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防大于治。www.nmghmwl.com清水的疫病发现得早，控制得也早，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卫见瑜只带了三个大夫和一个学徒来，不说绰绰有余，倒也是能镇得住局面。

刚来的时候忙，他忙着各家各户走一遍，让医者观察每一个村民的情况，早纠早治。过了头两天，安稳下来，卫见瑜还能有功夫看看别的方面。问问收成，问问民意。他有意收敛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皇家架子。不知情的村民瞧他的举动，也以为只是个普通官吏，背地里再夸夸他俊。

乔可言就更时间多了。她不跟着卫见瑜各家各户地看，就爱往程娇住的地方跑。

程娇住在一户村民空着的房间里。这户人家只剩一老妪和一小童在了，没有男子，程娇住着也方便。

乔可言发现，程娇不仅医术了得，做饭也挺好吃。她说住在这里多有打扰，总是帮老妪做做饭，甚至还能去挑个小桶的水。这让乔可言对她的观感更高一层。

程娇把她住的小室收拾得整整齐齐，药材按序存放，器具也归在一起。一走进去，就是一阵淡淡的苦和清香交杂的气息丝丝缕缕飘来。有患者了，她会直接到村民家里去医。平常她就坐在这里，配一些防寒和健体的药物，每天按时给家家户户送去。

刚来的时候，三个大夫连同一个小学徒一起整理药材，乔可言想去帮忙，另两位男医者支支吾吾的，不敢答应，连说她金贵。倒是程娇不讲究这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接让她跟着自己。

乔可言想，大概是自己在关注程娇的同时，程娇也在观察着她吧。

于是每日程娇待在自己房里时，乔可言就会跟过去整整药材，学学医理，偶尔跟她聊两句，越发觉得程娇不普通。

乔可言手里拿着一些麻黄，正要往里柜子里收。这是她刚刚学会认的草药，能治头疼发热、腰酸背痛一类的常见问题。中医这东西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腰。好多药材都生得大差不离，她得费老大的工夫才能辨认几个。

经过窗边的时候她往外头看了一眼，喜道:“这两天雨小多了，偶尔还有停的时候，胜利在望啊!”

“嗯。”程娇应了一声，继续抄着手上的药方:“待到天晴，还可将它们晾晒一番。”

“不是阴凉干燥的地方保存？”

“分药材而定。”她停了一下，把这两句写完才放下笔继续说:“有些药材需要曝晒，去霉去虫，诸如三七等类。”

程娇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麻黄，拉开了装有三七的药盒:“你可还识得？”

乔可言从一开始就不让程娇叫她王妃，只说是就当收了个徒弟。程娇也随势，逐渐没有了戒备防范，在尊敬之上多了些亲近。

“认得认得!”乔可言像个被老师考校学习的学生，又惊喜又带点惶恐地表现自己:“圆柱样，有灰黑色表皮的!”

程娇笑道:“真当是聪敏。”

“嘿嘿!”乔可言翘鼻子:“程夫子教得好!”

气氛一好，她就有点飘飘然，想聊聊八卦。乔可言对程娇和王经纶二人的过往可感兴趣了，就是没找着好机会问。从别的人那儿听说的都是些只言片语，婶子她们有时候还会添油加醋，还是听原主说有意思。

聊这种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她试探地抛出话题:“也不知道鹭县的雨停了没，两三天没听到那边的消息了。”

程娇似乎没有看出她的用意，接道:“想打听些什么，问问王爷不就成事了？”

“那可不。”乔可言故意撅嘴抱怨:“他们都是做大事的，是大人物，可不会让我沾边。你说说，都是夫妻了，还分那么严格？要是你丈夫这么避讳你，你生不生气？”

程娇顿了一下，还是点头:“生气。”

“就是！又不军事机要，至于这么严守？不过我觉得，对，只是我觉得啊，说得不对你就打断我。”乔可言摆摆手:“王经纶看上去挺听你话的嘿嘿，要是你们真成了，可不至于这样。”

程娇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恍然大悟样，笑说:“就等着说这句？”

乔可言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看她，眼睛乱瞟:“哎呀呀，话聊到这里来了么，真不是故意的。”

程娇也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大碍:“那孩子，率真。不过，我们终究不可能。”

“看你这称呼，孩子？说得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一样。都差不多大，不影响、不影响。”

程娇笑笑:“他太天真，而我又惯于思虑。虽只差了三四岁，却总像隔了辈分。”

乔可言若有所思:“难道是，小男生总想找有母爱光辉的姐姐？不应该啊，王县令跟他夫人感情好吗？他们疼儿子吗？”

“与这无关。”程娇想了想，接道:“王县令老来得子，又望子成龙，对那孩子的管教很是严格。他幼时一学就是六七个时辰，坐不住才成了这副反叛性子。有年冬天读书太苦了，他还跟他父亲作对，非跳到冰冷的湖里去，冻出了风寒，养了许久。”

乔可言“哇哇”惊叹:“真是熊孩子！哦就是很捣乱、很叛逆的意思。欸所以，你就是这么认识他的？”

程娇点头:“父亲前去府里行医，带上了我。”

乔可言捂嘴笑道:“有趣的开头。说起来，你居然会跟我讲这个，我以为你不爱跟人聊别人的故事呢。”

“这也不是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不爱说，可能是没遇到对的人。”

乔可言竖起大拇指:“这话在理！”

这年代，男子有经商、行政的事由，可以结识好多人、畅聊好多事，女子却大多被困在闺阁里，能说话的就那么几个人。像程娇这样的、能与她聊得来的，实属少数。

想到这里，乔可言还真想见见程大夫，程娇的父亲。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有这样的远见卓识，养出这样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