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这天梁帝上朝，告诉百官太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中秋佳节，另外他宣布晋封南宫慈为齐祥郡主，晋封萧沛淩为旬阳郡主，晋封萧泓奕为荣郡王，并准许他在金陵城内择地开府。m.cqsmsem.com

被允许开府，萧泓奕非常兴奋，他首先跑到言府把好消息告诉了言阙，其实所有的话都是说给林乐瑶听的。接下来他在金陵城里四处奔走选地，最后看上了怀王府边上的空地，这块地足够大，离皇城也近。由于怀王被害，身首异处，人们怀疑此地的风水不好，所以一直空着，可是萧泓奕不在乎这些。言素放心不下，他十分关心荣王府的选址，想让玄真去为二皇子把把关，可是玄真却不以为然，他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

荣王府的建筑草图很快就画好了，工部主事将图纸送到养居殿请梁帝过目，正好言素也在，梁帝让言素发表一下意见。言素拿过草图一看，一脸失望的表情说道:

“这个图纸有问题，首先大门的设计就不符合规制，正堂设计也很寒酸，偌大的一块地只有几个小院落，更别说花园景致了，连院墙都矮了三分，这是郡王府应该有的规制吗？与旁边的怀王府相比这哪里能称得上是王府？请陛下将图纸退回，责令工部重新设计。”

梁帝无奈地说道:“先将就着吧，光这些就要花费两万两银子，内庭司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了，等以后国库充裕了再慢慢改建吧。”

梁帝的话说得很实在，因为连年灾害，国库已经空虚，言素心里也明白，皇上确实手头紧。他忽然想到了公孙砻，于是对梁帝说道:

“陛下，皇子的婚事关乎国运，荣王府的规划要符合祖制，才不会被臣民议论，百姓才能衷心拥戴陛下，不然恐怕会生出流言蜚语，影响民心呀。”

梁帝说道:“这些道理我懂，可是当下国库空虚，实在不易铺张。”

言素说道:“陛下，微臣认为可以从民间筹措银两修建荣王府。虽然这两年多地受灾，但民间仍然有富庶人家，特别是商户，他们没有出身门第，如果陛下肯赐予封号，我想这些人愿意做出贡献，为陛下分忧。”

梁帝怀疑地问道:“当真？商人重利，有不义之财的嫌疑，这样做合适吗？”

言素说道:“陛下，微臣认识几个商户，可以说服他们出钱作为义捐。只说是捐献军资，把钱交给武陵王，由武陵王负责建造荣王府，然后再把民间善举呈报陛下，陛下随便赏个封号就行了。”

梁帝忽然问道:“言素，你嫌荣王府简陋，是不是觉着自己的女儿会受委屈？”

言素赶忙说道:“陛下多虑了，微臣怎敢嫌弃，微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

梁帝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倒是个办法，武陵王愿意帮这个忙吗？”

言素说道:“请陛下放心，当前北方无战事，王爷在京城里闲着也是闲着，左右都是皇家自己的事，他绝不会推辞。”

梁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这些天的确在为钱的事情发愁，太子就要大婚了，请柬已经快马加鞭送往友好邻国，到时候恐怕会花钱如流水。为了筹备太子的婚礼，朝廷各个方面都在消减用度，后宫也不例外。除了太子的婚礼，建造荣王府也需要花钱，接下来泓奕订婚成亲又要花钱，自然灾害还在继续，国库已经捉襟见肘，言素的办法虽然猥琐，但也许能解燃眉之急。

言素盘算着如何开口向公孙砻要钱，他不知道这个滑国人究竟能拿出多少钱，他先到王府见了武陵王，把自己与公孙砻见面的事告诉了武陵王。武陵王对萧泓珺认祖归宗的事早就心中有数，听言素的口气，他还不知道公孙砻就是萧泓珺，不免在心里思忖，这个在敌国长大的侄子的确有心机。

武陵王完全同意言素的想法，并授意他从公孙砻那里筹措三万两银子，说公孙砻很快就可以与他见面。

两天过去了，太学院开课，言素忙着来往于太学院、东宫和养居殿之间，多日没有公孙砻的消息，他不由得心急。

这天，言素从养居殿回到家里，身心疲惫，梁帝与他说了一个下午的牢骚话。原来怀王妃病故了，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女儿渃渲，太后把渃渲接到福寿宫抚养。太常寺安排葬礼，由于内庭司用度紧张，葬礼很简单，把怀王妃草草葬在了怀王墓的旁边，怀王府从此大门紧闭。梁帝感叹两个哥哥明争暗斗，却把他这个纨绔子弟推上了皇位，可是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自从继位以来他几乎没有舒心的日子。

天色已晚，林乐瑶见言伯伯回来了，赶忙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一边沏茶倒水，一边喊言阙和言穂出来吃饭。就在这时门童来报，有位姓公孙的客人到访，言素让儿子和女儿到里屋去吃晚饭，吩咐乐瑶把客厅收拾一下，自己出门迎客。

公孙砻走进言府客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不客气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我前些天去了一趟廊州，今天才回到金陵，还没歇脚就匆匆来见太师，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请太师莫怪。”

言素客气地说道:“公孙先生不必客气，你一路风尘想必还没用晚饭吧，正好我也刚刚到家，咱俩一起用饭。” 言素招呼乐瑶，吩咐她多做两个菜招待客人。

公孙砻开门见山地说道:“太师约我是为何事？”

言素说道:“近来我一直寻找机会向皇上提及萧泓珺的事情，觉着直言相告不妥，万一皇上出言反对，就很难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们应该先做铺垫，让皇上对萧泓珺产生好感，那样的话，认祖归宗就会更加顺利。”

公孙砻说道:“太师有话请直说，你我之间不需要绕圈子。”

言素说道:“公孙先生想必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将要迎娶南宫王的妹妹，二皇子被封为荣郡王，荣王府开建在即，办这些事需要花费大笔的银子，如果萧泓珺能够有所贡献，皇上一定会非常高兴，明旨召见都有可能。”

公孙砻问道:“如何贡献？”

言素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和武陵王商量过了，公孙先生能否与萧泓珺商议一下，让他筹措三万五千两银子，三万两交给王爷，用于建造荣王府和筹备太子的婚礼，五千两交给我，用于疏通朝中要员。我会为萧泓珺争取荣誉封号，最好能明旨召见，等太子大婚之后，萧泓珺认祖归宗的时机就到了。”

公孙砻想了想说道:“三万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会尽力筹措，如数交给王爷和太师。能明旨召见当然好，如果萧泓珺能参加今年的年终尾祭就更好了。”

言素说道:“认祖归宗之后恐怕还不能马上参加年终尾祭，即便是皇室宗亲，也要在封爵之后才有资格参加年终尾祭。萧泓珺目前只是一介布衣，要想办法建立功勋、早日封爵才是正道。” 公孙砻点头表示同意。

乐瑶忙着上菜上饭，公孙砻看着林乐瑶的背影，忽然问道:“不知太师家里都有什么人，可否介绍给在下认识？”

言素回答道:“当然可以。” 他回身招呼乐瑶说道:“乐瑶，你去叫一下世子和小姐，让他们出来见见客人。”

乐瑶在客厅门口答应了一声。

言素把言阙和言穗介绍给公孙砻，双方施礼后，又让他们退下，公孙砻问道:

“尊夫人不在府上吗？”

言素叹了口气说道:“内人身体有恙，卧床不起，已经有三年多没出房门一步了。”

公孙砻关心地问道:“金陵城里有很多名医，不能医治吗？”

言素说道:“我已经请遍了大梁名医，还是治不好，算了，不提了，不提了。”

二人用完晚餐，乐瑶收拾碗筷，端上茶水，公孙砻说道:

“谢谢太师赐饭，贵府的饭菜着实可口，不逊于王府，一定是请了名厨，尽显太师的品位，在下多谢了。”

言素得意地笑着说道:“公孙先生谬赞了，饭菜是老夫的义女所做，哪里是什么名厨呀。” 他回身对客厅门口喊道:“乐瑶，你过来见过公孙先生。”

林乐瑶走进客厅向公孙砻施礼，说道:“林乐瑶见过公孙先生。”

公孙砻赶忙站起身还礼，他打量着眼前的林乐瑶，拱手说道:“在下公孙砻，姑娘美食胜过金陵名厨，得尝姑娘手艺真是三生有幸。”

林乐瑶羞红了脸，回答道:“先生过奖了。”然后转身离去。

公孙砻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坐下问道:“太师的义女来自何方？”

言素回答道:“乐瑶是老夫故交的女儿。”

公孙砻追问道:“太师的故交一定是名门望族，能拜太师为义父，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在下愿闻其详，请太师莫怪。”

看到公孙砻认真的样子，言素说道:

“乐瑶是前麒麟军副帅林仲戌的女儿，林夫人是老夫的故交，林帅亡故之后，林夫人把她的一儿一女托付给老夫抚养，好将来在金陵谋个前程。”

公孙砻假意称赞道:“没想到太师如此重情重义。”

言素接着说道:

“乐瑶和萧泓珺说来也有干系呀，林仲戌是前废太子的人，你现在为萧泓珺做事，这说明我们之间真的是有缘呀。”

公孙砻点头应承，思绪万千。林乐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陌生，当年他的父亲身为太子兼统领麒麟军，林仲戌是副帅，他小时候不知被林帅抱过多少次。他还记得父亲被废的那一年的初夏，林仲戌带着一双儿女来金陵观摩武选大赛，他曾领着林燮与乐瑶在金陵城里游玩。如今沧海桑田，林乐瑶已经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多年之后再次见到童年时的伙伴，他不禁泪眼蒙眬。

言素看到公孙砻眼眶湿润，诧异地问道:“公孙先生这是怎么了？”

公孙砻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刚才想起往事，失态了，请太师见谅。在下今后还要仰仗太师鼎力相助，不免会常来府里打搅，万望太师接纳。”

言素客气地说道:“公孙先生哪里的话，欢迎常来。”

公孙砻起身告辞，他缓步走出大门，目光流连，想再看到林乐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