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得目光已经全部集中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则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顾家。m.591taobaonet.com

韩冼已经和顾同泽来回了几次，见还没有得出胜负，有人就说:“一局定胜负，你们怎么看？”

“有何不可。”顾同泽也有这个意思，他自问比不上这个韩冼，先说:“花叶交相映。”

韩冼有些幽默得答道，“余光偷闲趣。”他这话逗笑了大家，大家也知道他得水平在哪，但这一句话糙理不糙，也是有趣。

顾同泽有些不悦的看向他，不说话，有些负气的坐回位置上，滴酒不沾的他，也喝了一口酒。韩冼笑笑，也没过多解释。

“树泉玉盘现，山月未有期。”

一旁的向明没看到这一幕，还在回味一开始韩冼对上的那一句，反复琢磨，越反复读，眼睛就越亮，好一个山月未有期，玉盘说的是圆的月亮，而后面则又在说，月亮也不是时刻都是圆的，未有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

韩冼看他这么入神，挑眉道:“怎么？还在琢磨那句话，都说了，我不善诗词，随口说个对仗的，不必深究。”

向明才不会相信状元说的，谁不知道他是靠才华让圣上坚持保住的，他是真的觉得这个是有意境的，感叹月的阴晴圆缺，这不能言说，只靠意会，他不仅是这么想的，还说了出来，弄得韩冼是哭笑不得，心想，我是真的不善诗词，你们却都不相信我。

“圣上到！”

韩冼和一众进士们都纷纷起身，向前鞠躬行学士礼。

“免礼，都坐。”圣上面色平静摆手，“朕是来见诸位的风采，不必拘束。”

众人齐齐称，“是。”说完就都入了座，但正襟危坐的也占多数，能入殿试的就那几位，他们不是谁都有资格面见天子的。韩冼在殿试的时候就见过了这位少年天子，但天子面前他不好一直抬头看，如今，他更能清楚的看到天子的容颜。

向明悄然问韩冼，“甘节，你看，顾同济一直在瞪着你，你是做什么得罪他了？”

韩冼拿起酒，没有饮，只碰了一下嘴，目光掠过顾同济那里，果然如向明说的一般，他微微叹息，“方才对诗的时候，他应该是学的我让了他。”

“难道不是吗？”

“啊”韩冼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索性就任由他这么想，“罢了，这也是我的错。”

圣上环视一周，在这么多进士中，他先看到韩冼，见韩冼在和旁人说笑，他问:“孙公公，和韩冼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孙公公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撑着一张笑脸，“圣上，那是倪家的公子。”

“东平的知县倪家吗？”

“正是，这位倪公子和韩公子是一起来考试的，关系要比其他进士们亲近些。”

圣上若有所思，他吩咐了一些事，孙公公一一点头。

“顾同济。”圣上本想和韩冼说说话的，但还有很多人盯着，不想给韩冼带来麻烦，就把家世最好的人叫起来回话。

顾同济站起来，俯首，“在。”

“早在之前，就听顾家身为武将世家，竟出了个文书生，顾家又为朝廷添一位良臣，甚好，甚好。”

“圣上的赞赏，我定会同父亲说。”他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卑躬屈节，因为又是武将家庭，没有读书人的迂腐。

圣上习惯了他们一家子这么说话，也就见怪不怪，除了韩冼心情还算的上好之外，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心里复杂，别说辛苦考上来的穷苦书生，他们之中也有富裕家庭，都尚做不到这样和皇帝说话。

孙公公见圣上犯困，就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圣上，时辰也不早了，这些才子也都看过了，该歇息了，明日，您还要上早朝。”

“也罢。”圣上也是正这么想着，“走吧。”

孙公公高喊，“回宫！”

众人还没有彻底醉倒，都连忙起身，“恭送圣上。”

韩冼见他们离席，已是有些想法，这一次皇上来了，就只点了顾同济，榜眼和探花，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公，但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论家世，韩冼算是差的。宴会举行了三天三夜，韩冼周围一直都没断过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到了最后，韩冼也有些受不住，但还是耐心的和他人周旋，顾同济见状， 冷哼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

在圣上入睡之前，他坐在床边，前面出现一个黑衣人，他问；“韩冼此人如何？”

“才华横溢、颖悟绝伦。”

圣上来了兴致，“怎么说？”

“能写出那么尖锐的文章，应该是个锋芒毕露之人，但在宴席上的表现看来，他是个善于藏拙的人，处事周到，和他相处，如沐春风，是个有悟性之人。”

“他可以为朕所用吗？”

“他身份背景我已经查到一清二楚，是个可用之人。”

“好。”当然好，他现在举步维艰，上下内外，全都在看着他，他登基三年，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铲除自己的心腹大患。

鹿鸣宴之后，过了几日，圣上刚下达对韩冼委以重任的命令，李宜像是等他许久，他一回宫，就看见她等在门口。

“阿温，你就说说韩冼吧，他怎么样？”李宜坐在他面前，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圣上觉得李宜过于反常，说:“你一直问我他的事，你实话和我说，是听到了什么？”

李宜说谎毫不心虚，脸不红心不跳，“哪有，我不是一直如此吗？之前都没能见上面，怪可惜的。”

不过圣上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哪里看不出来她在撒谎，不由得心里一冷，面上倒是没变，用之前的口吻说:“我只见过几面，但还看不出来什么。”

“是这样吗？”李宜有些狐疑，但也看不出来什么，“他可是你亲自选出来的状元。”

“这只能说他的文采是可以的。”

李宜是听到这个状元留在青城里了，才抱着一丝窃喜前来打听下他的口风，见他没有要说的想法，也只好作罢。

“姐姐，你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去见见太妃娘娘。”

“我不过就两日没去。”李宜有些抗拒，太妃娘娘面慈心冷，坐在那里，像是个菩萨，高高在上的，她不管做的是好是坏，被看上一眼，就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她不向阿温一样可以从善如流和太妃对话，她是一直都压抑着自己。

阿温叹了一口气，“姐姐，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太妃娘娘当年救了我们，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父母去世，群龙无首，你我正年幼，是她力排众议，让你年少登基。”李宜蔫蔫的垂着头，说:“可是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要拿我和别人比，实在是怕了她，最近，她说我内心不静，我便日日在她那里静坐。”她是有些抱怨的，以前本来都能忍的，但随着她长大，她就越不想听从，结果，传着传着，她的名声就成了霸道刁蛮，太妃就更不喜她了。

阿温看着文书，翻过一页，默默的听李宜的委屈，他比李宜小，但年少老成，更多时候都是扮演哥哥的角色。

在李宜走之后，阿温就问了她身边伺候的人，月华和鱼林见还是没瞒住，也不敢再隐瞒，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本来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想到只是口头训斥，她们也不知道这事好是坏。

“孙公公，这次你多跑一趟了。”

“是。”

在皇宫外，韩冼受恩的时候，在场的人喜笑颜开，看他们把东西一一打开，琳琅满目，他有些犹豫，说:“这”

孙公公笑眯眯的说:“韩大人，您就别犹豫了，这都是圣上爱才心切，让您时常给他讲讲新鲜事，您就放心吧。”

韩冼再次行大礼，“臣谢主隆恩。”他将那份喜悦克制的很好，孙公公注意到这个细节，是越看越喜欢，年轻人年少有为，圣上这一次，是找对人了。

“韩大人请起，杂家还要回禀圣上，就不叨扰您了。”

“孙公公说的这是哪里话，我送你出去。”

听他这么谦逊，有礼有节，孙公公满意的颔首。

韩冼送走他们，方才热闹的场面，就冷清下来，他的侍从见他没有露出欢颜，问:“公子为何不高兴？圣上的赏赐之物要比其他人的规格高出很多，这不正是说明圣上是重视你的吗？才不是他们说的不在意。”这句话说的不是凭空说的，他是听那些大官的门生说出来的，说皇帝是没有对韩冼另眼相看的。

韩冼心里清楚，这次非比寻常，看来，路变的更难了，伴君如伴虎，纵然他成了离皇帝最近的那个人，“这个恩，是将我高高架起，韩光，准备好迎客，拿着这些钱把这些东西都重新换下来，置办好一点的。”

“是。”

在孙公公将自己的所见都禀告给圣上的时候，语气间颇有些欣赏，圣上笑起来，“看来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悟性极高，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若是用的好，定是把好刀。”

“这位韩大人不像是贫苦出身，知进退有度。”

“也正是如此，我才放心，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图谋之大，有所求的人，才能被我所驱使。”

“圣上自有决断，奴婢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在韩冼受到圣上的恩典之后，门庭若市，他作为天子侍从，看似没有实权，可是能做的事可多了，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他思索间，周围都是纷纷道喜的声音，“甘节兄台，恭喜。”

“谢谢，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