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问的秋霜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啊，自己与他究竟是何关系呢？他们有着同窗之谊，却并不亲近；说是恋人，却互相伤害；说是夫妻，她又逃婚了！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又凭什么要求他为自己实现愿望呢？先前，她还能利用他对自己的一点点喜欢，让他给自己帮忙。可如今，他已经不爱自己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请求他呢？

万般无奈之下，秋霜只得含泪恳求他道:“王爷，秋霜只是一名弱女子，本身也并无多少价值，更没有资格要求王爷听小女子的话。只是小女子与那狱中的几人颇有渊源，那祝家父子助我舅父解除了潼关之危，护下了城内数十万的军兵百姓，小女子对他们感激不尽！

那前来营救他们的红衣女子，是我认识的一位极要好的姐姐。小女子深深亏欠了她，她也多次救小女子于水火。他们都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

承蒙王爷恩典，今日能见小女子一面，小女子心里记挂他们，定然要替他们向王爷求情，请您饶恕他们的罪过，放他们一条生路！小女子愿替他们受过，以小女子的命，换取这些人的一线生机！请王爷成全！”

“哼，你说的倒是好听！用你一人的性命，要换他们四人的性命？你的命哪有那么值钱？你当我是谁，真就那么傻吗？”

“小女子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讨价还价！不过，小女子之前在山中的紫霄观内静心修行了四年多时间，两个月前，小女子正式出家为道，熟读了许多道家经典，虽不是老道长那般精通，却也比寻常人多参悟了一些。

再者，我在出家的这几年时间，多少也做了一些善事。您若是同意以小女子的性命去换那狱中人的生机，小女子定会感恩戴德！小女子即便下到阎罗地府，也会为王爷您祈福的！请您成全小女子吧！”

“你当真不怕死？还要以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他们的性命？”

“小女子斗胆，请王爷成全！”

“好，果然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既如此，本王便成全了你！只不过，你死了，对本王并无好处。不如这样，我也不杀你，你也不必去寻死。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杀他们，还会放了他们！”

“王爷，您请说！只要不违背道德礼法，小女子一定尽力而为！”

赵瑸冷笑着向她逼近了几步，抵近她的身边，一把擒起她的下巴，不怀好意的狞笑道:“呵，我看你长得还不错，死了太可惜了！不如这样，你今后就留在这王府里，一辈子伺候我！没有我的允许，永生永世不得离开！你肯吗？”

秋霜心里也曾设想过他会这么说，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没有完全忘情。他还是像少年时那般癫狂，一心想把自己拴在他的身边……

尽管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听到他要永生永世的囚禁自己时，还是哭得泪如雨下，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地滑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意过那种囚牢一般的生活，可为了拯救那些性命垂危的人，她只得拼命忍住悲伤，流着眼泪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见她这副模样，赵瑸心里来气，随即放下了捏她下巴的手，还把手上的泪痕往她肩上擦了擦，进而把手探进她的衣领，抚摸着她莹白柔嫩的脖颈，冷嘲热讽道:“哼，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你不会以为我还要让你做我的夫人吧？你想的美！

我要你留在这王府里，可不是让你做主子的！我要你做我的奴婢，一辈子低声下气地伺候我，时时刻刻跪在地上乞求我！我要你往左，你绝不可往右！我要你死，你绝不可苟活！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干什么，你都必须得听我的！这么说，你还肯吗？”

秋霜冷漠而又痛苦的望着他那张狰狞冷酷的笑脸，苦涩地说:“好！只要王爷能放了那狱中之人，你要秋霜做什么都可以……”

赵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性子柔中带刚，哪有那么乖顺听话？

他残忍地冷笑了一声，又继续把手探向了她衣服的更深处，一脸邪笑地盯着她道:“什么都可以？那我要你晚上陪我睡觉也可以吗？”

一句话说的秋霜顿时羞红了面颊，她赶忙按住了那只不断深入的邪手，不再看他的脸，并咬紧了嘴唇，把头深深地低下，任由屈辱的泪水肆意流淌，拼命隐忍内心的悲愤与羞耻。

“怎么，胆怯了？刚刚不是还硬气的说做什么都可以吗？看来那些救命恩人对你来说也不过如此嘛！”

赵瑸冷笑着起身，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要离开。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手心里忽然被塞进一只软嫩甜滑的小手，紧接着，背后传来了一声女子娇羞细弱的承诺:“好……只要你同意放了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的回答让赵瑸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身子也僵直发凉了！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听到她答应自己，他本应该高兴才是！她虽然骗了自己很多次，逃了很多次，可她如今落入自己的王府里，她即便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他想要她，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一想到她是为了救那祝恒杰，才愿意做出如此牺牲的，心里顿时就羞恼愤怒不已！

他随即转身，一把扯住她的玉手，并用力将人拽到自己怀里，掐着她的脖子质问道:“什么？你要拿你的身子去换那祝二郎的性命？你好大方啊！我当初百般恳求你，你都不肯！你如今为了救他，竟然这么轻飘飘的就答应了？我真是低估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了，我也真是高看你了！你怕不是早跟他睡过无数次了吧？

哦，对了，还有那关明山呢！你当初也是靠这个说服他替你救人的吧？哼，人尽可夫的贱货！你当我是要饭的吗？想要拿你的身子来施舍我，我才不稀罕呢！我即便再饿，也会挑食啊！像你这种被无数男人糟蹋过的骚货，我嫌脏！不过，你要是愿意做我的粗使奴婢，给我做条狗，我倒是乐意收留你！”

他刻毒残忍的恶言羞辱，秋霜早已领略过了，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她不仅没生气，反而柔声娇笑道:“王爷您说的对！小女子深知自己容颜丑陋，名声也不好，羞于侍奉贵人，更不敢自荐枕席！小女子甘愿做您的奴婢，当牛做马的伺候您！”

赵瑸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一把撒开了她的手，并随即将她推出老远，故作镇定的冷笑道:“哼，你倒是对自己的污名清楚得很哪！真是不害臊！不过，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这人脾气不好，一向爱折腾下人，在我手下做事，可是要吃苦头的！你，可想好了吗？”

“回王爷，秋霜已经想好了，绝不后悔！”

“好！宋喜，备笔墨纸砚！”

宋喜立刻呈上文房四宝，并铺纸研磨，恭顺地伺候他书写。

赵瑸亲自写了一份卖身契，还盖上了他王府的印章，轻蔑地递到秋霜的面前，再次确认道:“你可想好了？签下这卖身契，你就再不是相门后裔、侯府千金，你将终生为婢，永世为奴！没有我的允许，永生永世都不得离开这王府，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手心里！你的生老病死都由我来掌控！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你，可都想好了吗？”

听到这番残酷的说辞，她再想装坚强也不成了！委屈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不仅要出卖自己的自由，还要把自己的尊严也一并交由他来践踏！

她从小到大，一直没吃过苦，哪怕最困难的时候，也有丫鬟在她身边伺候的！她一直是主子，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只有别人敬畏她，伺候她的份，哪有她去伺候别人的时候？

他痛恨自己，想要以这种方式折辱她，她心知肚明，可谁让她有求于他呢？

她流着眼泪，向他求证道:“王爷，倘若我签下这卖身契，您是否会信守承诺，放了狱中的那些人？”

赵瑸立刻点头答应道:“那是自然！本王说话向来言而有信，你只要签下这卖身契，我立马命人将那些贼匪统统放了！”

“好，既然王爷如此一诺千金，定然是不会欺骗我这一名弱女子的！只是，我还有几件事要请求王爷……”

“哼！我就知道你这女子狡猾得很！你且说来听听！”

“好，请容小女子一一道来！第一，我要亲眼目睹这些人平安离开齐州城，您不得先放后抓，要彻底放他们离开大名府，并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责！

第二，我舅父舅母不知我只身来到您的王府，更不知我会不顾家族名声，甘心卖身为奴。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怕他们会生气，更会伤心！请您务必替我保守秘密！

第三，我虽甘愿卖身为奴，奉您为主，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凡是违背道德礼法，不顾人伦大义的事，请恕我不能执行！除此之外，但凡是您的吩咐，我都照办，绝无怨言！”

“你这女子的麻烦事果然不少！罢了，谁让本王今日高兴，就都依了你吧！”

“多谢王爷恩典！”

“哼，你把这文书签了，我立马就放人！”

秋霜本想让他先放人的，但看他的脸色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生怕他一怒之下反悔，便含泪接过笔来，在那卖身契上颤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赵瑸亲眼见她在那卖身契上签了字，心中又喜又怒！他欢喜的是，他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了！从此以后，她的生老病死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可令他感到愤怒的是，她竟然为了那些人，尤其是那个姓祝的，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卖给自己了！真是让他又妒又恨，又气又恼！

“王爷，小女子已然签下这卖身契了，请王爷兑现承诺吧！”

赵瑸接过那张字据，仔细查看无误后，便满意的收了起来。他随即手书一封释放令，让宋喜即刻送到那知府衙门，放了那狱中的贼匪。宋喜领命，立马跑出去送信了。

打发了宋喜后，赵瑸扭脸冲秋霜冷笑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多谢王爷恩典！小女子还要请王爷容我前往城门口，亲自送他们一程……待他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我自会回到这王府来的……”

“哼，只怕你这一去，就永远不复返了吧？你向来说话不算数，我可信不过你！不过，我既然答应你，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的离开，自然就会满足你！我亲自带你上到那城楼之上，登高望远，保管让你看个一清二楚！”

赵瑸果然说到做到，带她同乘一辆马车，在无数黑衣卫的护送下，很快就来到了齐州城的城门口，还破例将她领到了城楼之上。

很快的，祝恒杰父子三人，罗玉娘以及十个多幸存的江湖好汉，被百十名金盔铁甲的军兵押到了城门口。

待他们出了城，原本以为会在郊外行刑的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军兵齐刷刷的给他们松了绑绳，还当着他们的面，宣读了释放令，放他们自由了。

更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那群军兵说完这话，立马就退回城里了，身边没有半个当兵的为难他们！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不知所措，更不敢离开！好在罗玉娘提醒祝恒杰，她出发之前见过秋霜，她劝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还说她会请求舅父帮忙的！如今他们获释，说不定就是镇北侯帮的忙！

众人恍然大悟，为防夜长梦多，他们赶忙向着通往潼关方向的大道飞奔而去！

他们这一系列的反应，全被躲在城楼上悄悄观望他们的秋霜看在了眼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不禁心如刀绞，哭得泪落如雨！

她用牺牲自己的自由与尊严的代价，换来了这些人活命的机会，也算是值得了！但令她感到伤心的是，她签下了那卖身契，也许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见不到她的舅父舅母、表弟表妹，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孙婆婆、尹三娘、叶儿、小石头，还有许许多多记挂她的女弟子……

也无法再回到她生活了十多年的潼关城，回不到她精心打理了好几年的倾云山了！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桃林，如今已是果香四溢，今年应该会大丰收吧？可她再也见不到了！

赵瑸瞥了她一眼，略带嘲讽地冷笑道:“怎么，看你的情郎走了，伤心了？哼，你可别忘了，你如今是我府中的奴婢，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若有异心，我绝不饶你！要是胆敢寻死，我就立刻下令将他们统统都抓回来，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你听到了吗？！”

秋霜漠然地望着他，此时的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她晓得自己的使命，便拼命忍住悲痛，谦卑温顺地躬身施礼道:“奴婢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异心，更不会寻死，请王爷放心！”

见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赵瑸不忍看她，便赶忙别过脸去，傲慢地说:“算你识相！既然你是我的奴婢，那寻常的名字自然是不能再叫了！我有只心爱的鸟儿，名叫花奴，我观你与它有缘，如今，你便叫秋奴吧！”

秋霜含泪拜谢道:“奴婢，多谢王爷赐名！秋奴，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