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病人的事情言子宥从来不说谎话，也不会因为是相熟的人就说些冠冕堂皇的安慰之语。www.nmghmwl.com

他看着沈宁，只略沉闷片刻就直言说道:“以我的医术拼尽全力只可保白老夫人三月无虞。”

沈宁虽然心里有准备，可听到这样的答案时还是悄悄红了眼眶。

“若是强撑三个月，外祖母的身体可能承受的住？”

言子宥如实答道:“白老夫人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如今强撑着精神外加药物调剂着，内里早已受损强行支撑必然会有痛苦。”

闻言，沈宁点点头。

“此事我还得同舅舅商量一下。”

“这是自然。”

言子宥看着沈宁有些于心不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并不建议多为白老夫人延续这三个月的寿命，病人痛苦不已，最终也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沈宁唤来白府的下人，吩咐道:“先带言大夫下去休息吧。”

吩咐完后，转而对言子宥说道:“言大哥一路奔波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

言子宥知道这个时候总要留给他们一些时间来消化和决定，便跟着下人先下去休息。

白晔书从屋里出来时已经听到了沈宁和言子宥的对话，他面如死灰的走到沈宁面前。

“舅舅刚才都听到了？”沈宁问道。

白晔书点点头，叹息道:“你外祖母这些日子虽是病着但心里总还是惦记着你们，眼见着你们一个个的都往回赶她的身体却越发不争气了，昨日还能撑着精神同我说几句话，今日就只能靠着参汤吊着精神了。”

沈宁眼角酸涩，将头扭到一旁，扯了帕子在眼角压了压，才开口。

“舅舅，这样大的事还得你拿主意，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白晔书左右思量后，才同沈宁说道:“眼下你表姐将要嫁人，若是赶在孝期只怕又要拖后三年，周家等的起，咱们家可等不及了，三年变数太大，你表姐的年岁又不算小了。”

沈宁点点头，表示理解。

白晔书又道:“我的意思是先让言大夫给你祖母开几剂药先试一试，我这边再通知欣月和白珩回来，兴许欣月的婚事能个冲个喜也未可知。”

“也好，既是如此，那我就先不回盛京了，在这多陪陪外祖母。”

“好，你在这便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白晔书说着又将这府里的管事叫来，吩咐道:“这是表小姐，她若有什么吩咐都同我是一样的，你们只管照作便是。”

管事连忙应下:“奴才知晓了。”

“你这几日也没有休息好，眼下你外祖母刚刚睡着，你也快去休息一下吧，等晚膳的时候我差人去叫你。”

管事见状，立刻说道:“表小姐请随奴才这边请，老爷一早就安排妥当了。”

沈宁屈膝福身，说道:“好，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外祖母。”

一路奔波，挨着床铺时沈宁却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挺到下午，凌月不在身边，白晔书差来伺候的丫头看着年纪比薛音还小，守着沈宁时自己竟在廊下打起磕睡。

沈宁唤了几声人才慌里慌张的起身，满脸通红的结巴道:“表小姐有什么事，要，要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表小姐的话，刚过申时。”

沈宁记得申时是外祖母该要吃药的时辰，忙吩咐道:“去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梳洗完毕，沈宁叫丫环带着自己去了外祖母的院子里。

她刚迈进去时就看到言子宥也在其中。

“言大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言子宥勾了勾唇，回道:“我这人觉少，眯了会也不觉得累，白老爷和我说了想法，我已经让人按着方子煎药了待会就能喝了。”

外祖母的事情有言子宥在沈宁安心不少。

言子宥怕沈宁担忧，又继续说道:“方子都是些温补的，不会太伤及根本。”

即便是他已经注意用词了，但沈宁还是听到出他话语中的意思。

“一切就都表姐的婚事落定了。”

言子宥对别人家里的事情不便参与，但就医者的角度来讲只能是吊着一日多活一日。

崔氏在京中忙着和周家商量提前婚期的事，白欣月则是在盛京城里一日也坐不住，左右这样的事情都有不到她来定，她便和白珩两人提前回了堰州。

凌月每日都会给沈宁传信，裴向之的情况一日日好转起来。

盛京城里一直没递消息出来，再加上她这几日都围在外祖母身边，心里反倒安稳起来。

天气好时，她便推着外祖母出来晒晒太阳，赶上天气不好沈宁就在屋子里为白老夫人捏捏腿脚，祖孙两人相处甚欢。

言子宥开的药效果很好，白老夫人的身子虽然还是病痛着，但精神却比他们回来那日强太多，偶尔清明时还能和沈宁聊上一会。

沈宁刚伺候白老夫人吃了药，就被白老夫人抓住了手腕。

白老夫人病弱平时力气就很小，此时抓着沈宁用了全力，待沈宁反应过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反握住白老夫人。

“外祖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白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赶紧从床头的柜子里搬出个小箱子递到沈宁面前。

“小小姐看看吧，这些都是老夫人要交给你的。”

沈宁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些拨浪鼓一类的小孩子的玩具。

“这是？”沈宁看向嬷嬷问道。

“不瞒小小姐，这些都是小姐小时候的玩具和喜欢的东西，老夫人一直留着舍不得扔，自然得知了小姐过世的消息后，老夫人又时不时的把这些东西都翻腾出来看，回回看都免不得要哭一场。”

沈宁看向外祖母，见她眼中似有泪光。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以来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沈宁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如实说道:“母亲其实也一直都很想念外祖母的。”

沈宁摆弄着小箱子里的物件，里面还有她母亲年幼时穿的小衣裳，一针一线大概都是外祖母亲手缝制的。

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瞧见这些东西也是触景生情对着沈宁讲起她母亲儿时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