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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沧州,天空刚下完雷雨,地上有些湿滑,马踏在泥泞的路上分外不稳,所有人又放慢了速度。www.luhaibing.com
只有白芷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等着他们,再心急,他们的安全也很重要,毕竟匆忙行了一天半夜的路,大家都很疲累。
到了白芷的家中已是酉时。
因刚下完雷雨,西边半空的云霞红的格外耀眼,五月初的天空黑夜来的晚,虽酉时已过,这沧州小镇却被霞光笼罩的犹如白昼。
她们被夕阳映射到地上的影子,随着马儿的奔走此起彼伏,英姿飒爽,发丝随风飘浮。
越靠近村落的中心,人烟也多了起来,一些人家中正升着袅袅炊烟。
许多女人看见有人踏马而来都害怕的躲进屋里,看见这群人不是虐夺的贼人,又偷偷地出来观望。
发现是白芷云翠她们,皆欣喜地出来迎接,喊着她们的名字,向她们招手。
她们瞧着白芷领着一行人,带头的男人是位温润如玉,丰神俊朗的公子,带头的女子是位清风玉露、衣袂飘飘的仙女,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跟在她们的后面走着,窃窃私语。
到了白芷临时居住的茅屋,微黄的灯光从四处漏风的墙壁穿刺出来,屋内一旁的木桌上摆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炊具,杂乱无章。
里屋的地榻上睡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猩红的面颊布满流脓的痘疮,已看不见原来的模样,消瘦蜡黄的面颊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
少年的身旁跪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妇,听见有人过来,连忙回过头观望。
白芷行至屋前,急忙下马,往里屋奔去。
叶星辰和宣成旭等人跟在她身后,文昊牵着他们的马匹等在门外。
“白芷姑娘,你终于回来了”老妇看见白芷连忙欣喜地叫着,阴翳的眼睛里泛着激动地泪光。
“柳婶,我弟弟怎么样了?”白芷见到柳婶连忙问道。
柳婶立马给她让了个位置,边擦着眼泪边心疼地说着:“不好了,一直在等你回来,咽不下这口气,我可怜的孩子”
白芷在一旁跪下,拉起少年的手,轻轻地哭喊着:“子青,子青,姐姐回来了,你快醒醒,姐姐回来了,姐姐给你找来了大夫,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少年听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眼皮,张了张发白皲裂的嘴唇,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睁不开眼睛,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病比白芷走时更为严重,白芷叫不醒弟弟,睁大哭红的泪眼看向叶星辰。
叶星辰从一进屋看见屋内简陋萧条的陈设,一颗心便拧巴在一起。
白芷竟是在这种环境下居住,王府最差的房间也比这茅屋好上十倍。
又看了刚才的一幕,竟有些愣神,不知所措。
宣成旭看她发愣,拽了拽她的衣袖,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快快快,把我的药箱拿来”叶星辰向门外的文昊大喊了一声。
急忙走到少年的床榻前,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苔,又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解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他的胸前。
只见他胸前的皮肤溃烂流脓,有些流脓的地方还和衣服粘连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他全身的皮肤竟已是千疮百孔般了。
叶星辰看后眉头紧锁,急忙拉出他的手臂开始把脉。
脉象微弱,虚浮不定,却还有一线生机,她这才舒颜,朝白芷点了点头,示意能救。
白芷大喜,连忙向叶星辰跪下:“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她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外屋站着的一群女人皆面露喜色。
“白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宣成旭快将她扶起来”叶星辰说完拿过了文昊递来的药箱。
找来银针,向少年身上的穴位扎了下去,一边说道:“白芷,你快让人去烧些热水,越多越好,再备一些冷水,找些干净地布过来,还有剪刀”
“是”白芷连忙答应,吩咐沁心去做这些事情,又让云翠去叫阿巫婆过来。
“姐姐,我弟弟到底得了什么病?”白芷看着床榻弟弟的样子,心痛不已,恨不得得病的人是自己。
“是虏疮,民间有种说法叫天花,感染天花者必定九死一生”叶星辰表情严肃地说道。
屋外的女人听后,一片喧哗。
“这东西是怎么过来的?为何只在孩子身上传染?我们这里几百年从没有人得过这样的怪病”屋外的女人有人问道。
“有可能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有可能和这里潮湿猩热的环境有关,孩子抵抗力弱,受不住这病的凶猛,大人身体强健发病初期便能抵抗过去。”
“好了,大家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诊治,大家请相信我”叶星辰施完针,将银针消毒后放回针袋。
看向对面站着的宣成旭说道:“宣成旭,找一把匕首给我,把那盏烛火端过来”
白芷立马去端了桌上的烛火,问道:“姐姐要匕首做什么?”
“你弟弟身上的脓疮已发展到最严重的时期,靠敷草药效果不会显著,刚刚我施针先稳住了他周身的气血,现在要用刀子剜掉这些烂肉,再敷以草药修护,来,剪刀给我”
叶星辰说完向一旁的女人柳婶要来了剪刀,开始裁剪少年身上的衣物。
宣成旭找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站在叶星辰的身旁,说道:“需不需要我帮你”
叶星辰的额间因见着这满目疮痍的皮肤泛出冷冷地汗珠,她囫囵地用衣袖擦了擦,看了一眼宣成旭道:
“你一会儿帮我将他按住,剜肉之痛犹如嗜血嗜心,疼痛非常人难忍,我虽扎了他的睡穴,难免不会因为疼痛挣扎”
白芷听后,将脸背过去偷偷地用衣袖抹着眼泪。
叶星辰剪完了衣物,看着沁心端来的几盆热水,拿过宣成旭手上的匕首,愣了愣,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之前只用银针,从未用过匕首,还要拿着它剜肉。
宣成旭看着她的害怕和不忍,说道:“要不我来帮你吧?”
叶星辰抬起头看了看他,他好看狭长的凤眼正担忧地直盯着自己,作为医者,这些鲜血淋漓本是常见之事,她必要克服内心的胆怯。
她皱着眉向他摇了摇头。
拿了匕首,毅然决然地向少年身上的烂肉刺去。
少年忍不住疼痛,扭动着身子,使出浑身的气力尖叫了起来,发出沙哑的嗓音,那声音很微弱却是他能发的最大的声响。
“子青,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马上就好了,就不痛了,以后都会不痛了”白芷将手上的烛火交给柳婶,自己也帮着按照弟弟,一边痛哭着一边安慰道。
一盆干净清透的热水被沾血的棉布浸染,立马染成鲜红的一片,就这样一盆一盆的热水血水交替着端进端出,不知多少次,数不尽了。
叶星辰剜好一片新肉,便将匕首放在烛火上灼热,将正出血的新肉熨烫止血,顿时发出皮肉烧焦的糊味。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脸上布满沧桑的褶皱,嘴角却那样的安详还泛着微微地笑意。
她向着屋内的方向闭目,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祈祷。
她身后一群帮不上忙的女人也随着她一起祈祷。
女人们的嘴里哼着没有词句的曲子,却那样震人心魄、荡气回肠。
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了。
叶星辰甩了甩脸上一直止不住流下的汗水,长叹了口气,用沾满血迹的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她真的很累,累到快要晕厥,但是她不能这样倒下。
她疲累地看了一眼屋里,目光却被那位白发的老妇吸引,那位面带祥色的老妇也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冲着她和蔼一笑。
叶星辰也冲着她一笑,这样相视一笑,似乎打破了所有的疲累,她忽觉得自己又来了力气。
她放下手上的匕首,洗了洗沾满血迹的手,走到自己的药箱旁,拿了一瓶止痛的药,白色的药粉撒在满目疮痍的伤口上,少年却不觉得疼痛了,安静的睡去。
叶星辰微微地说着:“无碍了,大家都放心吧,白芷,你可以放心了”
白芷看着叶星辰竟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拜见圣女”白发老妇突然朝叶星辰的方向跪了下来。
阿巫婆是沧州最有地位的老者,她身后的女人还从未见过她给谁下跪过,她竟然拜了这位医女,还称她为“圣女”,各个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却又立马跟着灵巫跪下。
“拜见圣女”一群女人纷纷说道。
白芷也跟着下跪说着,她现在相信了灵巫的话,灵巫的每一句都如此的准确,这位圣女救了她的弟弟,还会拯救更多的人,沧州的孩子有救了。
宣成旭也被她们的行为吓了一跳,睁大了眸子看着叶星辰,只见她一脸狐疑和尴尬。
“你们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吧”宣成旭看叶星辰被这一幕惊地傻愣,连忙替她说道。
叶星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起老妇,尴尬的说道:“你们快快起来,虽然不知你们为什么会这样称我,但医者仁心,我救他本是应该的,我真的受不起你们这样的参拜,你们快快起来”
老妇虽年事已高,却有一双好看的星眸,她的眸子泛着蓝色,与常人的不同,她的眼里能洞穿一切,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老生是上古玄冥之后,一生使命便是护这沧州,沧州现下正遭受劫难,我却无能为力,我自知羞愧难耐,无言面对我的祖先神灵,我愿用我最后的生命去救赎它”
老妇说完,泪如雨下,泪水从她褶皱的皮肤一层层滑落。
“不是的,阿巫婆,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罪恶的战争,怪这挑起战乱之人,怪这东圣的狗皇帝懦弱无能”白芷生气地说道,跑来老妇的身边,搀扶着她。
“我扶您回去吧”白芷说道。
“嗯,好,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讲”老妇被白芷轻轻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屋。
叶星辰等人又被叫到另一女子的家中,救治病重的儿子,今夜看来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灵巫的屋内,灯火通明,怪石堆砌的火盆上依然燃烧着不灭的冥火,只是冥火之中不见了龟甲。
夜晚的沧州因今日刚下过暴雨,有些寒凉,灵巫的屋内却温暖如春。
被搀扶的阿巫婆刚回到自己的寝室内,便吐了一口黑血,因逆天改命,她折损了自己的寿命,现在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和等待,等待白芷带回圣女。
白芷见她口吐黑血,惊吓了一番,连忙问道:“阿巫婆,您怎么了?”
连忙拿出帕子帮她擦拭嘴角和衣领上的黑血。
“我没事,老啦,寿命已尽”灵巫对着白芷舒心一笑,真的舒心,白芷带回了圣女,这改命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我走的时候您还好好的,我去叫圣女来看看您”白芷说完,将她扶向床榻,便要离开。
“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麻烦圣女的,我寿命已尽,现在多挨一天算一天了”灵巫狠狠地拉住了白芷的手。
“我叫你过来是有话要与你说,我的时日不多了,沧州之难不解,我死不瞑目”
灵巫说完,看向门外的远方,眼神空灵幽叹:“他们也快来了”
“谁?谁快来了”白芷顺着灵巫看去的方向看着,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来抓圣女的人”灵巫淡淡地说道。
“您不是说只要带圣女来沧州,就无事了吗?他们还会来抓她吗?那怎么办?有没有其他的法子救她?”
白芷知道灵巫说过这是圣女的命劫,逃不掉的,她逃到了沧州,依然逃不掉。
灵巫在远处看了半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位清瘦桀骜的女子,皱着眉头向她说道:“能救她的只有你,孩子?”
白芷不解地望着她,看见阿巫婆眼里的忧伤,顿时明白了,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原来这就是灵巫一早的打算。
“圣女死,沧州死,圣女活,沧州活,救她一人,等于救了沧州的所有百姓,但救她的人只有你,这也是你的命劫,孩子”
灵巫增大了嗓音,向瘫坐在地愣神的白芷解释道,她知道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她能理解,她还那么年轻,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孩子,过来,你知我也不舍,但我没办法了,只有舍弃你,才能拯救沧州的几万生灵。孩子,你别怕,我和你一起,你便不会孤单了,我一直视你为自己的孙女一般,若有来生,我愿你做我的亲孙女”
灵巫已哭的满面泪痕,伤心地将手伸向地上的白芷。
白芷终于反应过来,安静地看着床榻上满头银发哭成泪人的老妇,她狠狠地给她磕了一个头说道:
“阿巫婆,您不必担心,我愿意,我愿意救她”
“他们这么竭尽全力地抓她,势必她的夫君那位战神王爷此战必赢,若她被抓去,她死,那位嗜血战神必不会放过沧州,沧州将她接来,务必要拼死护她周全,若她活,那位战神必定会感谢沧州,沧州从此有了他的庇护,便无人再敢欺凌。”
“阿巫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愿意用我一人之命去替她挡了这命劫,她救了我弟弟,我本就欠她一命”
“我的命本在一年前就该死了,若不是子青救我,我现在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欠子青一条命,子青又欠她一命,那我便替子青还了她,也算是一命还一命了,我无怨也无悔”
白芷说完,心中难得的释然,她轻轻地走到灵巫的床榻前,拉起灵巫的手,躺在她温暖的怀里,就像孙女躺在祖母的怀里一样,她对着灵巫相视一笑,泪水却不舍地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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