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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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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惊讶地看着洛小刀,问他,“你怎么这么说?”

“这次回来,我总觉得妈妈的气色不好,身上总会有股莫名的味道,有时候我看她的身影会出现重影,心里很不舒服,是那种非常不好的感觉。&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小米,我妈妈是不是不行了?”他说话的时候哭腔很重,但我知道他在努力地克制。

他见我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小米,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之前也受过一些高人的指点和教化,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也知道我妈妈遭遇了不一般的事。之前在我家对面那个坏掉的灯柱旁边站着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小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你能实话告诉我吗?”

自从上次在火车上他直截了当地说我非同寻常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玩。或许这洛小刀因为失去了一肾,阳气衰弱,反而也拥有了些许灵觉,只是那灵觉浅显,所以他只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现象,却没有办法去改变。

我深深地叹口气说,“小刀,我说什么你都会淡定地接受吗?”

洛小刀说,“会的。小米,我的遭遇也和其他人不同,你说吧,我会坦然接受的。”

我点点头说,“小刀,或许……”考虑到他的接受度,我还是用了“或许”二字。我说,“或许阿姨已经死了,只是因为牵挂于你,所以一直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将三魂七魄锁在身体里。但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理解,这样下去,她不仅仅会魂飞魄散,甚至有可能因为执念而变为厉鬼。”

这番话一出,洛小刀的脸色刹那间发白,因为着急而冒出的冷汗明显地浮在额头上。他不断地重复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唉,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

“小刀?”我怕他精神崩溃。

“哦,没事,我没事。”洛小刀憋着情绪地苦笑,“我没事。小米,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个高人。那现在能够怎么办,还能救我妈妈吗?”

“阿姨的生魂是救不了了,但是如果她现在能够放下执念,至少还能送她入轮回,不至于变成厉鬼。”

我们坐在湘江河边上的休闲长椅上,洛小刀将头深深地埋入手中,我看到他手上的菩提串在微微抖动,他在努力地克制心中的悲伤和痛苦。我们半天没有说话,此时洛小刀最需要的就是寂静,能够让他因为哀伤而躁动的心情得以慢慢地平复。半响之后,他没有抬头,只是一个劲地说,“小米,请你帮帮我。”

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刀,你放心,且不说是因为你,就算是我自己的职责来说,我也会好好地处理阿姨这件事的。”

“你的职责?”洛小刀抬头困惑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是的,因为我就是安魂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心中有着莫名的感动和自豪。还记得当初才认识小和尚的时候,我懵懂无知,性格之中还有着年少冲动。当时我缠着小和尚问东问西,问他怎样才能够成为安魂人。当时他是这样说的,“……要知道我们除掉一个魔容易杀死一个鬼也不难,可是我总觉得要安息一个灵魂才应该是我们最应该做也最不容易做的……”此时他的话萦绕在脑海之中,我似乎更为懂得了其中的深意。

现在我说自己是“安魂人”,更是多了三分底气。

“安魂人。”洛小刀重复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小米,我是一个有经历的人,心态向来都比别人要好。妈妈已经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个道理我懂。说起来我也是不懂事,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我却在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远离她,疏于照顾她。现在她弄成这样,也都是因为牵挂我,说起来也算是被我害的。小米,如果你这能安息妈妈的灵魂,我真心感谢你。我只是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我对他说,“原本今天晚上就可以送阿姨重入轮回,奈何我身上有伤,若是此时强行而为,怕会适得其反。我之前在你家里的时候拍了你肩膀几下,已经就势在家里撒上了带着我灵觉的佛香珠粉末,至少今天晚上阿姨的魂魄还不会离体。明天白天我在家里准备一下要用的东西,晚上我再过来,送阿姨最后一程。这一天里,你好好和阿姨说说话。”*&)

洛小刀的双眼通红,感激地看着我点头应允。

我说,“还有那个灯柱旁边的怨魂,那其实就是来勾阿姨魂魄的,只要我们没有激怒它,明天晚上它带着阿姨的魂魄进入阴间,再入轮回,以后它不会再出现。小刀,今天那路灯爆了一个,说明那怨魂已经开始有所作为,咱们必须要抓紧时间。送阿姨走的时候,你一定要对她充满祝福,否则她无法割舍尘缘,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他终究是个善良的人,在我们分手之前他还不忘记叮嘱我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回到家,原本我想和路小黑好好谈谈,可是那货一到家只丢个我一个大屁股,拽哒拽哒地钻进自己的猫窝,呼呼大睡起来。我真想提溜着它的尾巴,好好教训教训一番,只是一方面我的腰伤确实很疼,另一方面也没那么多功夫和时间来和它闲扯。

其实路小黑的做法我多少还是可以理解,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路小黑必定是遇到过什么事,否则它不会受伤那么严重。洛阿翠收留了它,为它包扎,并且给了它好好的照顾,这让路小黑心生感激,所以想要尽量满足洛阿翠最后的心愿。

洛阿翠死后魂魄不散,多半也有路小黑这家伙的作为在里面。现在它看到我回来了,更是打定注意做甩手掌柜。看着那团黑球球毛茸茸的东西圈在猫窝里,我也是七分无奈又带着三分感动。

想着第二天要做事,我这天晚上睡得还不错,毕竟身上有伤,养足精神是更为重要的。第二天早上起来,简单地吃过些早餐,然后出门去买了些材料。家里用来绘制镇魂符的黄纸没有了,又买了些朱砂、红纸还有香烛,这些东西都是安魂的基本配制。

在路上,我看到宠物店的猫粮在打折,又提了两袋猫粮。再给家里添置了些常用的用品,像是纸啊,香皂啊,牙膏啊什么的。最后竟然大包小包的有那么三四包,提在手里沉甸甸的。边走我边感叹生活不易,光是这些东西真的都能压垮一个人和那个人的钱包。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听见身边的两个人在聊天。最初的时候他们说的话我并没有在意,可是他们口中频繁吐出的“杨柳街”三个字终于还是将我吸引了过去。

“……杨柳街那火烧的还挺厉害。”

“不过据说消防车到的时候因为人太多,车子进不去?”

“可不是嘛,那些人就是那样,看热闹不嫌事大,里面都已经着火了,一个二个的还在那里围着举着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

“素质太低。”

“就是素质太低。”

“后来火扑灭了没有嘛。”

“还是扑灭了,但是据说烧死了两个人,唉,可是可怜。”

“诶,我看朋友圈里传的那个视频真的是可怜,那个女的真的是活生生被烧死在里面,所以我以为火没有被扑灭。”

“扑灭了的,只是还是晚了。唉。”

“其实那家店我都去吃过,你去过没有?”

“去过的,那家的炒土豆在杨柳街算是最好吃了,据说已经开了好几十年,唉,真的是可怜的佷。”

他们的对话我越听越是心惊,到后来我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我问他们,“你们刚刚说昨天晚上杨柳街发生大火了?”

“是啊,你不晓得啊?那一段路都封了,不让车子过,到今天早上才解封的。”

“烧得厉害不?”我问。

“嗯,还是厉害,一家卖小吃的店基本上被烧光了。死了两个人。”

“你看嘛,可怜的很。”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翻出来一个视频递给我。

那视频应该是从着火的那家店斜对面照过去的,视频里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趴在防盗窗上,双手紧紧地抓住防盗窗的钢管。熊熊大火在她身后燃烧着,巨大的火舌不断地舔舐啃咬着她的后背。她的身体变得抽搐僵直,到了后来她终于松开抓着钢管的手,姿势怪异僵硬地往两侧伸展,头不断地往后仰,后背也是用一种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扭曲着,最终就那样硬挺挺地往后倒了过去。

视频中的声音非常嘈杂,根本听不见那个女人是否有所呼救,只是听见周围不断地有倒吸冷气和惊呼的声音。到视频最后一刻,也就是那个女人倒下去的瞬间,拍视频的人终于不淡定地双手颤抖。

我心里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了一句,“请问你们知道这是杨柳街哪里着火了吗?”

“知道,”递我手机的那个人将手机接过去,说道,“是洛家小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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