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因病逗留幽州，还是有事而来呢？”阙瑜不想继续深入亲情的话题，一针见血。m.pantays.com

一开始他们就是领军直奔幽州，并不是往风暴中心的京都去，只是突如其来，不得不离开先处理好京都巨变。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景德要是答应我，如果日后黎氏要反，自己不会横插一脚，我来幽州的事就算办完了。”江暮认真地观察过黎坚，胸有大志，却无野心，封侯拜相便可心满意足，想要当皇帝？

确实看不出来。

倒是呆愣愣不吭声的黎尧，居然能说出“士不敌兵”，黎坚手握兵权就能罔顾士子，甚至如同董贼一样，视天下士族如草芥吗？

果真有点不妙。

“这样…也能造反？”阙瑜无奈地看着一大一小追逐打闹，摆明了缺根筋，去造反不是自绝生路嘛。

“如果景德不答应，我这有毒酒一杯。”江暮笑眯眯地掏出荀浟交给他的毒药。

不一定能防住，就算眼下答应了，日后反悔可如何是好？

阙瑜冷笑一声，根本就是杞人忧天，无稽之谈！“能得陛下如此防备，真是荣幸之至。”

“你不信？我只认识他们几天，便看出了端倪。景德朝夕相处，却毫无察觉。由此看来，闻名于世的美士，徒有其表罢了。”激将法，江暮得心应手。

“你！”阙瑜绞尽脑汁回想，黎太守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曾经意外听到过，黎坚和手下的将领们聊天，说董贼那样肥头大耳，贪财好色之徒都能把控朝中，号令天下士子拍他的马屁，令人羡慕至极。

单凭这些空话，如何能够定罪？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改日我便领军上京都，不过二位荀君还会过来，说的也是同一件事。

景德，好自为之。”江暮慢慢起身，甩了甩袖子衣摆上的尘土，不忘拿走毒药，离开往屋里去。

独留阙瑜在树下，满心复杂。

他跟黎策的情谊也没有到生死之交，跟黎尧更是淡如水。如果真的造反……看不到胜算的事，何必要赔上性命？

北宫深苑，林蓁步履匆匆地路过中庭花园。身后是跟着董太后回京的林威，脚下生风，小碎步都快跑起来了，还是跟不上林蓁，不得不轻声唤道，“陛下。”

居然停下来了。

林威喘着气，尽力平复气息，“怎么了陛下？”

林蓁捕捉到隐约的歌声，再往前几步，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花园里郁郁苍苍，花红柳绿尽衰，原来已是初冬时节。自己不常来北宫，第一次来就撞上这种事，难道她们生生守了几个月不成？

“谁在那！”

娇弱的喘息声，似乎被吓了一跳。缙云彩蝶忍冬绣纹，裙摆飘扬如烟，轻纱薄衫。外面套了件绵褂子，还有素白的毛绒披风，孕肚沉沉，柔美绝色。

都快生了，还有心思来勾引她。而且这衣服根本对不上时代！太明显了。

林蓁努力忍住不翻白眼，眼角抽搐，嘴角的三分讥讽无法控制地变成了十分。“舒太妃有何贵干？”太字加了重音，摆明说她不是自己的妃子，认清自己的身份。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不过出来透透气。刚才陛下一声呵斥，吓得我差点摔倒了。”眼里含春，莹泪闪闪。埋怨林蓁才是罪魁祸首，到头来反咬自己一口。

这段位还是差了点，林蓁摇摇头，笑道，“放心，又不只是你一个人怀有身孕，没了就没了吧。”两个月按时排查后宫，还有一位颜妃怀有身孕，廷记也对的上。

其他太妃放归后，环绕在舒妃身边的人大大减少，没了仰慕她的人，整日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董太后还担心她心情不好，特意跑来找林蓁说，结果被林蓁反洗脑，放出宫玩去了。住在董将军府上，没人敢欺负她。

偌大的北宫只有孤零零的舒妃和颜妃，深夜阴冷孤寂，一丝灯光都摇曳不定，将要熄灭。

北宫一切停摆，后厨被遣散，得去南宫领取三餐。侍从烧热水都得就地取材，换洗的衣服也没有换洗房打理。生活质量一下从天上到地下。

她们俩相依为命，想去南宫找林蓁申诉，却连面都见不到。不得不在北宫门口的花园驻守，就为了见她一面，诉苦都来不及，谈何勾引？

“陛下难道真的不知北宫如今何其艰难！我们姐妹俩在此，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林蓁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位美人依在浓叶残花中，眉眼冰冷疏离，拒人千里之外。但怀着身孕，姿态柔美沉静，矛盾至极。

“我来是为了枯井里的女尸，两位太妃心有怨闷，已经等了几个月，也不差一时半会儿吧？”林蓁在军营已久，不太明白待不下去的标准是怎样，能活下去不就行？

顶着两位太妃的白眼转身离去。

林威在身后劝道，“太妃们身娇体弱，又怀有身孕。如今入冬，怕是更艰难些。”

“她们不是娇弱，是娇贵。以往过得锦衣玉食，铺张浪费，一时间无法接受其中的落差罢了。”谁知道舒妃的万人迷功力，会不会把臣子们都策反？

要不是怀孕，自己早就动手了。林蓁扼腕叹息，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接到南宫去也不好，那里是朝臣聚集之地，搭上任何一个都是大损失。继续留在北宫的话，难免她会无法忍受此等艰苦，到处乱跑。先给多些侍从帮忙跑腿，要什么就从南宫拿，乱跑一次就立刻把人押送到她寝宫里。

还有一两个月就生了，孩子到手后迅速宰了她，林蓁就不信自己盯不住她！

周堇一行人步入了凉州地界，深秋初冬，正是达族兵强马壮，南下掳掠的时候。还未入城就听见集军的号角。所有凉军尽出，攻往留州，许是想着速战速决，赶在入秋前回到凉州。

不曾想被周堇扣留了几个月，途中又有老夫人略微耽误行程，回来的正不是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