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张氏落水之事的处理结果有没有令众人满意，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m.aiqqx.com

至于我，虽然不仅没有证明我受了冤枉，还受了罚，但我对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也不在意。

处理完落水之事，皇后留众人一同用膳，众人都各自找了理由离去，我与文君华亦如是。

天依旧下着蒙蒙细雨，我与文君华、素心、紫鹊四人各自撑着一把油纸伞，并排走着。因为我与文君华都不习惯别人撑伞，也不习惯有人跟在后面。

他们三人的情绪都不高，尤其是文君华和素心，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文君华哀怨道:“你为什么不将张贵人置喙你与皇上的话说出来，即便不能证明你没有推她下水，也能让皇上治她个妄言之罪。”

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我独占恩宠的也不止她一人。我说了她被罚，其他人肯定更加觉得我恃宠而骄，日后难免不会再给我找麻烦。”

文君华沉默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素心一脸愤怒，“也不知道张贵人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是贵人推她下水的，若不是贵人，她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呢。也就是贵人心善，若是别人，会水也不见得会下水救她。”

我大笑，“也就你觉得我心善了吧。其实我并没有君华你们三个善良，在张氏落水的时候你们可是第一时间就过去想办法救她了。”我说的是实话，我打心里觉得她们比我善良得多。

素心愤恨道:“那是婢子不知道她会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文君华也附和，“若我知道她会陷害你，别说我不会救她，我还会阻止你救她。”

我笑笑，我知道她们说这些不过是因为感到不忿罢了。不然，初见之时张氏就在皇贵妃宫里给了文君华难堪，也没见她因为记恨就对张氏见死不救。

……

“贵人，等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见是王福和皇帝。

我们四人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材硕长、面如冠玉的皇帝身着一袭银色云纹长袍，在左右宫灯的映照下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

左右宫墙边的六角宫灯是用紫檀木做骨架，再镶上绢制的画屏而制成，有6个对立的面，分为上扇、下扇两层。上扇宽，六角有6根短立柱，上边雕有6个龙头或凤头，六角悬有彩色穗坠，短立柱之间还镶着6块小画屏；下扇窄，有6根长立柱，立柱外侧都有镂空花牙，内侧镶着6块长方形画屏。灯内燃着的蜡烛将画屏上的花鸟鱼虫各类图案映在墙上。

我将视线从皇帝身上移到宫墙上，心里却在想是皇帝更英武俊朗还是王福更眉清目秀。

直到皇帝和王福走到身前，我才开始疑惑，皇帝不是留在皇后宫里用晚膳吗？这怎么还跟过来了？

我们四人齐齐躬身行礼，“皇上！”

“免礼！”皇帝忽视其他人，直接走到我身侧，“左贵人，一起走吧！去你宫里。”

我:“……皇上！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哦？什么不合适？”皇帝说着向前走去。

我小声道:“不是应该在长安宫用膳吗？”

皇帝并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我满脸疑问的看着王福，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疑惑什么。不过他给出了我想知道的答案，“左贵人，皇上傍晚时在宣政殿用过晚膳了，所以陪着皇后喝了碗汤就走了，没留在皇后宫中用膳。”

我了然的点点头，同时十分佩服王福的善解人意，笑着对他点头致谢。

王福微微躬身回礼，同时小声道:“贵人，皇上在等你。”

“嗯？”我回头，皇帝正冷冷看着我。

文君华连忙用手戳了我一下，“快去！”

我无言的抗拒，看着文君华的眼神都在说:救救我！

“过来！”皇帝发出命令，手开始往腰上摸去。他的腰上别着那把威胁过我多次的龙纹匕首。

哎！哎！哎！能不能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

“唉～”我看着文君华几人，诀别般的往皇帝身边走去。

“皇上，走吧！”我走到皇帝身侧三尺外。

“好！”皇帝面色冷峻地吐出一个字。

我和皇帝走在前，文君华几人走在我们身后五丈开外。皇帝脚步轻慢，踩在湿润的青砖路上也没有声音。这奇怪的静谧让我感觉到十分不适，频频转头去看宫墙上的宫灯映画。又怕，转动的幅度太大，导致头上的珠翠、耳饰碰撞发出响声。唉～我一向不喜欢戴太多的首饰，可是在宫里是不能太素净的。

良久，皇帝才突然开口:“你刚才说朕什么做得不合适？”

我一惊，这是准备兴师问罪了？讪笑着问:“真话还是假话？”

“这么说你还准备了两套说辞？”

那是当然，总得给自己留一个备用选项。若第一次说得不让他满意，我还有第二次机会挽救一下，对吧？

我故作坦然，答非所问:“皇上你又怎能确定妾所谓的真话假话不一样呢？”

皇帝冷笑一声，不知有没有看穿我的计谋，食指轻敲了两下伞柄后缓缓道:“那你先说真话吧。”

“真话就是，妾觉得你应该在陪皇后用晚膳的！但方在听王公公说明后，妾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自以为是。”

皇帝点点头，看来还算满意。“那假话呢？”

当先说出口的是真话，那假话的作用就是要假到无以复加，以衬托真话的真实性。我提心吊胆地组织着语句，“假话就是……皇上是一国之君，皇宫之主，所作所为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即便没道理，妾也万万不该随意揣度和评判。”

“哼……”皇帝哼笑，“你为什么有些时候看起来胆小如鼠，有些时候又如此胆大包天？”

“皇上此言何意？”我不解，我自认为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

皇帝瞥我一眼，“即便是假话，你也不能说朕没道理”

哦！我恍然大悟，连忙停下脚步转身躬身赔罪:“妾失言了。”我心知此时跪下最好，不过地上实在是湿。

“人嘛，总有些时候是不知所谓，狂妄自大的，起来吧！朕不降罪于你。”或许是今夜的雨隔绝了皇帝的戾气，他并没有怪罪。

我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缓缓直起身子，跟上皇帝的脚步。

不过皇帝似乎不打算放过我，走着走着询问的声音又穿过细雨灌入耳。“若朕不是用过晚膳的，你会觉得我没留下陪皇后用晚膳不合适吗？”

……皇帝这是想听我说什么呢？说合适不真实，说不合适，难保再说皇帝不会拔刀。

“妾觉得……”我不知道我表情怎样，不过我心里是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吃一堑长一智，妾不应该再妄议皇上做的事。”

“……算了！”皇帝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似乎还有点不高兴，“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朕也不过是随便问问。”

我长呼一口气，感谢皇帝放过。

“朕再问问你其他问题。”

啊？这……我万万没想到皇帝的问题还没有结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假笑着说道:“皇上请问！”

“朕想知道你对皇后的处置和惩罚是否有所不满？”终于说到正事了，还好这个问题我会。

我几乎脱口而出，“没有！”不就禁足嘛，还不用请安了，多好。

但即便我说得如此毫不犹豫，皇帝却不是很相信。他停下脚步审视着我，势要从我脸上看出真假。同时问下一个问题，“其实今日张贵人落水之事不过是大事化小、不了了之。倘若是张贵人冤枉了你，你是不是觉得皇后这般处置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摇头，“不会！不管我与张贵人哪一方说的是真的，我们都应该各自去找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然而，事实证明，我们没有证据，皇后也没有找到证据。在这种情况下，皇后没有听信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词，就是最公平的处理方式。至于禁足的惩罚，皇后给的理由是我们双方都承认的错误，为何会不满？”

我说得诚诚恳恳，有理有据。

“好吧！我信了。”皇帝挑眉，转过身去继续前行。“不过你要不要告诉我这次落水的真相？”看来皇帝并不相信我和张氏任何一方的话。

“真相？妾在皇后宫里说的就是真相，只是没具体复述张贵人和妾还有文贵人之间的言语。”我肯定道。

“那你要不要复述一遍？”皇帝侧头看着我问道，隐隐还充满好奇。

我断然摇头，“皇上你太高看妾了，妾哪里会一言一词都记得。”除了记得张氏全程在挑拨离间，我就只记得她说我与皇帝情意绵绵什么的。但这些无中生有的暧昧之词我也不好意思当着皇帝说。“无非是觉得妾圣眷太浓，独占恩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