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按着林嬅坐下，看着她叹道:“你知道吗，昨儿晚上如意来找过我了。www.moxiangshu.com不止如此，她临走之前还特意向我提过想来见你一见。”

林嬅一愣，颇有些夺人所爱的心虚:“她想见我？为什么？”

“你别多想。”舒颜道:“她来见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怕你沉溺在顾衍的那些情话里出不来罢了。都是过来人，她不愿你将她的老路再走一遍。”

“什么？”林嬅不明白。

“嬅儿，你以为那姑娘是入了红袖阁后才认识顾衍的吗？”舒颜叹道:“不是的，如果不是这个男子，她到现在还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哪怕没有富贵，至少是有自尊和自由的，是顾衍带着她一路从那个边陲小镇走进了繁盛的皇都，然后以仕途为名逼着她堕落到了那条烟花柳巷。”

“什么？！”林嬅的惊诧远在花园里初见两人调情时的感受。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舒颜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最初听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嬅儿，也许顾衍这人说话好听，也与你心意相通，甚至于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让你觉得万般契合，可那些于他来说不过是某种技能和手段罢了。我不否认他在与你交往时尚且存了几分真心，可那只是手段罢了，懂吗？”

能懂吗？林嬅苦笑:“嫂子你信吗，到了这会儿我真不是为了顾衍如何而伤心，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哪怕事实摆在面前，我还是不愿相信那些叫我觉得高兴的时候都是别人为了目的刻意营造的。我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你看，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身陷其中却又不想自拔罢了。

“那姑娘眼下还好吗？”林嬅终是有些不忍心:“她是真心喜欢顾衍的吧。”

“自然是真心喜欢的。自孩童时候开始的陪伴，可不是别的情感能随便取代的。”舒颜坦然道:“你对他再情深似海，大约也不及如意姑娘的万一，若是连她都能抛却过往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你为什么不可以呢？嬅儿，世上良人万千，这个不好，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值得托付信任，对吗？你如今口口声声说要落发去做姑子，若真的这么做了，父亲母亲允了，你又该当如何？一时激愤下做的决定，难保就不会有后悔的时候啊，到那时，难不成还要舔着脸重新回来不成？以你的心性只怕是不能吧。所以说啊，人呐不管何时都要给自己留后路，你可以生气可以任性，但不能由着自己堵死自己的退路，知道吗？”

“我知道。”林嬅默然:“我只是不甘心，也不想接受父亲的决定。他明明知道我才经历了这么一段不堪，却依旧没有半丝犹疑的想把我推出去。甚至连半点缓冲都不愿给我。”

“父亲也有自己的难处。”舒颜柔声道:“同样的话在你入宫前我就与你说过，只是你当时心里有人，未必当真过耳，如今也算个好契机，你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诚然，你真要落发为尼也算是你为自己搏的一条出路，你若是当真下定决心，我也不是不能为你游说，可结果总是要你自己承担的。”

“只是嬅儿，我还是那句话，这人生是你自己的，未来的路也还很长，做什么决定前都要好好想清楚才是。若你今日之举只是因为失望难过或是为与父亲赌气，那倒也大可不必。”

同样的话说了太多次，舒颜自己都觉出了乏累，看着林嬅依旧矇昧得双眼，不由生出些许力不从心之感来:“嬅儿，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即便高贵如公主，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所以，懂得取舍很重要。你且细想想吧，等你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再谴丫头来告知与我。可好？”

“能得嫂嫂这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林嬅垂首:“只怕是父兄容不得我。”

“我既来了，自然会劝着些，可这种事一味拖着怕也不能成行。”舒颜道:“罢了，这几天你先好好想一想，路是自己的，别后悔就成了。”

林臻候在外头一味悬着心，直看着舒颜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抓着他上下打量道:“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说什么呢。”舒颜无奈，拍开他的手:“那么些人看着，成什么样子。况且我是与你妹妹说话，又不是去找洪水猛兽，你这般紧张做什么？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

“那可不一定。”林臻冷哼:“我瞧她如今是真有些疯了。谁知道会做些什么。”

“好啦。”舒颜道:“你也要体谅体谅她，小姑娘家被骗到这地步，可你这个做哥哥的却连半点缓冲都不愿给她，换谁都会伤心不是吗？再说了，你们替她图谋慕容家，可心里也该清楚，这当真不是易事，需要缓缓谋之。如今成效未见，何必上赶着逼迫她呢？”

“你说的也是。说到底是父亲心急了些。”自舒颜回来后，林臻对她的态度是越发好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毫无异议的附和，仿佛是要对从前的冷漠和疏忽做出弥补一般。

“放心吧，等会儿我就去跟父亲说，这事儿多少先缓一缓，至少等这风声过去了，再来好好计划。”

“能如此自然最好。”舒颜道:“女儿家择夫婿就像再投胎一般，门楣固然要紧，品性却也要考量。否则把人嫁过去，也不定是结亲还是结仇了。”

“嗯，这样吧，上回我与你说过，这几日要出门一趟，一时半儿怕是回不来，就让她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婚姻不是儿戏，多少还要听听她的意见。”

这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舒颜不愿也不想去细究，哪怕只是敷衍的话语，对林嬅来说大约也算是个友善的信号，在这件事上，她自认已经尽力，再往下该如何，于她而言，并没太多干系。

倒是林臻巡盐这事儿，既然提上日程倒也不好辜负，闲暇了这些日子，也是时候做点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