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秀想收我为徒。m.yhrdss.com

要么是他想不开，要么是他真的疯了。

哪有人会收狐狸为徒啊？

本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狐狸，连灵狐都算不上，更别说是修炼成仙了。要不是他反复提起，我还真以为他在逗我。

可临秀说，哪怕是去河里抓条鱼，他都能把它教会。

……要是我学不会，那不是连他随便抓来的鱼都不如吗！

更何况，拜师如此重要的事，我应该先过问家中长辈的意见。于是，我又大费周章的回到家里，将临秀要收徒一事告知爹娘。

爹爹没说什么，但娘亲却急了眼，怎么也不让我去。

娘亲说，什么修炼成人形，那都是骗狐的，我家祖宗十八代，一个炼成的都没有。还有那些人狐相恋，狐仙报恩，那都是人类编的，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七八百句，幸亏我没说临秀是龙，要不然，爹娘怕是要连夜带我搬到千里之外了。

他们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我也没那么蠢笨，一边是狐狸，一边是神仙，我当然是选择相信神仙啊！

虽然临秀总是戏弄我，把我耍的团团转，但他没有做过坏事，和祖母描述的“龙”截然不同。

那我究竟要不要拜师？

当然要！

神仙师父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师父啊！再不靠谱也是神仙啊！

我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摸黑找到临秀的木屋，神不知鬼不觉的拜了师。

对于我瞒着所有狐拜师的做法，临秀只评论了两个字:很好。

理解，他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说话颠三倒四也是正常的。

·

既然拜了师，我又该如何称呼临秀呢？

临秀端正的坐在榻上，一本正经的说:“我虽只是上仙，但也是北海龙王之子。旁人尊称我为殿下，一般的小仙尊称我为仙君，寻常人的师父不及我千倍万倍……”

……

我听不得这么多废话，扭头去看窗外的星星，一颗，两颗，闪闪发亮，真像是镶在空中的萤火虫。

“……总之，你该叫我师尊。”

我马上转过头，相当真诚的叫唤两声。

好的师尊！

管他方才说什么，叫师尊就对了。

临秀又说:“既然你拜我门下，我来讲讲师门的规矩。”

啊？师门？只有一师一徒的师门吗？

“第一，我教什么，你便学什么，不可越界，不可偷学；第二，生死有命，你可以救人，但不可强行逆转他人的命运；第三，你出门在外要多加收敛，若是有人问起，绝不可暴露我的名号。”

什么规矩不规矩，他说的我昏昏欲睡，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最重要的一点:既是修仙，应当看淡一切，不可拘泥于小事，亦不可莽撞行事。”

不知他说没说完，我抵不过强烈的睡意，去梦周公了。

睡梦之中，我来到一片蔚蓝的天地，四周空旷无比，天上没有太阳，只有满地的花花草草与我作伴。

我想扯下一朵花看看是真是假，却发现前爪有些异样，身上的狐狸毛不见了，变成了白皙光滑的皮肤。

“知羽。”

“啊？”

啊？

我一连愣了两下，第一下是因为有人唤我，第二下是因为我会说人话了。

“此处是我创造的幻境，你在此处可以化作人形，以便与我交流。”

我转身一看，临秀穿着一身白袍，如幽灵一般站在我的身后，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临秀？！”我一惊一乍的喊道。

“……叫我师尊。”临秀扶额道。

在梦里还要纠结礼数，看来是他本人。

慢着，我白天在外修行，晚上在梦里也要修行，那我何时才能睡觉？

临秀轻轻挥动衣袖，变出一张卧榻，边坐边说道:“第一次听你说人话，多说几句，让我听听。”

不知为何，此话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相当敷衍的背诵道。

临秀不知从哪变出一盏茶，小抿一口:“嗯，悟性不错，会数数了。”

嗯，看来他当真在骂我。

“师…师尊，我这只是第一天…拜师，不用这么…刻苦…吧？”

没等我说完，临秀又变出一张矮桌，上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还有几张字帖。

“今夜临摹五十张，写完再睡。”

“……”

现在是深夜子时，整座山的狐狸、山鸡、山兔，连山里的害虫都睡下了，本狐却在此处临摹人类的字。

我趴在那矮桌上，学着临秀执笔的样子，歪歪扭扭的抄了几个字。可想而知，除了字的墨色一致，完全没有一处相像。

临秀将身体微倾，一只手撑着下巴，很欣慰的说:“不错。”

什么不错，本狐自己都看不出来！

临秀又问道:“看你写字有些无聊，咱们聊聊？”

“聊什么？”我艰难的抓着笔，万分痛苦的写下一个“田”字。

“可还记得那条龙的故事？”

记得记得，那条龙可不就是你自己吗。

“道姑死后，那条龙悲痛万分，在她死去的地方降下雷电，大雨下了整整一月有余，淹死了许多生灵。龙看到凡间生灵涂炭，才得知自己铸下大错，慌忙散去大雨，但为时已晚。”

“自那以后，城里的百姓憎恶他，山上的动物惧怕他，人们都说，是龙给凡间带来了厄运，这座城不再祭拜龙王，甚至将龙当作邪恶的象征。”

我手中的笔一抖，差点把纸划破。

“所以，你的祖母、娘亲都不喜欢龙，这不算什么。”临秀笑着说。

在我看来，这笑容里面写满了悲伤，他笑的并不轻松。

“可是师尊，所有人都讨厌你，你又为何要留在这山上呢？”我小声问道。

“因为我在等她。”

“……”

后面的事，我大概明白了。

“那师尊，你做了错事，有向他们道歉吗？”

临秀侧过脸:“道歉？”

“当然对那些动物和人类道歉啊。”我将笔头指向他的鼻子，“师尊，你是个神仙，若是不道歉，他们恨你千年万年，就算你一辈子把自己关在山上，还是一成不变，有何意义？”

临秀一直盯着我，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怕他是生气了，不敢再多说什么，继续趴到桌上，开始写第二张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