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www.591taobaonet.com”既是已经这般大逆不道的在作恶了，可舒颜私心里还是存了三分侥幸，只要不把事情做绝，再下黄泉时看见姑母也能有多一些交代。

“淮恩，我想不管是何结果，姑母也许已经在死前就给予谅解了，只是我自己不甘心罢了，”说到底，是自己的执念罢了，哪怕头绪不明，哪怕结果未知，哪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陆淮恩柔声道:“娘娘会理解你的，太傅大人也会理解的。要知道，你的性子原是他们一手调教，在这世上，也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你。”

这样的安慰，对于此刻的舒颜来说实在太过重要，紧绷的情绪开始松缓，在淮恩的带领下一点点去看那些墙上的彩绘。

陵寝没有封死，壁画也不完善，这也不奇怪，毕竟这帝后陵寝的主子尚在人世，属于舒湄的一切不过寥寥数笔，还都是牵扯着家国社稷，丈夫子女的。

舒颜伸手拂过墙壁，指尖触上舒湄含情带笑的眼，就这么坐在槐花树下的秋千架上，眉眼夺目巧笑倩兮，膝下伏着的两个孩童手握槐花笑的天真无邪，当真是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

“祖父曾说过，姑母年少时他给予多少宠爱，待她长大时就有多少亏欠。也是，自姑母入宫后，所思所想里大约再没了自己，有孩子前是夫君，生了孩子后要考量的也就更多了。”

自古女子大多如此，若胎投的好些，成亲前还能过几年自在日子，可一旦成婚生子，那这人生十之八九可就与自己无关了。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姑母嫁给皇上，按祖父的话说，只要不是皇家，他总有法子护姑母一世周全，奈何天不遂人愿，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去。”

淮恩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盗的，

“舒府的富贵来的太过容易，所以要付出代价时自然也比别人要惨烈些。你看沈府，累了几世的功勋才能得这一世尊荣，可世家旧族，根深叶茂的，比咱们这样浮萍般的荣华更容易叫人忌惮。”

往前走是帝后大婚时的场景，鸾鸟飞凤，普天同庆，底下一片桃林纷飞，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舒湄身着正红嫁衣，手捧金丝团扇，微仰着头看向正殿之上的皇帝，眼里含光，满是神往，仿佛这场婚事是她翘首以盼梦寐以求的盛典一般。

“我忽然有些明白什么叫做人死灯灭了。”舒颜苦笑:“这人一旦死了，便连说话的权利都没了，是喜是忧，是好是坏也全成了别人口里描述的东西，这一辈子的功过也都交给别人来说，事实如何，又从何考量呢。”

舒湄如此，舒牧也自是如此。

舒颜道:“我才回京时，就听有人给皇上上奏，说祖父好歹也算三朝宰辅，夙兴夜寐操劳过度这才身染恶疾，算起来也是为国捐躯，按功绩好歹也要立传成碑才是。”

“你说的人是季梁季大人吧？一个户部侍郎，却要去管翰林院的事儿，作为皇帝的口舌，还真是尽职的很。”陆淮恩不屑道:“也是皇上有心，落在天下人眼里也不是要夸他尊师重道吗？只是他白受了太傅这些年的教导，反把这些虚礼引作金玉良言，想想也是可笑。”

人人都赞当今圣上贤良无双，却不愿深究那表皮下的骨血究竟有几分是金，几分是铁。

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倒是负责仵作的两人那边有了新进展。

银针犯黑，当真是中毒了……

舒颜立在墓前，看着那张恍若生人的脸，心绪不定，凤棺成堆的金石玉器像是一件件精美而无望的枷锁。

“是什么毒？”淮恩看了银针一眼，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说是一种诡异的蓝紫色更为恰当:“可与这香气有关？”

“属下无能，尚且不知，娘娘的症状和已知的毒药都不相同，小的从未见过有药物能促使人返老还童，枯木逢春的。”跪着的人战战兢兢，在这么阴寒的地下还能蒙出一脑袋汗来，可见心慌:“用银针探测初时还未见异常，直到碰到这个。”

他向两人展示了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帕子:“有些毒隐蔽的很，需要这个辅助才能显色…”

许是涉及自身擅长的领域，原本瞧着沉稳的人竟有些滔滔不绝的气势，淮恩无奈，少不得出声打断道:“李星，我并不在乎你是怎么确定娘娘是中毒的，我只要知道，这毒是什么，还有这中毒时间到底是在生前还是亡故后。”

“是是是。”李星自知失言，忙不迭的收了帕子，继续道:“具体是什么毒，等出去后属下会尽快核实，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一种慢性毒药，看这变色浓度，想来没有四五年是积累不成的。而且，娘娘病故的根本正是这种毒药。”

猜测得了证实，舒颜一时不知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一张脸要哭不哭的看着甚是可怜。

陆淮恩不忍心，强拉着她移走视线，又令手下把打开的棺椁合上:“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儿，到这会子印证了你又难过，犯不着。”

“不是难过。”舒颜把头埋进他怀里，连声音都是嗡嗡的:“我只是觉得，若姑母地下有知，兴许并不乐意让自己的尸体就这么呆在这儿。”

“如果你愿意，自然可以把她带走。”陆淮恩不以为意:“按着习俗，在与皇帝驾崩合葬前，这棺椁是不会开启的，咱们就算换了人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若非如此，娘娘若此容貌早就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了，不是吗？”

毕竟当初摆上灵堂时，所有人都瞧见了她那一副枯骨模样。

“暂时不能。”舒颜低声下来:“罢了，我不过是随口感慨，你也不用事事应我。既有了结果，再多留也是无益，丁香，把芸姑姑弄醒吧。咱们要走了。”

至于舒湄，她当初既是风风光光进来的，要走也不该是如此偷偷摸摸的走，有些委屈，她舒颜受得，舒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