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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水节上狂欢夜 澜沧江畔起涟漪

作者:苦荞茶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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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自古才子爱佳人,千古绝唱凤求凰;

三藏再为情所惑,人鬼难分陷迷惘。

陈中华很快得知千年铁树被转移到西双版纳去了,因为县城实在太小,一有点风吹草动全城都会知晓。袁家兄弟遭暗算后一直不服气,紧跟着那伙地痞,看他们究竟要把古木弄到哪儿去,结果一路跟到西双版纳的景洪,又亲眼看见他们把铁树移栽到原始森林里。回到县城后,袁家兄弟便四处放风,说如果有人要找铁树,给他俩一万块钱包找到。县城的人都呲之以鼻,一万块钱在寻常人眼里可不是小数目,就为了找一颗树?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中华无意中听到这一传闻,心中暗自高兴,立即找到他们,答应出钱,让他们带他去景洪,酬劳先预付一半,另一半找到后支付。袁家兄弟的算盘打得精:他俩只管帮忙找树,至于找到后能不能拿到手,就看双方实力较量的结果了,哪边胜哪边输与他们无关!

陈中华到西双版纳的时间是四月中旬,正好遇上傣族的“傣历新年”,即是中国人熟悉的“泼水节”。泼水节是傣族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阳历四月十三日至十五日),傣语叫做“楞贺尚罕”,称为“六月新年”或“傣历新年”。实际上泼水节就是傣历的元旦,因为按照傣文历法,新的一年从六月开始计算。

泼水节是傣族最盛大的节日,也是整个西双版纳的一场盛会。节日期间,傣族人民身穿民族服装,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澜沧江畔,载歌载舞,迎接节日到来,然后狂欢三天。

袁家兄弟带领陈中华找到铁树藏身地点后,拿到酬劳就回去了,留下他自己想办法。古木价值不菲,自然有好些人轮流值守,陈中华根本无从下手,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先住下来伺机而动。

既然不能离开,陈中华也就把心安定下来,信步走出宾馆,去感受一下西南边陲的热带风光。

景洪大街上彩旗飘扬,人们都兴高采烈,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原本泼水节就是傣族的“春节”,所以和汉族过年一样热闹。春天的西双版纳已经很热了,尤其中午时分气温可达30摄氏度以上,人们早穿上短衣短裤,小孩也以吃冰淇淋为乐趣。

陈中华没有提前准备夏衣,还穿着长衣长裤,热得浑身冒汗,他赶紧走进一家大型百货商场,为自己买了一件T恤换上,还戴上墨镜和草帽防晒。作为外地人,陈中华不知道该去那儿观看泼水节,一打听,才明白原来最好玩的地方在澜沧江畔,那里才是节日的中心。

陈中华赶到江边时已是人山人海,这儿正在举行划龙舟比赛。只见十几条龙舟一字排开,整装待发。龙舟装潢得色彩缤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划桨的汉子个个精神抖擞,随时准备向目标发起冲击。岸上的人们呐喊声、欢笑声响成一片,纷纷议论着哪家龙舟队会获胜。

这时,有几个人争论起来,他们正巧站在陈中华身旁。其中一个说:“真没想到市长会允许女人参加龙舟赛,太荒谬了,女人怎么可以划龙舟呢?”另一个反驳道:“你就是大男子主义太严重啦!女人怎么不可以划龙舟呀?你家老婆不是啥事都做,比你还强!呵呵!”又有一个人搭讪道:“我也觉得女子不该来比赛,自古划龙舟都是男人,谁听说过有女人参加的?”陈中华听着心里一动,莫非真有女人来参加龙舟比赛?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啊!他往江边定睛一看,果然有一条龙舟上全是年轻女子,只不过盘着发髻,穿着运动衣裤,与男子的袒胸露乳区别开来,其他别无二致。站在龙首的舵手面前搁着一面巨鼓,她手执棒槌,等待一声号令即击鼓开拨。

“啪啪啪”三声信号陡然响起,十几条龙舟如离弦之箭,快速射出,向着江对岸冲去!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随即响起“加油!加油!”的呐喊声,陈中华也受到感染,跟着喊起来。

龙舟在宽阔的江面上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浆手都卯足了劲,用力划水,水花四溅,激起千层波浪。渐渐地,有一些龙舟把其它龙舟抛在后面,成为领先者,其中包括那支女子龙舟队。又过了十几分钟,只留下两条龙舟领先了!江边人群安静下来,人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胜利者出现。

陈中华眼睛近视,看不清远处情景,只能干着急。又过了一会儿,人群再次喧闹起来,大家议论纷纷:“哎呀,真没想到啊,女子居然得了冠军!”是真的吗?——陈中华又兴奋又惊奇,这些女孩太厉害了!

比赛结束后是颁奖仪式,由傣族各村寨推选出来的年老长者为获胜者颁奖。冠军、亚军、季军分别站在领奖台上接受众人祝贺,站在最高处的自然是那位女子龙舟队的舵手。仪式分为两部分:颁奖与献花,长者为获胜者颁奖后要由年轻姑娘献上美丽的花束,因为通常参赛者都是男性,已经约定成俗。可现在遇到难题了,冠军是女人啊?好像女人给女人献花不大妥当吧?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经过大赛组委会商议,最终决定由获胜者自己选择献花人。冠军队领头女孩得知这一消息,由于羞涩脸变得像成熟的番茄那般紫红。她略加思索后,大步走上领奖台,从腰间掏出一个用七彩丝线绣着绚丽图案的香包,手高举过头,准备抛出香包!人群发出一片笑声,大伙儿立即明白这是一招聪明之举:香包本是傣族年轻女子定情之物,若她看上意中人,就会向他抛去自己亲手绣得香包,以示爱意。女孩把这个古老的定情方式活学活用,不仅解决了献花者的人选,而且还蕴含着挑选如意郎君的潜在深意,可谓一举两得。

陈中华不知道人们在笑什么,他对傣族的习俗一无所知,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也走进人群里。听说冠军要抛香包,四面八方的人都向领奖台涌来,黑压压一大片。只见人头攒动,笑语喧哗,特别是那些还未婚娶的年轻小伙,更是急不可耐,眼巴巴望着领奖台,期望好运降临。

女孩的手用力一扬,香包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人群!无数只手同时伸出去抓香包,香包像一只受惊的麻雀,上下跳跃,落下又跳起,跳起又落下,没有人把它抓住!陈中华看着这场面,觉得很滑稽,不由得笑起来,他压根没想去抓那香包,一个小小的香包何必抢来抢去呢?

突然,陈中华草帽上被一个东西击中,差点掉下来,他下意识用手去扶住草帽,顺手把那东西握在手中。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掌声,身旁的人纷纷对他表示祝贺,陈中华被搞得一头雾水,仔细一看手中物品,竟然是那个香包!旁边一个大叔笑呵呵对他说:“年轻人,你好福气啊!结婚没有?如果还没有,可以向这个香包的主人求婚咯!”陈中华头“嗡”地一声,头顶冒汗,怎么回事呀?香包和求婚怎么会联系到一块儿呢?

这时候,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交给陈中华一束鲜花,请他为冠军献花。陈中华满心欢喜,毕竟为姑娘献花是一件光荣的事。他跟着他们走向颁奖台,把手中鲜花献给那位获胜者。女孩很年轻,约摸二十岁左右,容貌姣好,健康美丽,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头顶,发鬓边插着一朵鲜艳的杜鹃花。女孩接过鲜花,脸更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谢谢!”陈中华把香包递给女孩,也说道:“你的东西,还给你!”“送给你了,不想要啊?”女孩有些诧异,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陈中华。“小伙子,看你样子像是外乡人,可能不懂我们这儿的风俗。女孩子送男孩子的香包是定情信物,说明喜欢他,男孩子不能拒绝或随便丢弃,哪怕男孩子已经成婚,也不可以,你明白了吗?”一旁的长者和蔼地对陈中华解释。“噢,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请原谅!香包我收下,谢谢!”陈中华尴尬不已,连声道歉。

陈中华回到宾馆心情还久久不能平息,纯属巧合嘛,他心里对自己说。但不管怎样,泼水节已经激起他的好奇心,他决定第二天继续去观看。

真正的泼水节开始了!大街上到处是互相追逐着泼水的青年男女,三五成群,一边嬉戏打闹,一边端着盆子使劲往对方身上泼水。陈中华走到市中心,眼前情景让他大开眼界——男女老少全城出动,都聚集到这里,每个人身上都湿淋淋地,地上清水四溢,简直像身处偌大的游泳馆。

陈中华心生怯意,赶紧离开,向别处走去。这时,远处一阵歌声悠悠传来,是傣族的情歌对唱,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他加快步伐,循声找去。在一处僻静的竹林,站着两队人,一伙全是青年男子,另一伙全是年轻女孩,正在放声高歌。男子歌声高亢深情,女子歌声婉转动人,像林中鸟儿在相互倾诉爱慕之情。

很多人在围观,听得如痴如醉。陈中华认真聆听了一会儿,也被深深吸引,好像有一股沁凉的清泉流入心田,洗涤着他的身心,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忽然,站出来一位姑娘,大声说道:“下面请我的好妹妹侬香为她心爱的人儿唱一首歌,他就在你们中间!”人们回复以热烈地掌声,四下张望,看哪位男子有此艳福,能够得到美人的垂青。

当歌声响起时,陈中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昨天获得冠军的那位女孩吗?她怎么到这儿来唱歌啦?只见女孩边唱边翩翩起舞,跳得是傣族最美的孔雀舞。舞姿优雅脱俗,虽然没有音乐伴奏,却似有乐声在人们心间流淌。陈中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孩在对着他歌舞呢?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女孩哪可能会对他产生感情呢?

陈中华正在胡思乱想,歌声已经停止,女孩款款向他走来,伸出右手,露出一个香包,又是香包!——陈中华惊愕万分,一时不知怎么办,显得手足无措。其余女孩围拢过来,笑嘻嘻对他说:“小哥哥,侬香喜欢上你啦!还不快接过香包!”陈中华望着女孩手中香包,迟疑着接过。“小哥哥,跟我们走嘛,和咱们的小妹好好聊聊!”几位女孩笑着拉住陈中华手臂,陈中华没有办法,只得和她们一起离开。

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陈中华此番西双版纳之行正是冥冥中注定的姻缘,躲也躲不过。他不知道,邂逅的这七位姑娘并非凡人,而是千年鬼魂修炼成的人形。

千百年来,傣族人世代流传着一个神话传说:远古时,天神捧麻点达拉乍法术高明,神通广大,但残害百姓,为所欲为,人们用各种方式都没有战胜他。七个美丽善良的女儿看到父亲胡作非为,决定大义灭亲,为民除害。她们想尽办法,终于探听到父亲的生死秘决:刀砍、火烧、箭射什么都不怕,只怕用自己的头发勒脖子。一天,趁父亲熟睡时,姑娘们悄悄拔下父亲的一根头发做成“弓赛宰”(心弦弓)对准父亲脖子,只见父亲的脖子突然断了,可是头颅一落地就燃起了邪火,滚到哪里烧到哪里。年龄最小的侬香赶快拾起头颅抱在怀中,头颅一离开地面,火就熄了。为了不让邪火给百姓带来灾害,七位姑娘轮流抱着父亲的头颅,不让它落地。每到轮换时,其他姑娘就用清水泼在抱头颅的姑娘身上,以冲洗掉血污恶臭。这便是“泼水节”的由来。

传说尽管遥远却并非杜撰,确有其事,这七个姑娘虽然为民谋福祉,但毕竟殺父割颅有悖天理,被天庭处罚打入地狱,成为厉鬼。好在主管澜沧江的河神大发善心,找到阎王,收她们为义女,才回到家乡西双版纳,从此居住在江底宫殿内。女孩们白天不敢出来露面,只好傍晚游到江边洗浴嬉戏,方圆十里的村民都能听到她们的美妙歌声。

此次龙舟大会,源于七女之中最小的女孩侬香梦中得到月老点拨,暗示她姻缘已到,意中人是西天取经成佛的唐三藏转世,千载难逢,不可错过。侬香欣喜不已,故而邀约六个姐姐帮忙,有意报名参加龙舟大赛。七位姑娘修炼千年,功力非凡,那些壮汉当然不是对手,夺冠易如反掌。然而,亦是机缘巧合,侬香在颁奖台上抛香包砸中陈中华实属意外,说明他俩确实有缘;至于后来对歌时再次赠与香包,那便是侬香故意安排,希望与陈中华成就百年好合。

这一切陈中华当然蒙在鼓里,他只朦胧感觉到自己又陷入一次新的感情漩涡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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