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起了ワ

难得有时间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桌上吃早饭￡沈阿姨还特别起劲￡做了满满一桌东西￡可是很快就感觉出气氛不对劲ワ

钟聿坐粱桢对面￡盘子里的东西一样没动￡手指慢慢磨蹭着咖啡杯的杯沿ワ

豆豆坐粱桢旁边￡粱桢正在给他剥一个鸡蛋￡她对孩子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可是对他却没有ワ

钟聿一想到孩子心里又堵得慌ワ

他开口?"孙叔已经等在楼下￡早饭吃完了我们就走ワ"

粱桢没啃声￡拿勺子挑蛋黄￡因为豆豆只肯吃蛋白部分ワ

钟聿等了一会儿￡"我跟你说话呢ワ"

粱桢直接把一整颗蛋黄挑出来扔在盘子里￡总算抬了下头￡"去哪儿?"

钟聿?"去医院啊￡昨晚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粱桢?"可是我好像并没答应你ワ"

旁边沈阿姨大概看出苗头不对劲了￡赶紧把正在啃鸡蛋的豆豆从椅子上抱了下来ワ

"走ワ我们去幼儿园ワ"

沈阿姨给豆豆套上外套和帽子￡抓了盒牛奶就把豆豆带出了客厅￡可出门前小家伙又跑了回来￡冲餐桌边上的两人喊了?"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噢ワ吵架的话豆豆就不要你们回来了ワ"

粱桢勉强对孩子扯了个笑容ワ

钟聿朝沈阿姨使眼色￡"先把他带出去ワ"

沈阿姨手脚麻利把豆豆撸出了门￡合上门的时候往餐厅看了一眼￡没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ワ

孩子走了￡保姆也走了￡屋里的空气好像在门被合上的一瞬间降到更低的冰点ワ

粱桢埋头继续吃早饭ワ

钟聿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ワ想着她到底吃软不吃硬￡所以打算好好跟她谈ワ

"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场￡确实不方便去医院看他￡我也能理解你的处境￡但是外面那些人不会这么看ワ"

"外面那些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那不然呢?"这些劳什子的事他其实也不想去管￡可是没办法￡被推到这个位置￡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恣意妄为￡专挑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做了ワ

他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有不能逃避的立场ワ

"就当是陪我去￡只需要走个过场ワ"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演戏?"

钟聿笑了笑￡"当然￡你想要来个真情实意也行ワ"

粱桢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钟聿见她脸色突变￡自知可能又把话说重了￡赶紧收敛￡"开个玩笑而已ワ"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

"或者还是你觉得￡当钟太太我还必须配合你演戏?"

后来粱桢回忆这一段￡从最初新婚的甜蜜期到矛盾期￡问题一环接一环￡明明感觉昨天还柔情蜜意￡怎么一转眼就面目狰狞?

问题暴露得太快太频繁￡两人都猝不及防￡以至于没人准备好足够的理智和耐心￡最先冒出来的永远都是要抢着占上风的偏执ワ

粱桢那天没去医院￡两人又是不欢而散ワ

钟聿独自坐车去医院探望了唐曜森￡不过两小时网上就有新闻放出来--"钟氏未来接班人病房探病￡打破唐曜森与钟家不和传言"ワ

当然￡记者也拍不到病房里的场景￡无非是守在医院停车场抓拍几张钟聿的照片￡然而新闻一出￡粱桢再度被推到了风口浪尖ワ

之前传言钟聿跟这个前姐夫之间存在私人恩怨￡其症结便是曾经抢过同一个人女人￡现如今一个因病离开钟氏￡一个即将接人衣钵继承家业￡再经过网友一番添油加醋￡活生生又是一出很精彩的戏ワ

钟氏有意进军能源行业￡收购富强光能只是其中第一棒￡后续还会有一系列动作￡然而吃瓜群众对这些商业新闻毫无兴趣￡他们只想看豪门里的狗血纠葛￡什么出轨ワ包养￡争风吃醋的无聊戏码在群众眼里也比那些商业部分来得好看ワ

不过粱桢都已经免疫了￡那些新闻她没细看￡想来无非也就那些东西￡老生常谈￡只是她还是挺纳闷的ワ怎么就有这么多闲人成天泡在网上编造这些有的没得ワ

不过似乎也并不全是糟心事￡起码从新闻里得知￡唐曜森手术成功￡身体恢复得不错￡应该最近几天就能出院ワ

无论两人之前是什么关系￡之后是维持陌路还是怎样￡但唐曜森在粱桢最艰难的时刻给过她帮助￡这是不争的事实￡粱桢也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她发自内心希望这个男人可以顺顺利利￡健健康康ワ

??

钟聿去看唐曜森也只是走个过场￡其实他压根一点也不想去ワ然而经不住老爷子一次次往B市给他打电话￡三令五申地把他揪回来￡非要他走这一趟ワ

名利场上的虚伪￡钟聿从懂事开始就天天在目睹￡所以跑医院演场戏倒是也能胜任￡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因为跟他配戏的搭档是唐曜森ワ

从医院出来￡本想直接去公司￡刚上车却又接到老爷子的电话ワ

"哪儿呢?"

"医院￡打算一会儿去公司ワ"

"甭去了￡先回来一趟?"

"??"

????

钟寿成自上次出院之后已经很少去公司了￡就算要处理公事也基本都在家里ワ

钟聿让孙叔开车去南楼ワ

钟泉一如既往等在门口ワ

"老爷在书房?"

钟聿穿过前厅ワ往书房走的时候看到院子草坪上装了一套儿童游乐设施￡滑滑梯￡跷跷板￡海洋球￡还有一个小型的旋转木马和蹦床ワ

钟聿当时愣了下￡上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啊ワ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装的?"他问钟泉ワ

钟泉笑了笑?"上周才弄好ワ"

钟聿?"给豆豆玩的?"

钟泉?"对ワ回头那边还会弄个足球场ワ"

钟聿?"啥场?"

钟泉正了下声?"足球场ワ"

钟聿像是受到了剧烈打击￡老头儿要不要这么夸张?可这园子不是假山就是流水灌木￡哪还有地方弄足球场?

他问钟泉?"足球场弄哪?"

钟泉指了个方向￡假山后面是一片人工湖ワ

钟聿诧异￡"把假山挪走?"

钟泉?"不是￡老爷的意思是把湖填了ワ"

钟聿?"???"

要知道南楼这个园子很有名ワ早年间专门找了园艺师来设计￡循了苏州园林的风貌建成￡园子里的那几座假山也是从全国各地搜集而来ワ

以前的人讲究风水￡依山傍水才能聚财￡到钟寿成父亲那一代又在园子里开了条人工湖￡所以这个园子是历经几代人才有了现在的模样￡是泞州乃至国内仅存为数不多的私家园林ワ

现在老爷子就为了哄孙子开心￡要填湖弄个足球场?

怕是疯了不成?

不过钟聿也懒得去参合这些事￡只是往后院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花花绿绿带有卡通图案的儿童设施安装在一片亭台楼阁间￡突兀得实在滑稽ワ

"阿聿?"假山那边突然绕过来一人￡等走近一点钟聿才看清ワ

"舅舅?"

蒋玉迈着步子抄小径过来￡"昨天刚从B市回来的?"

"对￡昨天下午的航班ワ"

"专程回来看你姐夫?噢￡不对￡现在应该叫前姐夫了ワ"

钟聿笑了笑?"舅舅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ワ"

这话嘲讽参半￡不过蒋玉伯丝毫不生气￡"刚不是网上都出了新闻嘛￡你说现在的记者也真是￡手眼通天呐￡效率高得吓死人ワ"

"是啊￡这不我人刚出医院网上就有人曝光了ワ"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确实应该去看看￡先不说以前你要叫他一声姐夫ワ就说这些年他替你办了多少事担了多少肩膀吧?"说到这蒋玉伯又笑了笑￡是一种带了几分嘲讽的笑￡随之突然凑到钟聿面前￡压着嗓音说?"知道公司底下的人都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

蒋玉伯看了眼后边始终低头沉默不出声的钟泉￡权衡了一下￡"算了￡有些话说得还挺难听的￡我也不好打击你ワ"

钟聿舌头顶了下牙槽￡"舅舅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再说我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话还能打击得了我?"

"是￡这话我信￡你一向心高气阔￡但有些事吧??"蒋玉伯将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ワ

"算了￡有些话即便我不说相信你也明白?"遂似安慰似地又拍了下钟聿的手臂￡"噢对了￡人怎么样?"

他要转移话题ワ

钟聿眉梢往上扬了下￡也装傻ワ"什么人怎么样?"

"你这不是刚从医院过来嘛￡我问唐曜森￡怎么样?"

"噢￡应该死不了?"

"你小子￡不会好好说话?难不成还在跟他置气?要我说就为了个女人￡这么多年了也不值当￡况且最后还不是被你娶回来了吗?要我说??"

"咳?"旁边钟泉突然咳了声￡上前稍稍含腰￡"蒋总￡老爷找二少爷还有事￡您看要不你们改天再聊?"

"噢对￡差点忘了你有正事￡那行￡改天聊ワ"说完视线越过钟泉又看了眼草坪上的那堆儿童设施￡不觉砸吧了两下嘴感叹?"啧啧￡你爸对豆豆可真是没的说￡所以还是你厉害啊￡不声不响在外面养了个儿子￡光这点盈盈跟唐曜森就不好跟你比ワ"

他话中有话￡句句都透着深义ワ

钟聿眉梢挑了下￡没接茬ワ

蒋玉伯让开道￡"行了你先忙￡回头空了带我们阿烨出去转转￡他在外面读了几年书都读傻了￡你们年龄差不多￡没事可以约出来一起坐坐ワ"

钟聿笑着应了声￡爽快答应?"成?"

蒋玉伯这才满意地离开￡他一转身￡钟聿脸上的笑便收尽ワ

二月里的艳阳天￡遍地落叶￡百木萧条ワ

风从园子那头吹过来￡令人不觉瑟骨发寒ワ

钟聿推门进书房的时候钟寿成坐在窗口￡确切而言应该是坐在轮椅上ワ

半年多前钟寿成因为中风入院￡出院之后就需要靠拐杖才能行走￡可是上次二次心梗之后回来￡拄着拐杖都有些吃力了￡他能独立行走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必须借助轮椅ワ

此时独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面向窗外冬日凋零的枯树￡背影在那一片萧条景致中显得更为消瘦ワ

钟聿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认识到￡亦或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个叱咤商场多年的巨鳄老了￡他那个脾气始终暴躁￡心气始终居高的父亲￡老了ワ

"爸ワ"

钟寿成似乎也在想事情￡听到声音定了下才转过来￡结果可能转得太急了￡气息不顺咳了两声ワ

钟聿几步跨过去￡窗户开着￡园子里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屋里开着暖气却并不觉得热ワ

"这里风大￡泉叔怎么也不给你披件衣服?"

钟聿过去把钟寿成推离窗口￡又将窗户关上ワ

钟寿成笑了笑￡"行了￡还没到不能吹风的地步ワ"

钟聿?"是￡您厉害￡您老当益壮￡可上回去复检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

冬季是心梗和性脑血管疾病多发的季节￡所以要求伺候老爷子的人格外要注意ワ

"行了年纪轻轻话倒不少ワ"钟寿成招了招手￡"你先过来坐下￡有事问你ワ"

钟聿过去坐到对面椅子上￡钟寿成又咳了两声￡"刚去医院看过曜森了?"

钟聿不大情愿地点了下头￡"看过了ワ"

"怎么样?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死不了?"

钟寿成手掌在膝盖上拍了拍￡"怎么说话呢￡都这年纪了还没个轻重￡你是不是以为我叫你去医院看他是做戏给外面那些人看?"

钟聿咧着嘴笑了声￡"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真要做戏也不用等到现在?"

那钟聿就有些不懂了￡大费周章要让他回来￡本以为是走个过场给人看的ワ

"不是看戏难不成还想让我真心实意去探病?"

"对￡就是要你真心实意￡按理我都应该亲自去￡可又怕目的性太强反而让人反感ワ"

钟聿就不明白了ワ

"理由呢?他都已经跟钟盈离婚了￡名义上不再是我姐夫￡也明明白白地给你递了辞职信￡以后不再是钟氏的人?"

"谁说他不是钟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