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君王最喜欢的就是纵横捭阖之数，权衡利弊彼此牵制，就像当初的舒府和四大家族，以及现在的太子和二皇子。www.nmghmwl.com

“既然那太医是皇上送来的，就让丁香别客气了，以皇上的作风，这场风波左右与莫从也脱不了干系，他既想借咱们的手跋扈一会，也不能当真不顺着他的心意。如今太皇太后已经没事了，除了莫太医和那个日常请平安脉的外，其余那些就都散了吧。”

“好。”陆淮恩答得顺畅，丝毫不觉得其中有何不妥:“林府那儿自有眼线，想来不日就会出结果，等林臻回来时大约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无力回天这种感觉也该叫他尝一尝了。”

“林臻这人……”舒颜轻笑:“若他真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舒沈两府的教训就这么血淋淋的摆在眼前，若他还是一味无知无觉的任由人牵着鼻子走，他也就不是林臻了。

“呵。”淮恩阴阳怪气道:“郡主对他倒是当真了解。”

嗯，倒是醋味十足。

舒颜无奈笑道:“都这会子了，你在跟我说这些？行了，等太医他们一走，皇上十之八九会过来请安问候，我可没心思再去陪笑应酬，你若闲着无事干，不如陪我去东宫一趟可好？”

既然入了宫，这些虚无的应酬怕是逃脱不了，不如趋利避害，挑些轻松的来应对。

“你要去东宫？”淮恩皱眉:“如今那里的局势可算不上平和，太子这一到把多少人推上了风口浪尖，为了洗脱嫌疑可不是得好好上门奉承着？门庭若市，你真要去凑这热闹？”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我表哥，若一味不理不睬，岂不是落人口舌。宫中纷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是为彼此的脸面吧。”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不过就是不想应付皇帝罢了，太皇太后又是个暴脾气，谁知等下会起什么动静，她一个小辈总不能当真若无其事的在这儿看长辈们的热闹吧。

“行吧，你怎么说都有理。”陆淮恩闷声道:“既要去便去吧，只是我怕不便跟着，不过好歹丁香和白芷陪着，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去。”

这皇城内众口铄金，出了这慈安殿，他便不能像小时候那般随心所欲的跟在舒颜身后了，哪怕顶着“嫁妆”的名头，到底是宫禁森严，由不得半点逾矩，流言与他倒是无所谓，可总不忍心叫舒颜受半点脏水。

“嗯。”舒颜不过是玩笑，听他这般说也不强求，只道:“她们两原是你调教的，能力如何你自是最清楚。只是你留在这儿怕也少不得要被拘去回话，他们祖孙两做道场，偏拿你做筏子，何苦来呢。”

“我不怕这个。”陆淮恩笑道:“这些日子在外头，要做的应酬也多，只是……”

只是如今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太过微妙，老太太才醒，若再受一回刺激，还不定会如何呢。

舒颜知他顾虑，也不勉强，只是道:“他们的事儿自有他们沟通的方式，都是皇城顶上的人，风吹雨打了这些年，早就在尖尖上头扎了根，咱们这样在底下仰望惯了的，怕是不好插手。”

“我知道。”陆淮恩从来都是人精，哪会不明白这道理，只是一点私心罢了。

用过饭后，舒颜便掐着点儿走了，才过宫角，就听到皇上仪仗到了慈安殿门口，那阵势可称不上轻车简从，与他往日亲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舒颜立在那儿，直等到那抹明黄彻底消失才缓过神来，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几乎叫她生出些许错觉来，仿佛那人还是从前模样。

“郡主。”虽是夏日，可经了夜的风总是带着寒凉，舒颜就这么立在风口，云春自然担忧:“东宫还去吗？”

“走吧。”舒颜紧了紧衣衫，不由自嘲道:“我才想着，年幼时候，皇姑父倒也是极宠我的，满园的孩子，只我一人能肆无忌惮的坐上他的肩头，借着他的势，睥睨天下。”

如今想来，到底还是为着祖父的原由。

几人走走逛逛的晃到东宫时，天已大夜，可往来的人流却丝毫不见消减，与舒颜上回来时不可同日而语。

“郡主您瞧，贵妃娘娘的凤驾尚且留停在这儿，怕是也刚到不久。”白芷眼尖，一下就瞧准了里头位份最高的那位。

“没什么好奇怪的。”舒颜道:“如今贵妃统管宫中事宜，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可不是首当其冲的失责吗？也亏得皇上仁慈，才没有立时追责，殷勤些也是应该的。”

她特意找了这时候来，不过就是想着宫中的人入夜后最寂寞，能有去处，自然不会独处:“走吧，正赶着热闹，咱们也别太落后才是。”

就像舒颜说的，今儿的东宫还真是热闹非凡，一眼看去，倒像是在办喜事一般，丫头奴才自是寂静无声，倒是来探病的主子们成群的聚在一起嚼着舌根，看着舒颜进来，也都按着规矩见礼，过后还是忍不住与人窃窃私语，倒是没一个人敢过来与她掰扯。

按着往常，那么些女眷聚在男子的宫闱中自然不合礼制，可太子复宠的苗头太盛，她们若是不来，可不就落于人后了？这些人精惯会掐尖卖乖，岂会放过这般机会？好在法不责众，那么些人乌泱泱的挤在一处，再加一个祈福的名头，可不就顺理成章了？

“主子您瞧，那被挤在角落愣神的是不是红袖姑娘？”云春小声道:“看模样似乎不大高兴呢。”

这丫头，如今措辞倒是学会委婉了，说什么不高兴呢，红袖那脸上可都快沉出水来了，愁云惨雾，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走吧，过去瞧瞧。”比起这些贵人，舒颜反而对红袖更加上心，毕竟满院子的人里，大约也只有她还剩了几分真心。

“姐姐？”舒颜笑道:“好好的怎么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许是舒颜来的突然，红袖回身时脸上的落寞还没完全收住，一瞬间要哭不哭的僵在那儿，倒有几分错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