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难听，却能入贵妃的耳，劝人嘛，有用才是王道。www.yingzhicy.com

果然，贵妃的脸色好了许多，扬着下巴去看外头的人:“话虽这么说，可如今东宫里头不比早些时候，往来的人多了，闲话自然也多了，太子的名声和其珍贵，怎么能被一个舞姬拖累？不如趁早打发出去，对谁都好。”

也是，在她们这样的人眼里，红袖再有才艺再有苦衷，再是人品贵重也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舞姬罢了。

舒颜垂了眼眸，微微笑过算是附和。

“至于从前那些奴才……当初太子禁足时，要么是惹着皇帝生气被打发了出去，要不就是拜高踩低后续伺候不利另投别处，总没有一个得用的，按着皇上的意思，自然是重新找一批听话的来东宫待着伺候着，他才能放心不是？”

听话，听谁的话呢？

舒颜道:“皇上和娘娘考虑周全，太子若醒了定然感念。”

得了太医的话，原本聚在一处的娘娘们到这会子总算是散了，贵妃尽了心意也不好一味久留，眼看着舒颜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为何而来，想着皇上才去了慈安殿，怕是他放心不下胤阙才特意让舒颜过来瞧一瞧，当下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先行离开了。

偌大的东宫很快又都走净了，除却那些个忙碌而无声的仆从外，看着倒和上次来时差不多。

“红袖呢？”舒颜侧身问白芷:“可瞧见云春把她带去哪儿了？”

“主子想见她？”白芷心领神会:“那奴婢这就去喊他们过来。”

贵妃方才那些话，一字不差的落在她耳里，同为奴婢，难免生出些许唏嘘，况且与她们相比，红袖自然更加不易。

“去吧。”舒颜道:“这会子人也清了，我倒当真有些事情想问她。”

方才让云春带她走，为的就是不叫她再听见贵妃口里那些难听的话，红袖性子要强，自小的经历使得她比旁人更加执拗些，如今又生了变故，若是不及时疏导，只怕是会钻进牛角尖里。

白芷脚程快，许是两人离得也不远，不过片刻，三人便一道回来了，红袖眼圈泛红，倒像是已经伤心过一回了。

“姐姐。”舒颜拉着她在廊下坐着:“那些浑话说了这么些年，也从未见你当真过，今儿可是怎么了？太子没有大碍，你很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哭上了？”

红袖笑了笑，勉强道:“哪是因为那些话，不过就是被太子吓着了，这些日子，他的饮食起居原是奴婢在照应，不想竟出了这般纰漏，若非皇上仁慈，只怕是难逃一死。”

“这世上本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偌大的东宫里头，只有你一人料理，自然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舒颜宽慰道:“好在太子吉人天相，虽是吃了些苦头，可也引着皇上起了舐犊之情，算是因祸得福吧，想来等他醒了也会欣慰。倒是那下毒的人可抓着了？”

“抓着了。”红袖低声道:“太医才说了太子是中毒不是生病，后头做杂活的小虎子就上吊自杀了，说是早些时候沈家送进宫来的人，不过是为旧主报仇，言之有物，也算有个了结。”

话虽如此，在她面上却瞧不到丝毫快意，反而隐隐有些许不忍一般。

也难怪，如今沈家都已经死绝了，平白冒出这么个奴才，当真是查无可查。

红袖又道:“郡主才去里头瞧过太子，他可好些了？”

这话问的奇怪，舒颜道:“如今探病的都走了，姐姐若不放心，自己进去看看也就是了，何必问我？”

“奴婢不能去。”红袖苦笑道:“贵妃娘娘有令，不说入殿，只怕是这东宫也不能多待了。也罢，好歹是陪着太子走过了这糟，往后的路，以我的身份自然是不陪相伴的，走了也好，至少不会变成拖累。”

“是啊。”舒颜笑道:“走了也好，只有走了才能没有牵挂，这宫里头风大，一味留恋也算不得好事。还不如趁着彼此尚有情谊，暂且分开，反而能留下念想。”

总好过亲眼见着曾经深爱之人因为权势争斗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的好。

有些话，舒颜不便细说，只是红袖也当清楚，经过这一遭后，太子若还一味温润，就不是那个由舒牧一手调教的得意弟子了。

“郡主说的这些，奴婢虽愚钝，却也懂得。”

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以她的身份，能得这几日陪伴已是荣幸已极，枉论其他。

“太子尊贵，来日自然有更好的良人与之匹配，至于奴婢，也该有更好的去处才是。”

舒颜默然，从方才贵妃的态度中，不难猜出她所谓的好去处究竟是哪里。

虽知不该，可舒颜总归不是狠心人，思虑再三后终是开口道:“姐姐，若你不愿，有些事我还是能替你开口一二的，我……”

“郡主。”红袖打断道:“奴婢谢过您的好意，只是当真不用了。 说来也许您不相信，只是那去处对我来说也并没什么不好的，奴婢乐意。”

人各有志，谁也不能当真左右谁的决定，舒颜听的这话，一时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叹息，莫名的呆了一瞬，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既如此，那颜儿也就不深劝了。只希望往后你多多珍重罢了。”

太子的寝殿舒颜终是没有再踏进去，与红袖一道在外头又坐了一会子便起身告辞，才出东宫，便见一顶明黄色步辇停在了外头，显而易见是来接人的……

慈安殿内气氛迥异，平素爱说笑的仆从们这会子都敛声屏气的各司其职，舒颜一路进去竟是连一个说笑的都没见着，只有桂嬷嬷垂眉搭眼的立在门口，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连陆淮恩都不见踪迹。

“嬷嬷，这是怎么了？”舒颜紧走几步，上赶着问道:“莫不是老祖宗又不舒服了？”

“哎哟，奴婢的好郡主，你可算回来了。”桂嬷嬷拉着她的手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老祖宗正在生大气，谁劝都不顶用，您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