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梦中行走，轻飘飘的，一切都不真实极了。www.czyefang.com一位身着素色的宫女走上来，说了些什么。

张斐只看见她张嘴，脸庞和声音模糊在一起。不仅仅她是这样，自己也一样，无法发出声音，就连四肢都像新生般，无法控制。

她推着自己坐在床榻上，端来醒酒的热汤。这味道太熟悉，每次宴会后的早上，大哥都会泡一壶醒酒汤。大哥，他会不会也在这里？

心中万分焦急，不停地催促着自己，快动起来，去找大哥和二哥。

可身体沉重如山，无法动弹，仿佛在用一具腐朽的身体活动，疲惫得骨头都在叫嚣。

“醒了？”素纱被宫女层层挽起，梳发簪冠般，固定在两侧。巴掌大精细雕刻的玉璧和玉环，成串挂在左侧，色脂洁白，纹路规整。

张斐已经清醒许多，“我没死？”

“小小一杯，醉倒英雄汉。你没死，只是醉了。”周堇挥手让宫女们退下，瞧见他们退出门外，这才坐下。

“那酒尝起来就像水，没想到后劲那么大。”张斐肯定地点点头，自己就知道，那酒里干净得很。“为什么留我一命？”

“话别说那么早。”判了死刑的人，要是侥幸活下来，能够以此抵罪。不过至今未有先例。“你们在找暗害周邶的人？”

怎么还问这些？当时审讯的时候，不就说过一次了吗？“没错，怎么又问？”

“那个人就是我。”逆光里青黑色的衣服如同一团阴影，显得肌肤惨白渗人得可怕。

张斐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武器，什么都没有。他脸上的神情肃杀而柔和，很难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贵为天子，大哥不过是个小县官，为何要…”下此毒手？

“周氏衰微，天下有目共睹。虽然你们卑微无势，却是最有可能的。

还记得吗？黄浩战场上，借你们的三匹马？”

话锋突然一转，那么久之前的事，张斐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昨日般清晰。

没错，借给他们的马，二哥闹脾气没有骑。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命运捉弄般叹息。

他们那时还是凉军里微不足道的小卒，居然就已经开始对下死手，到底为什么？可能，什么可能，夺取天下的可能吗？

“你告诉我，就不怕…”来日方长，他总会找到机会的，只要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

周堇翻转手腕，指尖几枚细如发丝的银针，在光下清晰可见，“那你可迟了一步，不止你想要我的命。准备好了吗，你的死刑真的来了。”

张斐屏气敛息，感觉一切都缓慢下来，他的指尖一弯一弹，身上就像蚊子叮咬般，毫无察觉。

摸了摸胸口，一点硬硬的针尾，五个位置，分毫不差。

这一刻，张斐才完全肯定，真的是他。

“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刀杀了我。”自己如果小心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活很久，这算什么死刑？

“当然有意义，你可以等我死后，自己决定，是要追随周邶而去，还是活着，照顾他们的妻儿老小。或者继续他们未完的梦想，闯出一片天。”

“他们死于你手，凭什么还会认为，我会为你所用？”

“我用你做什么？天下无战事，摆着好看就行。”

摆着？自己又不是什么饰品。张斐闹脾气地别过头，抚摸着胸口的银针，他自己决定，他居然还能自己决定。

“快出来！晨练了！堇儿，快来，神医教了套新拳法，对身体好。”林蓁啪地一声推开门，毫不顾忌里面什么氛围，拉起懒洋洋的周堇，这才想起张斐来，“呀，奕德，我都搞忘了，来晨练，别坐着了，快。”

不明所以地加入了晨练队伍，和军队里的训练差远了，真不知道这群娇弱的士子在求饶什么？

结果武君的好戏在后头。

他身上还有针呢！不能如此剧烈运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张斐想逃跑却跑不了，那么一个纤细柔弱的妇人，居然体能这么好。

刚刚还在嘲笑士子们，现在倒好，羡慕极了！凭什么他们只用练三分之一啊！

周堇从普通士子群，划到了柔弱士子群，带着他们沉心静气地打拳。顺便看着别人哭天喊地，心情都美丽了几分。

为什么！自己才五岁啊！

都怪周琬这个缺心眼！

周婷绝望地喘着粗气，望着身前远远抛开自己的队伍，要不趁机跑路吧？

“啪！”一根弩箭直直划过自己脑袋附近，人慢悠悠坠在队伍最后，重新上弦，“停下来做什么？快继续。”阙瑜已经完成了晨练，主动请缨，要求监督大家。

呜呜，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沉重的脚步重新慢慢跑起来，冷冽的空气要把喉咙都割破了。她知道不该张嘴呼吸，实在做不到啊！

阙瑜只是专门来为难琼歆的，不过陛下交代了，周婷必须多锻炼身体，不然太后会生气的。

太后不是专门抓她的礼数吗？什么时候还关心晨练？

学了三年规矩，没见有什么长进，还老是跑出去惹麻烦，太后娘娘心都要操碎了。

同样年纪的周琬在队伍里上蹿下跳，精力满满，跑完普通士子的全程，还能有说有笑的找林蓁抱抱。

反观周婷半死不活地瘫倒在地，半天都缓不过来。确实该多锻炼。

“怎么样，能继续吗？”

“还行。”琼歆见他举着弩箭过来，没好气地给了个白眼。

林蓁拍拍手，让荀钰他们带着几个孩子回去，“大家去休息吧，武君们继续！”

结果刚开始，硬气的琼歆立刻就不行了，“哈哈哈，都说了别往武君那边靠，偏不信。随便当个文职，有什么不好？”

阙瑜已经有军功在身，站着说话不腰疼。

“南师兄就快回来了，他练的是哪套？”

“和我一样啊。慢悠悠的养生拳。”他们那群人全是病秧子，要不就是上了年纪，有陛下亲自带队，谁敢浑水摸鱼，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