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确实诊断不出来，惭愧地道歉，“我的本事不足，只能说是过多劳累，喝点静心养神的药或许有用。www.dermstem.com”

不敢乱下药，好像是个什么大官，忙着眼下打仗的事呢，万一出了事自己可担不起。

嘉易一声不吭地坐着让医师给自己换药，盯着昏迷不醒的周堇，突然问了句，“他是不是已经有死相了？”

“咳…”荀钰被他的问话呛了一口水，长袖掩面咳了几声，不吉利！直接说出来太不吉利了！呸呸呸！

“穆言得荀公言传身教，看得出来吗？”嘉易紧紧追问，似乎要问到个结果才肯罢休。

荀钰犹豫地回答道，“观面仲达为最，我只是平平。”

“那就是会了？”

“确实有一点…”荀钰看第一眼就觉得有问题，平时面对的都是活力饱满的林蓁，再看周堇仿佛老者迟暮，身体都很沉重累赘。

其实是因为身上负重的原因，行动都略显迟缓。

除开这些，面色惨白，手脚冰冷发青，眉心隐约发黑，怎么看都是无力回天之兆。

“早在留州我就发现他的温度偏低，手脚冰凉，还以为是他怕冷，一直没怎么在意…都是我的错…”

嘉易心神不宁，忽然又想起他们上次在凉州时，因为趋利避害的事吵架，周堇说忘了他，多为自己考虑。

原来是这个意思。

生死相隔，除了忘怀又能做到什么呢？

“也许真的只是劳累过度呢？你也快去休息吧，外面还有敌军虎视眈眈，别全倒下了。”荀钰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道。

要是陛下驾崩，才半岁的周琬登基，那和拱手把江山让人，有什么区别？

每每觉得可以开始休养生息的时候，一战未平，一战又起。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荡平天下，海内清平？难道真的如所有叛乱所说，他们是在顺应天命，一日不改朝换代，便一日不得安宁？

飞檐御铃，雕栏文瓦，脚下素洁平整的白玉石，眼前是青黑金纹祥云的衣摆，一双大手牵着自己往前走。

“你再说一遍，谁三分天下？我派人去刺杀他们。”

父皇？

周堇发觉自己好像缩小了，肉乎乎的小短手被父皇包在手掌里，小短腿完全跟不上，他就不能把自己抱起来吗？

“我走累了，抱我起来。”

父皇犹豫地回头，似是不想与他过多亲近。

被酒色亏空身体的苍白脸色上，眼神不安地看向身后，一群侍女宦官远远地跟着，让他们来抱？

不行，不能让他们听到。

到底还是弯腰把他抱在了怀里，一边威胁道，“快说，不要得寸进尺。”

完全没把周堇当小孩子看，他也不需要，“乱世出英雄，你杀了他们，还有别人自立。”

“你帮他们掩盖？难道里面有你的先祖？”

“确实有。”

父皇闻言咬牙切齿地讥讽道，“原来是乱臣贼子的后代，亡国合情合理，死有余辜。”

“父皇不想做千古罪人，我可不怕。

皇兄他心思浅又好操控，说什么信什么，等皇兄一登基，岂不是任我宰割。”自家造反最是方便，知己知彼。

“你休想。”父皇冷笑一声，颇有些运筹帷幄，志得意满之色。

有点奇怪。

“先祖名为容安，襄州春阳县容氏，勾结襄州太守养兵上万。刀剑锋锐，见血封喉；骑射之术，比肩凉外；水船轻巧，直入腹地。

手下六位将军，赵吴孙，夏梁康，身边还有擅长占卜的好友齐烨，三位谋士，五家商户。

现在不过十岁，恐怕还没来得及筹划。父皇要派人去刺杀一个孩子吗？”周堇好奇地发问。

所有英雄豪杰现在都是毛头小子，没出生的比比皆是，难道要把父母都杀了吗？

“我倒是想问你，为何不供出别人，偏偏供出自己的先祖。”父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把问题抛回给他。

“先祖他多疑善变，阴狠狡诈，相比其他英杰是个纯粹的小人。

仁德宽厚，宏才大略，武力强健，他们都称得上明主，能够立国，不足为奇。”

“这么说你也是个小人。”

“当然。”父皇的本意是想嘲讽他，没想到周堇却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称呼。

“哈哈哈，那我便教你仁德武略。只要你答应我，此世姓周。”

周堇点点头，父皇双手把他抱起，空荡荡地悬在空中，就算把他摔下去也不奇怪。

但父皇只是在陪他玩乐，小小的一只，白嫩可爱，没有小孩子的奶香味，满满的全是熏香，仿佛从骨头里渗出来。

居然梦到了过去的事。

从窒息中挣扎出来，四周的压迫如潮水般退去，新鲜的空气凌冽如刀，从鼻腔到气管，“咳咳咳。”周堇止不住地咳嗽，惊醒了身边的嘉易。

“哪里难受吗？”

周堇摇摇头，浑身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才是，伤口还疼吗？”

“我没事。”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嘉易帮他拧了帕子来，终于下定决心般深呼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刚醒就是劲爆的质问，周堇的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都被吓醒了几分，偷偷去看人眼色，“具体哪方面…”

那就是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了？嘉易冷哼一声，“身体健康方面。”

神情冷凝，在那么一张充满目中无人的脸上，肃穆得像是来给他上坟的。

“嗯…我好像中毒了。文和没事的话，帮我找找下毒的人吧。”周堇犹豫地说出来，细细观察嘉易脸上的表情，不动如山，连眉头都没皱，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

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接着狠狠地擦红了一点肌肤。

嘶，这是来给他刮痧吗？

瑟缩地往后收了收手臂，被嘉易猛地抓住了手腕，“别动，你都昏迷两天了，我帮你擦擦身上。”

又把人惹生气了。

不知道现在开始转移话题有没有用，“敌军怎么样了？”

“陛下不如担心自己。”

引狼入室。

林蓁远远看见沂水城墙上狼烟四起，六县兵力汇合于此，攻城车轰隆隆地移动，死咬沂水县城门。

得找个好时机两面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