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翊凌，是幽冥鬼市副城主。m.zhaikangpei.com”

男人行了一礼，看着沐祈攸淡淡开口。

而司锦寒眸子幽深，看着面前的男人，虚虚握住了拳。

之前在照心幻镜之中的事情沐祈攸并不是全然无知无觉，所以对于这个人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于是她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她要见我？”

“是。”

“那便走吧。”

沐祈攸淡淡看了一眼站在他们面前的鬼怪，声音之中没有一丝情绪，“既然是副城主故意为之，就不必惩罚这只鬼怪了吧。”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下，“这是自然，本意只是想支开无关人员，没想到会吓到各位，是我的疏忽，翊凌自会去领罚。”

“无关人员？”

沐祈攸似笑非笑，“那为何不对我怀中这个小丫头动手？”

她有些好笑，说是无关人员，却只支开了白炀。

而白炀和沐凌薇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白炀是高级玩家，而沐凌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这么一来……

说是想见一见他们，到了那人的地盘，她想要做什么可就难猜了。

只是……

沐祈攸眯了眯眸子，感受到了翊凌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她有些不悦。

不会是好事情。

司锦寒伸手牵住沐祈攸，沐祈攸所感受到的压力就完全消失了。

“既然如此，带路吧。”

司锦寒淡淡开口。

“通过照心幻镜，城主知道了你们想要做什么，她能够帮助你们，而这个小姑娘……你们想要取出她身体里的画羽草吧？”

翊凌轻声开口。

沐祈攸和司锦寒都是一愣。

“城主愿意帮你们。”

翊凌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倒是不吝惜地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那要打了照面才知道。”

沐祈攸淡声开口，在没有弄清楚那个人想要做什么之前，她可不买这人的账。

翊凌知道要让这两人就这样信任他们是天方夜谭，索性也不再多说。

他稍稍往前迈了一步，“那请两位随我来吧。”

沐祈攸和司锦寒对视一眼，沐祈攸放下了捂着沐凌薇眼睛的手，两人神色都有些复杂。

沐祈攸抱着沐凌薇，心中很是纠结。

之前一直可以忽略的难题现在被猝不及防放在了眼前——沐凌薇和画羽草已经成为一个整体，取出画羽草，沐凌薇极有可能会就此消失。

这件事，一开始她和司锦寒就很清楚。

一直以来，他们也在避免和沐凌薇产生太深的情感，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哪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呢？尤其他们俩对于人类的情感一直都很好奇。

所以在相处之中，两人从未刻意回避过沐凌薇的靠近，这么长时间以来，沐凌薇就像他们的亲妹妹一般，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可是……

在沐凌薇和肖楚舟之间……

他们实在是无法做出选择。

从听到翊凌说有办法取出自己体内的草时，沐凌薇就垂下了眸子。

纵使沐祈攸放下了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没有转动一下。

沐凌薇一直都知道哥哥姐姐带着她是因为她体内的仙草。

她早就想清楚了，若是姐姐需要，把仙草给姐姐也没什么。

哥哥早就告诉过她，他们已经死了。

她一直都很清楚，她只是承载仙草的容器。

虽然她一开始就决定牺牲自己，但是现在……

沐凌薇放在沐祈攸肩膀上的小手攥紧，紧紧抓住了沐祈攸的衣服，苍白的小脸埋进了沐祈攸颈窝。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舍不得。

她不怕死，但是她很想一直待在姐姐身边。

给了她名字的姐姐，给了她另外一个人生的姐姐，给了她渴盼依旧亲情的姐姐……

最后她只是咬紧下唇，头微微一偏，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藏进了沐祈攸的肩头。

在思索对策，陷入纠结的沐祈攸并没有注意到沐凌薇的异样。

因为一开始，她就不觉得沐凌薇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沐凌薇一直都很单纯，而在秘境之中他们做出打算时都是心照不宣，并没有透露给沐凌薇。

她现在在思考的是，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可以把画羽草取出，又能够保住沐凌薇的生命。

即便不能保住沐凌薇的生命，也能够让沐凌薇不消失，即便换一种形式，她依然希望沐凌薇能够快乐的陪在他们身边。

相处了那么久，沐祈攸其实很清楚沐凌薇真正依恋的是什么。

几人各怀心思，跟着翊凌一直往前。

街道仿若没有尽头。

他们依旧走在人山人海之中，只是这一次，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隔开了他们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些人距离他们似乎很远，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往前走。

一路上，除了翊凌时不时的“小心”、“这边”等词汇，再无一人说话。

明明也没有走很久，沐祈攸却看着街道尽头，有些恍惚。

鬼市的街道从未变过。

乍一看还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模样。

在照心幻镜之中，为了传递信息给白炀，沐祈攸在司锦寒极其虚弱时，曾经进入过鬼市。

那时候的她魂魄还不稳，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血腥可怖的场面，这些鬼怪仿佛要故意吓唬新来的小丫头似的，变着花样搞出一些动静。

只是那时候的沐祈攸对于这些花招都不懂，即便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也无动于衷。

再加上她忙着送信，所以她其实并没有被吓到。

反倒是那些鬼怪看着这个小丫头那么冷静，没了兴趣。

那些画面，当时吓不到沐祈攸，现在回想起来，沐祈攸却有些不舒服。

在司锦寒虚弱的时间里，沐祈攸又看到了很多忘川之中厉鬼的记忆，感他们所感……

吸收了他们的情绪和记忆，沐祈攸还没有产生完全独立的个人意识，就被强行塞了很多不属于她的情绪和记忆。

由此，她内心充满了暴虐与恐惧。

司锦寒即将消亡，无法再安抚她，而因为她隶属忘川，却逃离忘川河畔，进入鬼市，忘川对她的惩罚加剧……

其实，在司锦寒逐渐虚弱，最后没办法再和她交流，而她产生了个人的意识，却要承受他人的痛苦……

那才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

“到了。”

翊凌清冷的声音响起，把沐祈攸从无边无尽的思绪之中扯了出来。

沐祈攸看着面前黑色的巨大的建筑，心中有些怯意。

在翊凌的注视下，沐祈攸面无表情，走近了巨大的府门。

幽冥鬼市的城主所居住的地方是一方巨大的宅院。

古色古香的府邸却满是阴森的气息。

在喧闹的鬼市之中，这里仿佛是一座凶宅，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热闹，把所有烟火气都排离在外。

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人气，甚至连鬼气都没有。

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沐祈攸微微扯了扯唇角。

——鬼市中府。

司锦寒看着沐祈攸，在沐祈攸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窥见一丝忐忑。

握着沐祈攸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掌心冰冷的手。

沐祈攸扭头看着司锦寒，突然露出一抹笑，“带路吧。”

她轻轻开口。

翊凌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府门大开。

巨大的宅院安安静静，一眼看去毫无人烟。

沐祈攸皱了皱眉，却还是跟在翊凌身后走进去了。

翊凌在前面带路。

沐祈攸和司锦寒面无表情走在后面。

虽然没有四下张望，却都暗暗把这座宅院的构造都记在了心里。

宅院空无一人，本来阴森可怖的院落，在他们进入以后，灯火一盏一盏亮起。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翊凌面无表情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沐祈攸和司锦寒对视一眼，沐祈攸安抚地拍了拍怀中的沐凌薇，这才跟上了翊凌的步伐。

四人似乎在这座宅院里弯弯绕绕走了很久，这才到达一个大殿。

沐祈攸淡淡看着殿内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十分莫名的情绪。

似乎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靠近那个人。

也是，她们本是一体的。

沐祈攸抬眸，看着那个女子。

那女人其貌不扬，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乌黑的长发被随意扎起，束成一个马尾。

她好似一柄利剑，如今暂时沉睡在剑鞘之中，可是一旦出剑，必然流血漂橹。

沉寂又充满了危险。

女子本来正在看书，听到动静，还慢慢翻了一页。

直至几人进入大殿，翊凌轻声唤了一声。

“城主，客人来了。”

那女子才抬眸看了过来。

锐利的视线如同鹰隼，精准无误落在了沐祈攸身上。

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她打量着沐祈攸，缓缓勾起了唇。

“倒是有几分我的影子。”

清冷的声音响起。

司锦寒皱起了眉。

沐祈攸淡淡和那女子对视。

“你好，第二次见面，我是凌柒璇。”

“沐祈攸。”

虽然不知道这人说的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意思，但是沐祈攸也不打细究。

她和她的关系很微妙，再加上她刚刚通过照心幻镜，现在正是思绪纷杂的时候，她说不清楚自己对于面前这人有什么样的感觉。

“我看到你的照心幻镜了。”

凌柒璇轻轻开口，目光终于从沐祈攸身上移开，落在了司锦寒身上。

看到司锦寒，她眸子中闪过一抹极其浓厚的兴味，“可以单独聊聊吗？”

沐祈攸眉梢一挑。

司锦寒看着沐祈攸，闻言才淡淡看向凌柒璇，“可以。”

他不觉得凌柒璇接下来说的话会对沐祈攸有利，所以某些话，还是不让沐祈攸知道比较好。

尤其是凌柒璇和沐祈攸的关系摆在那。

他有些担心。

担心凌柒璇说的一些话会使沐祈攸不舒服，甚至……

他一直都知道沐祈攸心中对自己的存在很在意，或者说沐祈攸很多时候因为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对自己的存在并不是那么自信。

他怕这人说话不知分寸。

沐祈攸抬眸看了一眼凌柒璇。

“至于你，翊凌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你想要的，翊凌都会帮你的。”

凌柒璇笑了笑，“画羽草是吧？”

“巧了，我知道你们来鬼市就是要寻找安魂莲，如今那东西在我手上。”

两人抬眸看着笑得非常淡然的凌柒璇，沐祈攸先开口了，“什么条件？”

他们之前就猜测，司锦寒走的属于沐祈攸的照心幻镜绝对也有一些他们需要的线索，所以根据他走的剧情来看，安魂莲就在鬼市之中，要么在那三个鬼怪手里，要么在胭脂铺之中。

只是他们倒是没有想到，幽冥鬼市的城主能够知道沐祈攸照心幻镜里发生的事情，并且提前把安魂莲拿走了。

“没准我心情好，直接送你也不一定。”

凌柒璇眉眼微弯，灿若星河的眸子看着沐祈攸，唇角勾起，饶有兴味。

“好了，你随我来。”

她转眸看向司锦寒，“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她似乎怕沐祈攸误会，走到一半，动作一顿，扭头看着沐祈攸轻声开口。

“翊凌也不会欺负了她的。”

说着她又看向司锦寒说。

给两人打了强心剂，她才继续往前走。

沐祈攸看着她缓步走到大殿的尽头，那里就出现了一个旋涡，黑色的旋涡之中似乎萦绕着红色的雾气，尽显不祥。

凌柒璇毫不犹豫走了进去，似乎并不在意司锦寒是否会跟上。

司锦寒看了沐祈攸一眼，沐祈攸微微点头，他便跟着凌柒璇进了那一道旋涡。

“你很信任他？”

旋涡彻底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翊凌才开口问。

话语中难得带上了一丝调笑。

沐祈攸扭头看着翊凌，“我又不怕生，不必缓和气氛，你不会。”

“嗯，我自己比较喜欢开门见山，不过刚才城主吩咐了，要好好照顾你。”

沐祈攸眉梢微挑。

“既然你不需要特别照顾，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翊凌伸手，“把画羽草给我吧。”

沐祈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不仅仅是画羽草。”

“画羽草不就在她体内吗？”

翊凌目光落在沐凌薇的身上，明显感知到沐凌薇的呼吸乱了。

“看来小丫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闻言，沐祈攸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她当初和司锦寒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沐凌薇可不在他们身边，一直以来，他们都回避了沐凌薇和画羽草的选择。

也不能说回避了。

应该说，他们都知道要怎么选，只是……

这个选择对于沐凌薇来说太过残忍，对于他们而言想做出这个选择也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