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此刻很头疼，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读数不在正常范围的情况。www.zhaikangpei.com他揉了揉眼睛，又重新仔细地查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确显示的是“-1”。

“嗯，可能是这几天天气有些潮湿，系统遇到点问题。我们重新检测一遍。”他伸手鼓捣了一下，重新进入测试程序，然后转向椅子上的李弋。“我们重……唉？”

椅子上的李弋，昏迷过去了。

“该死！快！先把人放下来！”

“我就说这玩意没那么安全……”查理嘟囔着想上前帮忙，却被身后的持枪卫兵按回了椅子。查理回过头，看见对方身上挂着的步枪，缩了缩头，安静地坐下来，只是安静地观望着。

两侧的士兵七手八脚地解开了约束装置，帮忙把李弋放平在地上。

研究员笨拙地急救，没多一会，李弋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你感觉怎么样？”

李弋的眼神仍有些迷离：“我……好像做了个梦……”

“这是几？”研究员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

“还好，没把脑子烧坏。看你身体挺结实的，怎么感觉你反倒是最弱不禁风的。”

“我是从医院被直接带来参加征召的。按医院的诊断，我现在还不应该出院。”

“那真是很抱歉。你是因为什么住院的？异能事件对你产生伤害了么？”

“我不记得，我患了失忆症。但是从身体上看，我其他方面还好。”

“可能是神经方面尚未完全恢复，使身体没能适应测试。不过很不幸，刚才的读数也是错误的。所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还要再测试一次。”

“我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应该可以再次测试了。”

“不用太着急，你刚才感觉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自己忽然睡着了，而且仿佛做了个模模糊糊的梦。没有什么不适感。”

“嗯，那好吧，这次我们慢慢来，我会逐步给你提示，以便你做好精神准备。”

李弋重新回到椅子上进行了二次测试。

这一次，读数在0和-1之间跳动了几次，最终定格在0上。

这代表没有发生任何污染反应。

“啊，恭喜恭喜。您是今天数值最安全的人了。”研究员长出了口气：“接下来我需要维护一下检测仪器了。”

检测全部结束。全部新兵的检测结果都在安全范围内，除了那个名叫谭琪的女兵需要二次测试之外，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吐了口气。

每个人在保密协议上签好了名字，然后重新集结，列队返回。

在路上，查理在李弋身后絮絮叨叨：“刚才我本想第一个冲过去查看你的情况的，结果被后面带枪的家伙按住了。真不是我不够朋友……”

“没关系，查理，我理解。”

“……其实，我也不是怕他，只是那个时候我感觉如果我站起来，那家伙就会拿枪指着我，你知道，枪没什么可怕的，但是那枪管里黑洞洞的，就有点吓人……”查理仍然自顾自说着。

“查理。”

“嗯？”

“我感觉你有点紧张，你现在可以尝试着深呼吸，先不用说太多话。”

查理照着深呼吸了几次，果然觉得心里没那么慌了。

“啊兄弟，真的有用！李弋，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沉着多了。”

“因为我是个失忆的病人。什么都不记得，也就不知道什么东西可怕了。”

“有道理……还有刚才……”

“你可以先闭嘴了。”

“哦。”

……

在回到胶囊宿舍所在的机库，已经接近傍晚。有老兵手持着喇叭在机库的空地上对着新兵们喊着：“各班新兵，自己寻找本小队的小队作战室，参加各自小队的‘欢迎仪式’。”

“哈！果然有欢迎仪式！我就说，军队是个讲究同袍情谊的地方！”查理刚刚的紧张情绪已经好转，此刻又开始憧憬起来。

“你还是冷静点好，我觉得这更像是鸿门宴。”李弋说道。

“不要太悲观。我们是他们将来的手足兄弟，是要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危险。”查理依然很兴奋。

李弋心中一动：自己只是按照以前的交谈习惯顺口说出了“鸿门宴”，但是，查理能听得懂？

……

每个新兵寻找着自己的小队名称进入了各自的小队作战室。

“我去迎接来自三队人员的热情了！明天见，李弋！”查理挥着手，走进了三队作战室。

李弋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大家年龄相仿，但查理却还保持着一股中二的劲头，看样子应该是刚参加实习不久。不过按照参加工作的时间来看，已经工作三年并且一直独自操持生活的李弋比查理成熟一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弋并没急着去找属于二队的作战室，他慢慢地踱着步伐，脑中在思考。

刚才的测试当中，他说了个谎。在昏迷过去的那一分钟里，他做了个梦，一个并不模糊，甚至十分清晰的梦。

但是他没有选择说出实情。

从之前对保护性征召的动机产生怀疑，加上整个污染测试环节传递出的压抑和紧张，让李弋不得不思考，如果自己测试的结果出现问题怎么办？

毕竟自己现在记不起任何污染事件中的细节，如果自己的测试读数真的不正常，会像那个病变者一样被清除掉么？

军方应该不会只满足于用末尾淘汰制去除掉污染最重的病变者的，毕竟肖少尉之前对自己举的例子，就说明一次性出现两名病变者的情况不是没可能发生。而从污染测试本身来分析，防卫军依然是对每个可能被污染的新兵秉持着警惕的态度的。

即便本批次新兵中已经找到并消灭了病变者，也不足以放松警惕。如果防卫军的目的仅仅是清除污染读数偏高或者检测过程中有异变的人呢？

所以在不知道那些奇怪的设备里，是否有能够检测脑电波活动的仪器，从而检测到自己做梦的情况下，李弋选择仅透露一部分实情，只是含混地说了自己做了个模糊的梦。

那个梦中有两个场景。

他先是看到自己进入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淡薄的光亮，光亮中站着一个被锁住的人。

那人只穿着贴身衣物，看不清男女，只看见双手双脚都被锁着，带着绳索的两只手伸向侧前方，似乎在准备给出拥抱。在这个奇怪的人睁开眼睛望向自己的一刹那，面前的场景瞬间变化了。

变化出的第二个场景，是李弋父母车祸的现场。

漫天风雪之中，李弋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物的高速公路上，身旁是车子冲出路面时与围栏撞击产生的破口。

在他前方几米处的地面上，有东西正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他前行几步，走上前捡了起来。

一个造型古朴的扁方玺章，摸起来质地像石头。印钮是简单的小小圆球，另一面十分光滑。

一枚无字章。

在李弋拿起印章的同时，整个场景忽然亮起强烈的白光。漫天风雪、高速公路全部扭曲变形消散而去。在他醒来之前，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大字：“喏。”

这两个梦如此奇怪，而且恰巧在自己接受测试的时候出现，是代表着什么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喂，那边那个发愣的！就是你！”

李弋从思考中抬头，看见侧前方的一扇门口站着一个很健壮的男人正望着自己。

见李弋看过来，男人热情地走笑着走了过来：“你应该是李弋吧？二队的？我刚才应该没看错。我叫杰夫，也是二队的。大家都在等着你呢，看你迟迟没有到，所以派我出来看看。”

男人身后的门旁挂着“三营二队”的牌子。

李弋也笑了：“抱歉。刚才在思考，走得慢了点。”

杰夫继续笑着回答：“如果你说你对我们的欢迎仪式抱有警惕，我也不会觉得你胆小的。”

欢迎仪式，果然有问题么。

“所以，欢迎仪式就是给新人的下马威，对么？”

“哈！也算不上下马威。不过既然大家以后要在一起并肩作战，那么在入队时进行一下体能测试，让大家初步判断一下新队友的发展潜力，也是无可厚非的。”

“把殴打新兵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杰夫，你让我印象很深刻。”

“哈哈，这并不是我的话。我是你之前最后一个进入二队的战士，我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所以你才被打发出来当跑腿的。

“那么，能不能提前漏个题给我？这欢迎仪式是怎么个路数？”

杰夫很坦诚：“形式很简单：和队里每个人都打一遍，允许你还手。每个人限时一分钟，一分钟过了如果你还能站着，就可以去打下一个人。

如果跟队里所有人都打过了一遍，你依然还能站着就算进入了新兵期；

但如果能当场击倒任何一个人，就可以不用和剩下的队员过招了。你可以直接跳过新兵期，和老兵们享受平等对话的权利。

不过看你的身体素质，保持新兵身份可能有点难度；毕竟你的肌肉还没我的发达。”说着他隆起自己的二头肌，冲李弋眨了眨眼：“没关系，我保证会对你最温柔的。毕竟我是最后进班的，我还记得那滋味。”

“新兵期？有什么说法么？”

“哦，没什么。新兵期只是给全队清理一个礼拜的盥洗室而已。”

“那你当初成绩怎么样？跳过新兵期没有？”

“嗯，我只在雅各手里坚持了30秒多一点，然后给全队打扫了三个月的盥洗室——我来时，雅各是班里格斗技术垫底的。”

“那……我觉得这个方式不是很合适。我不是很懂，也不喜欢打架。”

“怕了？哈，放心，第一个和你交手的，都是班里资历最浅的人，现在这个人是我。等以后再有新兵进来，就该轮到你了。

别担心，我会下手轻一点的。而且，只是扫三个月盥洗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三分钟后。

小队作战室里一片狼藉，战士们正在四周起哄。

李弋站在场地中央。

杰夫捂着下巴和裤裆，躺在地上打滚：“混蛋！该死！这就是你说的不懂打架？”

李弋憨笑着，向人们耸了耸肩：“呃……可能以前会吧，我不太记得了。

毕竟，我是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