明处的都让人摘完了……

齐屿跟着她们，下手又不知该怎么做，就像木桩一样，一直跟着苏媚杵着。

苏媚去哪儿，他去哪儿。

而山上更冷，雪覆盖着山，齐屿身上衣服薄，没多久，他手上已经僵了，身上露出的手脖和脚脖已经冻得发青。

苏媚，“你傻么？站那儿做什么，赶紧用雪搓搓，不然冻伤了！”

齐屿还站着。

苏媚蹲在树旁，直接把齐屿拽倒。

雪一下溅在他身上。

苏媚伸手，把他细细的手脖、脚脖，都拿雪给他搓揉一遍。

她身上有小珞珞，一点不冷。

手上也是沾雪的凉、还散着她的热气。

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忽然有一道温暖，一下捕捉在他身上，齐屿从脚脖到手脖，再到全身，忽然温暖起来。

这感觉，很像是昨晚——

温暖的女孩，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气息。

他被她拉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温暖了，只是他不想妥协……

“谢谢。”齐屿耳朵通红。

“谢什么呀？带你上山是帮忙，不是傻站着的！赶紧跟我们一起找菌子！哎，要是再幸运一点，找个兔子洞，那就好了……兔子肉可香可香……”林二女自己又冷又累，偏偏看到苏媚帮齐屿搓雪。

她噘着嘴，又吃醋撒娇，“姐，我也冷，你给我搓搓吧！”

苏媚，“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