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宫外的宅子周围转了好几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回到了住处。m.wenyuanshu.com

小路子在转圈的时候就和我分开了，他先回来准备回宫的马车。

京城里，一处不起眼的看着甚至还有些破旧的小宅子的后门驶出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街市绕了几圈之后，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挂上了锦缎制成的布盖和金质的徽记。

改头换面之后，马车大摇大摆地向皇城驶去。

我回到了凤华阁，今日的早朝似乎比往日耗费的时间更长了些。

回到宫里，已经练完一套拳的我，才看见暗一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殿下。”

“嗯。

今日情形如何？”

“没什么异常，都如您所料。黎太傅还是照常上了早朝，郑御史与黎太傅两个人在朝堂上吵了一架。

因为言语粗俗，鸿胪寺卿罚了两人半年俸禄以示惩戒。

此外，黎太傅在朝堂上被气吐血了。

早朝除了这件事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吐血了？算起来两次吐血间隔不到一天吧。

想想黎义廉的岁数也不小了，还真是不会为他的身体担心啊。

“郑闵？

他倒还是个可用之人。

既然他因为为本宫办事才受罚，那就赏他六百两银子吧，也算是嘉奖他事情办的好。

本宫记得今年新进的贡缎还有一些，就赏给郑夫人吧。”

“是。”

暗一见我没有别的吩咐，就再次消失在房檐上。

暗卫的话不多，想要知道事情发生的细节还是得靠宫内专门打探消息的小太监。

小夏子就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当初选上他就是因为他这个人机灵而且心思清明。

不该他拿的东西他不会起心思，当初是冯公公发现的他。

冯公公觉得小夏子人不错，收为了徒弟。

那时正好父皇要给我多配几个宫人，冯公公就把他给推荐了上来。

这些年，小夏子帮我打探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我很是信任他，有什么想知道的都会让他去帮我探来。

小夏子果然不负我的期望，他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探来了早朝上的消息。

他在我面前站定，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今天早朝发生的一切。

而我则放松地拿起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枣泥卷。

小夏子每次讲故事都很有趣。

“这回就从早朝开始讲起！”

小夏子假装面前有着一块惊堂木，将拂尘往胳膊上一挂。

“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是龙争虎斗。

话说，早朝之上，众人正眼观鼻鼻观心，各自站立在自己位置上时。

一声惊天动地的话响彻金銮殿！

黎太傅，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孙子惹出祸事，你不在家处理反倒装作无事来上早朝。

下官还听闻昨晚黎太傅你被人指责收取黄白之物，对奉承学生横加庇护和偏袒。

黎太傅没能自证清白，可有此事啊？

说时迟那时快，黎太傅双眼一瞪，看向郑闵郑大人。

哪里来的狗，还掀帘子，你咄咄逼人，全仗着一张嘴。

老夫向来公正廉明，这些不真不实的传闻是空穴来风。

那黎太傅就着地面向陛下一跪，声泪俱下。

陛下～老臣冤枉啊。

随着话小夏子也演起来。

咱们陛下是英明神武，刚毅果断啊，怎么会受到他的蒙蔽。”

说到这里，小夏子摆出一副高坐龙椅的神态来，活灵活现地演着。

“朕对黎太傅你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朕相信黎太傅你的为人，但太傅你往日也曾为朕讲解过，众口铄金足可以积毁销骨的道理。

朕虽然相信你，可你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朕也没有办法为太傅你开脱。

太傅这些天也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朕也不好劳动黎太傅每日来给朕授课，不如黎太傅你就先回家，让张洵老先生先暂代太傅一职。

张老先生这些年来一直忙于规整史料古籍，突然暂代太傅肯定是会耽误进程。

朕有意让史馆接手修补古籍的事情，黎太傅你博学多才，德高望重，不知是否可以在顾家的闲暇之余，也给他们指导指导？”

看着小夏子故作姿态的样子，我没忍住乐了出来。

“小夏子，别端着了，然后呢？”

小夏子恢复了一个说书人的表情。

“黎太傅表情犹豫似乎是想要拒绝，但是朝堂上的忠直的焦御史焦大人可没客气。

直接喷了黎太傅一脸唾沫。

在场的众位大人们可都以袖掩面呢！

相比而言随着焦御史发声的郑大人就显得十分温和了。

郑大人劝陛下，国事为重，家事为轻，让黎太傅赶快去史馆上任呢！”

小夏子这个时候做缩下巴的表情，从他这个耍猴般的表现，我就能感觉到焦御史一定又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上次是针对我，幸亏我跑得快。

一个混迹朝堂屹立不倒几十年的老喷子的威力有多强大，我想任何人都是不想体验的。

那种滋味针对自己，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要是针对你的敌人。

那简直是……太可爱了吧！

“陛下下旨，令黎义廉卸太傅之位，另任史馆外史，协助史馆馆长杨右使，整理古籍经书，即日上任，不得有误。

公主殿下，事情的详细经过就是这样了。

我看完了小夏子的表演，照例赏了他两锭银子。

他的表演可谓是精彩纷呈啊！

可惜了，我没能在现场亲自看上这一出好戏。

早朝过后是清晏批阅奏折的时间，尽管那些奏折我都事先看过也做了批注，还是要让清晏看上一看的。

让他看已经批过的奏折可以让他明白什么奏折能批，什么奏折不能批，要驳回。

这其中的度是不能用言语来表明的，只能靠经验或者是准确的判断来衡量。

现在让清晏看这种奏折能够在潜移默化中学到处理事务的分寸。

先让清宴自己学上一会儿，我现在批阅今天早朝上呈上来的奏章。

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我草草地解决了肚子的问题，也放下了没看完的奏章。

是时候去崇文馆了，今日老师进宫授课，清宴和他也是第一次见面。

老师和学生的第一次见面，学生通常都是拘谨的。

我得为清宴争取个好印象才是。

想着打算，我不由得再次催促抬着步撵的小太监。

在我走进崇文馆的时候，清宴已经坐在了书案前，他似乎没有我表现出来的紧张。

看着清宴平静的脸，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要换老师上课的不是清宴而是我，都说长姐如母。

我才十多岁的年龄，就已经老气横秋了？

现在的情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还没到时间，就再等等吧。

我和清宴没有说话，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清宴他反倒安慰起了我。

“大皇姐。

大皇姐？”

我从满心的思绪中惊醒。

“大皇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当太傅。

再大也大不过朕，朕不紧张。”

我看着清宴笑了，只有紧张的人才会这样强调自己不紧张。

也没有拆穿清宴的想法，我就坐在书桌旁边和清宴一起拿着书看了起来。

在看书的过程中，我紧张的情绪也有所缓解。

突然我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几乎是瞬间，我就收拾好了桌子上随意摆放的书籍。

烟台迅速复位，桌上的废纸直接扫进书桌旁的瓷盆里。

连毛笔都捋顺成了一排。

“快，快坐好。”

“啊，大皇姐，你怎么这么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吗？”

突然看见我这个模样，清晏连忙直起了腰想要站起来。

“哎呀，快坐好！

坐下。”

我内心里想道。

还能有谁？就是我那个老师，张老先生啊！

听到清晏这么问，我的心里默默地为清晏点了一盏油灯！

还是不会熄灭的那种……

这傻孩子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突然我的灵光一现！

“晏儿，快拿本书，你看过的！”

“啊？”

清晏虽然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手比他想的快，已经抓住了他昨天读的一本书，不自觉地翻到了之前读过的地方。

应该是纸张被卷压之后留下了痕迹，才会这样同意打开到正确的页数。

这么一通折腾，门外的脚步声停了，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进来禀报。

“启禀陛下，张太傅到了，现在门外。”

清宴看了看我，对小太监说道。

“快请张太傅进来。”

清宴现在的样子虽然面上看来还是很平静，但是他明显比平时明亮眼睛让我察觉到了他期待的情绪。

自从我和他讲完会给他换一位真正能够教他东西的老师之后，清宴日常走路都感觉轻快了些。

到底还是个孩子，我将这一切收归眼底，没有出声。

门外的小太监将张老先生请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清宴这时再也坐不住了，他忙起身亲自将老师扶起来。

我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这个臭小子还挺上道。

清宴见到老师的年岁，纵使有所准备但是也是有些意外，老师身子骨硬朗，可头发确实花白。

“小福子，小寿子，你们从今以后就专门负责照顾张太傅，一定要小心，不要出了差错。”

“多谢陛下体恤。”

“请陛下上座。”

“不，在课堂上，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

哪有学生高过老师的道理。

朕是真心实意请张太傅来为朕授课的。

自然希望张太傅能把朕当成您其他的学生一样看待。”

“那臣就不与陛下客套了，时间紧迫，臣这就为陛下讲经。”

我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悄悄地把我自己的椅子移到了角落里，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银白的胡子。

从他这个小动作我就知道，老师他对清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老师果然是教书多年，一开始授课的方式就和其他人不同。

也不知道老师是听到了我与清宴的对话，还是故意想要考考清宴。

他指着翻开的书问清宴，“陛下可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心也随着老师的发问而揪了起来，清宴能不能行？

老师说的是哪一句？

我看着老师好像指的是左下角的一句话，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国之乱也，非其法乱也，非法不用也。国皆有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

这句话好像出自《商君书·画策第十八》

清宴看的书，他能答好吗？

毕竟之前那个黎义廉可是没往深里教。

“这句话说的是国家治理混乱，不是因为它的法度混乱，也不是因为法度被废弃不用。国家都有法律，但却没有让法律一定实行的办法。”

我坐在这正好能看到老师的表情，我看到老师的眼睛一亮。

随即老师就追问道，“那陛下对这句话有什么理解？”

清宴想了想，应该是在考虑怎么说。

老师坐在他的旁边，等待着他开口，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朕认为这句话说的是朝廷的法度，朝廷只有有合理和健全的律法，并且能够将律法按照条例来施行，才能长治久安。”

“陛下的理解没有错，这本书陛下可读完了？”

“没有，朕只读到了这一页。”

“那老臣就给陛下把接下来的部分讲完。

这句话后面还有故善治者，刑不善，而不赏善，故不刑而民善．刑重者，民不敢犯，故无刑也，这样一句话。

它的意思是，所以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只处罚不守法的人，不奖赏善良而守法的民众。

因此，不用刑罚民众也善良守法，是因为刑罚重了。刑罚重，民众不敢触犯刑法，因此也就没有刑罚。

这是商鞅变法时的想法。

商鞅这个人十分重视法度，他认为只有按照法度来严格执行，就能富国强兵。

当然他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他废井田，开阡陌、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统一度量衡、奖励军功，确实是收回了大部分的皇权。

达到了“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的局面。

可是他的做法有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