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风，这上面写的，全都是真的吗？”圣上看着他呈上来的纸，上面就是南迦十花了四年的时间记录下来的。www.czyefang.com

“臣不敢欺瞒，这些都是一个叫南迦十记录下来的，此人十分敏锐，观察力极强，可以从一些小事推测到很多方面上，这是他的能力。”

圣上看着上面详细的记录，不经看的久了些，直到看完，他才注意到张和风，说:“既然他本人并未死，为何不带他来见朕。”

“回圣上的话，南迦十现在是柔安公主的侍卫，公主觉得你迟早会见到他，所以”张和风是虚着说这句话的，生怕圣上大发雷霆。他心里回想到公主的说起这句话的随意，不禁嘴角发苦，公主啊，你可一定保佑我。

圣上果然没有说话了，倒是没发现生气，只是淡淡的说:“既然这样，那等公主回来再说吧。”他顿了顿，将展开的纸合住，继续说:“军队的事，朕已经都知晓，张和风，这件事暗中查探，这么久了，他们总算是迫不及待了。”

“圣上，臣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需要什么？”

“人，钱。他们老谋深算，收集证据并非一夕之间就可以做到。”

“好，孙公公，一会去朕的私库拿钱。”至于人，圣上调出暗卫，让他放开手脚。

张和风是带着忧虑走出皇宫的，他不是刚入仕的少年了，没有了意气风发，现在仅有的几分野心还在支撑着他前进，但前路未知，他看不到那终点是什么样的。圣上要遏制世族，平衡各方势力，眼下看不出来什么，但往后看，定是要有一方走向末路。他都能看的出来，圣上也一定已经看到了。

张和风转而又想，这些都已经是之后的事了，他现在就是给圣上办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然效忠了圣上，无论生死，都是圣上的臣。

夜晚，圣上批完文件，面容染上了一丝疲惫，孙公公前来和他说已经子时了，圣上这才起身，回到床前，把身子展开，让孙公公脱衣。

“圣上连日都这么操劳，我让御膳房准备些汤。”孙公公给他看着圣上年纪尚轻，可是这已经见了白发，不免有些难受起来。

圣上喝了一口，说:“孙公公，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你当朕是喝不出来吗？放着这么多大补的药，朕不需要补。”

“是，奴才只是希望圣上可以多休息。”

“这么多事，朕不敢休息的，曾经的太傅说，为君者，要勤勉。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朕出错，所以朕绝对不能错。”他不能错，就是错的，也是对的。他告诉自己。睡之前，他问:“孙公公，长姐是不是要回来了？”

“算算时间，就要立春了，这个时候，柔安公主应该在路上了，再过一个月，圣上就能见到了。”孙公公说完，圣上就睡了。

孙公公默默的退出去，有时候他也会睡在隔壁，和一些当值太监一起坐着，有人说他啊，明明是个大太监了，圣上的红人，大可不必这么劳累，可孙公公也只是笑笑不回答。他心里清楚，他如今的地位是仰仗圣上得到的，而圣上之所以信任他，无非就是他这些年来能保持不变。

他收的小太监跟着他，一开始也不明白，但这段时间下来，小太监隐约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圣上看似是个好相处的，其实心思多疑敏感，一不小心，他就会怀疑身边所有人。

李宜在离开武田镇的时候，带走了韩冼，本来他们没想兴师动众，只是不知为何会走漏风声，他们要离开的消息传遍了城镇。

“他们在送谁？”

“你不知道吗？韩冼韩大人要离开了，我们家想送点东西给他，这些年来，也只有韩大人来了后，这里的氛围都变好了。”

“什么？我也回去拿点东西，等着啊。”

“别回去了，你们也不想想，路途遥远，这么多东西，大人怎么拿？”说这话的人看着他们满筐的鸡蛋和腊肉。

“这这些都是我们最好的东西了”肉眼可见的失望，让大家都沉默下来。

李宜坐在马车上，听到鱼林说前面站着很多人，她打开车门，看到他们对着韩冼在说话，“韩大人，实不相瞒，这些已经是我们最好的东西了，本来是想让大人带上的，但没想到能不能带走这件事。”对于没能给出去，他们是真的很愧疚。

韩冼说:“各位乡亲，我所做之事，都是职责所在，这些东西，我是从未想过的，其实，我已经很高兴了。”

“大人不觉得我们寒酸就好了，武田镇因为有大人这样的官，这才变得好起来，大人，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是他们最朴实的祝福，就像是将韩冼看成了要远去的孩子，希望他一切都能平安顺遂。

韩冼骑上了马，李宜上了车，走出了很远，他们都还在跟着，韩冼回头看了眼，见他们都带着真挚的笑招手，李宜看韩冼的眼睛有些湿润，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多看了几眼，原来是真的。

“韩冼！和他们好好告别吧。”李宜想让韩冼不要遗憾。

韩冼停住，他回头扬声道:“大家不必送了。”他说不出来什么山高水长，还会相见这样不明确的话，他只是想让这些人过好自己，他所能做的，就是告诉他们，回去。

他看似是在赶人，可李宜好像明白了，不禁笑起来，看不出来，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呢。

兴元四年，春分。

李宜坐在石头上，春风似剪刀说的没错，坐了不一会，脸上生生的疼，但她丝毫不在意，看着这壮阔的山河，现在大地正在复苏，在干枯的地上隐隐的见到几分春绿。想到回宫里就见不到这般自然的风景，她就有些抗拒。

韩冼和南迦十在马旁聊天，兴致来了，就给马洗个澡。这河水还是凉的，但冰已经融化。

“殿下，该走了。”鱼林补充好水，“如果路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还有半个月就要到青城附近了。”

“我知道了，鱼林，你可以不用提醒我的。”李宜很是心累，这一路上，她不问，鱼林也要和她说。虽然鱼林是抱着好意的想法，她的勤勤恳恳，全是在提醒李宜要收敛起来，毕竟在皇宫里，时刻都要注重礼仪。

李宜说是这么说的，但在回程的时候，她的确已经慢慢变得收敛起来了，之前在武田镇的时候，她可以随意找韩冼谈话，不分早晚，这要是放在青城，她估计就又被扣上一个放荡的名声。

她没注意就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鱼林让她看清事实，“殿下，你忘了吗？有一次太妃想让你挑几个世家子弟的时候，你说这些都不及你的侍卫。这一句话也不知被传成你有了面首，明面上是侍卫，实则是被你玩弄。”

李宜懵逼，是吗？鱼林肯定的点头，叹息道:“殿下，也就是这句话惹起众怒，那天被你讽刺的世家子弟都在暗地里传播你的坏话。”

“难怪！就是他们这些人把我的风评败坏的。”李宜这次恍然大悟，她这样的话说都哦了，都不觉的有什么能刺激到人的，现在想来，那些人果然比不上她的侍卫，小鸡肚肠的。

“现在圣上同意你和韩大人成婚，但一切等到了回去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如今，情况并不明朗，本来想和公主联姻的世族，在得知公主要和状元郎成婚的消息后，开始暗暗向圣上施压，表露自己的不满。

“你说的是世族吧，世族一开始就想定我，现如今没有让他们满意，迟早会有冲突的那一天。”这些都是李宜自己想到的，圣上是不会对她这么说的，而太妃是希望她老实本分，也就没说朝廷的事。

李宜本来是对世族没有感觉的，直到遇到韩冼，看到他的存在时，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父亲，阿温，都想让世族消失，如果不是十分出色的话，没有背景的书生，一辈子，都走不到高处，而她平日所看到的世家子弟轻松就可以拥有想要的，就和她一样，只不过男子可以的到的更多罢了。

李宜和鱼林在马车里说话，外面的南迦十和韩冼也在聊起这件事。

南迦十说:“等这次回去，你就是驸马了，恭喜恭喜。”

“公主很好。”韩冼被风吹的，眯起了眼睛。

“啧，显摆，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南迦十故作嫌弃，“不过圣上为了公主，是宁愿和世族翻脸了，这次回去，你恐怕也不会好过，到时候，你可得小心了。滨临裴家，安忻温家，沧柳寇家以及顾家，这四家中，你猜，谁会对你的恶意最大？”

韩冼答:“他们如果没有恶意，那才奇怪。”他一开始成了状元就已经在得罪那些人，现在又是即将要和公主完婚，本来没什么，只是圣上的态度让他们自然就要把目光投向他了。

南迦十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甘节，你真是不怕死，随便一个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你现在反而得罪的是所有的世族。”

“所以不是还有你吗？”韩冼回击他。

南迦十和韩冼都没生气，互相笑了起来。

许是声音大了，与他们有段距离的李宜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打开窗口探出头说:“有什么好笑的事？说来听听。”

她的话自然没人反对，韩冼骑马到马车旁，保持一线，同她这么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