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更好奇自己的未来。www.jingyueshu.com”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对面不远是程颐在试骑马匹，老夫人仰头看着，被马匹亲昵地蹭了蹭脑袋。

说是老夫人，其实也才五十岁。吴、董两位将军六十多了还在战场上驰骋。

嘉易拎着小金虎的后脖颈，让它不要打架。

未来什么的，还是少知道点好，“如果无法更改，又何必要知道呢？我可不想被无力地牵制于方寸之地。

但是镜瑜的过去已成事实，我还可以借此多了解你。”未来不是用来预示警告的话，根本没必要知道。就像什么时候会死，无法规避，无法更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的过去，说起来挺可悲的。”

瑨国以凤凰为尊，自开国之初就立有两位皇帝，一男一女，分别称作凤主凰主。

党派之争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反而是各自为政，分化严重的问题令人困扰。

究其原因就是卷答制度，洗刷掉了大部分人情世故。皇帝都是全体皇族人考试，谁能脱颖而出，毫无定数。

不仅在选官上，男女之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谁的本事大，能升上爵位，谁就能纳小，否则全都是一夫一妻制，出轨也能上告赔偿和离。

两位皇帝的后宫，可以想象有多群魔乱舞，勾心斗角，私通更是寻常。为此特意修建了青梧、烟箩两座宫殿，分居皇宫东西两侧。

周堇和林蓁就在青梧宫东北角的冷宫中长大，这里是凤主的后宫，大部分是女人，也有几个得宠的男人。

他们的母亲只不过是个偶得圣宠的小宫女，长得楚楚动人，妩媚多姿。怀孕之后自知斗不过各位妃子，躲在冷宫中为自己的孩子谋求一条生路。

母亲难产而死，要不是有御医和宫女们搭救，刚出生的他们也要被生生冻死。

周堇天生心疾，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呆在冷宫里，哪里都去不了。

林蓁则像个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混进侍卫和宫女队伍里，给周堇偷食物和药材。

时不时会被抓住打一顿，每当她浑身伤痕回来，手里还紧紧拽着一颗碎了的糕点时。

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为什么不早点去死，省得拖累阿姐。

十岁时他大病一场，林蓁抱着他去太医院，求御医救他一命。但他们的存在再也掩盖不了了，凤主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出现，他又不是没有优秀的孩子，何必要分心给两个不亲近自己，又没有识字的孩子呢？

多年偷东西，林蓁打架的本事可不低，可是那群娇滴滴的妃子，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周堇为了保护林蓁，在这样的环境里养成了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性格。讨好贵人，威压仆从，甚至使手段让父皇最喜爱的二皇子当场出丑。

凤主被二皇子毒死，卷答由凰主出题监督批改。

周堇一举夺得首位，先林蓁一步登基了。向大臣们学习处理政务，理清错综复杂的关系，遣散冗杂混乱的后宫，最狠的还是杀遍了父皇的其他孩子。

他们简直就是蛀虫，分派去哪里都不合适。瑨国巴掌大的地方，可以自称皇室的都有大半了。

把三辈以外的全都除名，掀起了巨大的风浪，造反三次，逼宫两次，全都被周堇灭门。

大臣们不害怕才怪，第一次周堇出题卷答的时候，都没人敢选。

反正到最后，有个万人迷入宫，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都成了他的人，深夜把周堇勒死了。

林蓁到现在都不敢告诉他真相。

周堇当时只是被勒晕了，他们拿小匕首割下他脑袋时，硬生生地把他磨死的。

然后脑袋被丢入了枯井里，只剩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寝宫内。

林蓁回来时心痛得几乎走不动道，立刻知道出事了。果然，一具青紫的尸体躺在床榻上，脖颈处细细密密的割痕，十分杂乱无章，就像剁肉馅一样，绝不止一刀。

她绝不允许他们拿走他的脑袋，当做胜利品去炫耀！

封锁琼玉门，彻查宫内。

说来巧妙，那口枯井就在他们小时候住过的冷宫里。无神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被老鼠蚁虫啃噬撕咬过的脸庞，露出惨白的骨头。

从小到大视若珍宝的人，落到这般田地。林蓁心如死灰，遣散后宫才发现自己喜欢的美人，全都与周堇有一丝相似，样貌，性格，喜欢的东西，握笔的姿势，甚至同样的心疾。

周堇支撑她，陪伴她，从绝望到荣光，最后如烟火一样坠落。

重活一世，他们都没能摆脱自己的心结。

林蓁上辈子死守国家到最后一刻，无愧于心，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保护好周堇。要是此事再次重演，不知道她会崩溃到何种程度。

但周堇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是林蓁的拖累。要是没有自己，林蓁根本不需要去偷吃的，不用被抓住痛打。潇洒地离开宫中，或者在军中出头，都比在冷宫中好多了。

登基后更是一切都由她开心，不想看政务就让他来看，想广纳后宫，就把自己的后宫也让出来给她纳人。

他只能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最后自食其果，是他活该。周堇深切地认为自己这样死去就很好，为什么还要投胎做人，甚至还是在皇家，简直像噩梦重演。

也许有些人得到一副健康的身体，会很珍惜，会认真过好每一刻。也许会变得豁达乐观，洒脱至极。

可惜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浑浑噩噩，直到见到林蓁失魂的身体，周堇决心为她打造一个太平盛世，此外他别无所求。

“提审岑瑷。”荀钰轻声吩咐下去，监牢这里源源不断地大赦放人，除了关乎刺杀一事的犯人，几乎已经空荡荡了。

林蓁慢悠悠地坐到主位，主管监狱及审判案件的廷尉刚刚应召，走马上任，就遇到这样的大事。但却从容不迫，面色沉静，“廷尉大人祖籍何处？”

“回陛下，臣襄州示项人，逍遥顾氏，顾瑶顾双程。”月色如水，潮汐拂岸。一个水光盈润的镜子，清清楚楚地照出世间万物，人心诡谲。镜背雕花刻竹不甚清晰，通体金银构筑，内外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