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捏着枫叶手帕继续臭美地照着镜子，还不忘瞥我一眼，嗔怪道:“你真当我傻啊？”

我点头，“嗯嗯，哈哈……”

我和文君华姐妹情深，其乐融融，却没发现一旁被冷落的皇帝。www.muyuwenxuan.com

皇帝黑着个脸，阴阳怪气地说:“看来左贵人的礼比朕的礼更有意义，更受欢迎啊！”

“……怎么会呢？皇上和左贵人送的生辰礼妾都喜欢得不得了。”文君华本来喜笑颜开，被皇帝的一句话就吓得面如土色。素心也慌乱地撤走铜镜。

我也满脸假笑地说:“皇上说笑了，妾送的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与皇上的相比简直一文不值。文贵人心善，不愿让妾难堪，才表现得极其喜爱罢了。”

皇帝死死地盯着我:你看我信吗？

文君华也看着我猛摇头:我没有。

短暂的眼神对峙后，皇帝只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没事儿，文贵人更中意左贵人送的生辰礼也无妨。你们嫔妃之间能这般和睦相处，朕甚感欣慰。”

……

午夜，殿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狂风卷着雨水拍打着门窗，廊下悬挂着的宫灯摇晃不定、忽明忽暗。

我被混杂的声响吵醒，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突然想起文君华害怕打雷，昏昏欲睡地起身准备去看看她。

取出油纸伞，拉开殿门。狂风将暴雨直接吹进了殿中，身触冰凉，我一瞬间睡意全无，正撑开油纸伞准备去对面文君华的寝殿。屏风后传出皇帝有气无力的声音，“你要去何处？”

“文贵人害怕打雷闪电，妾过去看看她。”

“好，快去快回。”

皇帝突然变得通情达理，还让我有些意外。顾不得考虑太多，我便撑着油纸伞冲进了雨里，还不忘回头将殿门关上。

我与文君华的寝宫相隔不过五丈距离，到她寝殿廊下时，单薄的衣裙已经半湿。待我叩响殿门并唤来文君华打开殿门时，身后又湿了一片。

脸上还挂着眼泪的文君华将我拉到殿中，一边哭一边找干衣衫给我披上。“你怎么来了？皇上知道你出来吗？他会不会怪罪……”

我甩甩衣袖上的雨水，等她问完了才一一回答:“之前在驿站时你不就怕打雷吗？今夜雷声阵阵，我想你会很害怕，便过来看看；皇上知晓我出来的，不过他没有怪罪，只是叮嘱我快去快回。”

“那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文君华嘴硬道:“我也不是很害怕……”说话都还带着哭腔，还敢说不害怕。

“那你不害怕的话你陪着我吧，我害怕。”我也不想拆穿她。

“那皇上怪罪你回去晚了怎么办？”文君华抽泣着问道。

我无所谓地说:“怪罪就怪罪吧！”但其实心里想着，皇帝既然让我出来了，就不会在乎我是不是立刻就回去。

“不行，你还是回去吧。你也看见了，皇上今日一直喜怒无常地，若是他突然龙颜震怒，你也无处说理。”

文君华还是担心皇帝怪罪，一个劲劝我回自己的寝宫。直到……

“嘭……”一声惊雷，方才还故作坚强的文君华直接扑到我的怀里，捂着耳朵就开始泪流不止。

“嘭……嘭……”伴着连绵的雷声，我轻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不怕，不怕……”

过了一会儿，殿外雷声停了，文君华的情绪也稳定了些。爱操心的她又开始不停的催促我回寝殿，拗不过她，我便只得撑着伞跑回去。

将滴水的油纸伞立在殿门后，我唤了一声皇上，算是提醒他我回来了。

“皇上，妾要过去床榻旁拿一套衣裙更换。”我先打了招呼，再提着湿透的裙摆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

眼睛不经意地往左边瞥了一眼，却看见皇帝面色苍白地撑着额头坐在床边。

不会死了吧？方才同他说话时都未曾有回应。我缓缓移步到他面前，已经准备伸出食指探探他的鼻息了。想了想，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在朕面前蠢蠢欲动地想要做什么？”皇帝突然出声，吓得我倒退了好几步直接撞上屏风。

“没有想做什么，只是看皇上情况不对，便想走近了看看。”

“朕没事，你要找衣裙就去找吧。”皇帝说话的声音低低地，虚弱无力。出于身份，我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请医官？”

“不用。”皇帝虽然虚弱，说话还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默默闭上嘴，翻箱倒柜找起了衣裳。

找好了衣裙准备走时，殿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皇帝痛苦地倒吸一口冷气，“嘶……”

我这才明白，皇帝怕闪电。

文君华和皇帝，一个怕打雷，一个怕闪电，可真是绝配。

闪电过去便是雷声，我免不了要再过去安抚文君华。可看皇帝这副模样，我又不敢不管不顾，万一真死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于是，我和皇帝商量，“妾过去将文贵人带过来，方便陪着她的同时也照看着皇上你，以免出什么事没人照应，可好？”

皇帝断然拒绝，“不可。”

“那好吧，妾两边跑吧。”我给皇帝倒了一杯水后，衣裳也不换了，撑着伞在雷雨中来回往返我和文君华的寝殿。安抚着文君华并监测皇帝的身体状况。

至雷停雨歇之时，我已经是身心俱疲。

文君华已经安然睡去，皇帝却依旧面色苍白地扶着头。我换下身上已经将近湿透的衣衫后，走到皇帝的身边。看着他虚弱不堪的模样，做出了我进宫后最胆大妄为的事……

“我给您按按吧？”我试着把他一直扶着头的右手拿开。

他没说行不行，但也没抗拒。

我站到他身侧，随着我把手放到他的头上，他也配合地移动身躯以方便我按摩。

我并未正经学过，不过未出阁之时常帮爹娘按按，甚至被逼着在兄长宿醉后给他按摩醒神。熟能生巧，即便不能让他恢复如常，至少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按了一会儿后，他似乎确实舒服了一点。闭着眼问我:“你为何不去叫个宫人来陪着文贵人，非要自己两边跑？”

我说:“别人我不放心。”

话虽这么说，但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那你为何不叫个宫人来照看朕？”

我也说:“别人我不放心。”

其实，我不是不想叫人来帮忙照顾他们。只是，不希望他们的弱点被太多人知道。要知道，在人人都居心叵测的深宫，暴露弱点便是将刀递到别人的手上。皇帝我可以不在乎，可他的弱点若因我而暴露，他一定会让我垫棺材底。从他坚决不叫医官也不让文君华来我寝殿之时便可窥见一斑。

皇帝哼笑一声，随后说了句，“很好！”

我不知道他的“很好”指的是我按摩的手法还是其它的。不过今夜我知道得已经够多了，既然打算装傻，就不要有好奇心，听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