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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道士进山

作者: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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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又是干旱,几无春雨。www.nmghmwl.com一天,琅琊阁的山南客栈来了几位大梁的官员,户部侍郎田起带着手下官员及三名侍卫慕名而来,借考察各州农田墒情之机上琅琊阁讨教应对旱灾和蝗灾的办法。他们把马匹和行李寄存在客栈里,一行人持接引旗轻装上山。

最近一段时间琅琊阁飞鸽传书频繁,自从去年大范围的蝗灾之后,大梁的多个州欠收,个别州府还发生了骚乱,汉中地区甚至出现了袭击官府和大户的匪患。今年春旱又是蝗灾的前兆,琅琊阁担心连年灾害会带来民变和战火,不免连累自身,所以他们加紧收集各地的旱情情报,以便提前做好准备。

山南客栈坐北朝南,门前一条官道沿着山林边缘向东西延伸,向东可至东海,向西可至滑国和夜秦。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路上行人稀少,客栈无人问津,既没有打尖吃饭的行人,也没有投宿住店的客人。店小二回房午睡了,店掌柜正准备休息,忽然院子里犬吠声急,两条看家狗奔向院门。

店掌柜隔窗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汉子走进院子,径直向客栈正堂走来,丝毫不理会缠在身边的两条家犬。店掌柜快步走到店门口迎接,他喝退家犬,向内招呼了一声,“来客人了!” 然后闪身让客人进屋,回到柜台后面,仔细打量来的客人。

来人身穿灰色道袍,发髻上插着道士特有的发簪,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面色黑里透红,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此人身背一个大皮囊,皮囊旁边插着一根铁棍,牛皮束腰和道袍很不搭配,腰间右侧系着水袋和干粮袋,左侧挎着一柄短刀。小腿上打着绑腿,脚上穿着一双硕大的皮靴,一看就是远行客。

店小二跑出来迎客,客人向店掌柜和小二拱手唱了个喏,然后一件一件解下随身物件放在桌上,向小二要了酒食。

这是一个打尖吃饭的客人,店掌柜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客人是单人独行。虽然这里是官道,但是十分贴近山林,周围人烟稀少,常有狼虫出没,过往客商都是结伴而行,独行客十分少见。

酒足饭饱之后,客人买了些干粮放进干粮袋,然后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牛皮制的水盆,问小二哪里可以取水,小二指了指院子里的水井。

客人出了店门走向水井,店掌柜从柜台后面出来查看客人随身携带的物件。这柄短刀既宽又厚,牛皮手柄和刀鞘锃光瓦亮,不是寻常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他握了握桌上的铁棍,一提之下暗暗吃惊,这条铁棍黑里透着蓝光,棍子不长,但是比一般铁棍沉重许多。他抬头望向院子里的客人,只见那人正在泡脚,一副怡然自得、颇为享受的神情,店掌柜心想,这个道士随便离开自己的兵刃,毫无警惕性,是不谙世事呢?还是有恃无恐呢?

客人洗完脚,把水袋灌满水,返回客栈大厅。店掌柜见客人回来了,又闪身回到柜台后面。

客人坐下,一边让小二算账一边从皮囊里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根碳棒,开始在本子上画些什么。店掌柜好奇地走上前去察看,客人似乎并不介意有人旁观,还询问客栈的名字。

店掌柜说道:“此地是李马县北三十里,属豫州管辖,小店名叫马北驿,是官封的驿站,在豫州是挂了名的。”

店掌柜殷勤地说着,同时仔细观察客人,只见客人脸上的胡须很稚嫩,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

客人收起本子说道:“琅琊阁好像离此处不远,就在这山里面,请问店家知道去琅琊阁的路吗?”

店掌柜吃了一惊,问道:

“客官要去琅琊阁吗?有什么事吗?”

“久闻琅琊阁大名,想去看看。” 客人憨憨地笑了笑说道。

店掌柜说道:“琅琊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要有人引荐才行,客官上琅琊阁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店掌柜此时正在考虑是否给这位年轻道士一面接引旗,可是客人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去看看,看看琅琊阁是不是名副其实。”

店掌柜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看客官还是不要去了,进了山,如果没有人引路,不但到不了琅琊阁,还会迷路,山里有狼虫,恐怕有性命之忧。”

“不怕。” 年轻道士不慌不忙地一件一件拾起桌上的物件,把水袋干粮袋系在腰间,挎好腰刀,背起皮囊和铁棍,向店掌柜拱手作揖说道:“多谢店家酒食,我看店后有条小路通向山里,我就从这里上山了。” 说完,他向后门走去。

店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年轻道士已经出了后门,踏上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向山里走去。

“客官,别着急走呀!你怎么称呼?” 店家追出后门大声喊道。

道士回头挥手答道:“终南山玄天观弟子赤焰子便是。”

“什么?” 因为地域有别,口音不同,店掌柜没听清楚,他看着道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赶忙指使店小二跟随道士进山。

道士的脚力不错,大步流星,店小二是琅琊阁的人,在山里轻车熟路,紧紧跟在道士后面,与道士保持半里地的距离。

在经过几个岔路口之后,道士停了下来,大概意识到这样盲目地顺着山路走会迷路,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又看了看远处的山峰,然后从背囊里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径直向眼前的悬崖峭壁走去。

道士身手灵活,不一会儿就攀上了眼前的悬崖,他站在崖顶四下瞭望了一会儿,选定了下一个目标。

店小二远远地跟在后面,他见道士不走山路,而是攀崖跃涧,便放弃了跟踪,急忙沿着山路跑向第一道哨卡,报告有人闯山。

道士每翻越一座山峰就在本子上做个标记,夕阳西下,他找到一处小崖洞,决定在此处过夜。

趁天没黑,道士砍了许多松树枝伪装了洞口,然后在洞里生起了篝火。他烧水吃了些干粮,休息了一会儿,从背囊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耳边听了听,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几只甲虫在爬。道士笑了,他向盒中滴了几滴水,撕了一小块肉干放进去,又合上盖子,将木盒重新放进背囊。

月光透过松枝照进洞里,道士盘腿打坐,闭目运功,一个时辰之后,他从背囊里取出一块兽皮铺在柴草上,将另外一块兽皮盖在身上,倒头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道士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他摸出火折点亮手边的一盏小油灯,只见皮褥子四周有多条深绿色的小蛇,他大吃一惊,猛地坐起身,蛇皮上紫红色的花纹让人看了恶心。这些小蛇围在四周,但是不敢接近皮褥子,道士明白了,自己的卧具都是用雄黄酒浸泡过的,蚊虫不敢接近。他将小蛇一一杀死,从背囊里取出一个酒壶,含了一口雄黄酒喷在洞口,然后继续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道士攀上了一座山峰,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向南二十里便是山外,北面则是重峦叠嶂,北方二三十里处有数座高峰,远处的山峰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绚丽壮观。

道士盘算着,今年久旱无雨,山涧无水,如果今天再找不到琅琊阁,就只能下山了,他今天的目标就是前面那几座高峰。

在前行的过程中道士又遇到了小蛇,只是颜色各异,其中一条是在攀岩时不小心抓到,差点儿被蛇咬伤,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后更加小心谨慎,前行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除了翻山越岭,道士对山石花草也感兴趣,他不时地敲下一些岩石,握在手里端详。

又是夕阳西下,道士在翻越了一道山梁之后,一座高大宽阔的山峰出现在他的眼前,峰顶下面有一处平缓的斜坡被林木覆盖,林间冒出缕缕炊烟。

那边有人,道士喜出望外,他跳跃着翻下山梁,下面似乎有路,于是他沿着山路向炊烟的方向奔去。

山林愈加茂密,突然两个身背长剑的白衣汉子从路边闪了出来,拦住了道士。

“站住,你是什么人?”

道士停下脚步,看着两个拦路者,笑了,拱手作揖说道:

“总算碰到人了,请问前面是琅琊阁吗?在下是终南山玄天观弟子赤焰子,久闻琅琊阁大名,特来拜访。”

两个白衣汉子相互看了一眼,继续问道:“为什么没有引路人和接引旗?”

道士说道:“没人给我引路,我是自己上山的,山里的路不好分辨,我是翻山过来的。请问两位大哥是琅琊阁的人吗?”

两个白衣人听道士说完,都吃了一惊,他们疾走几步,一上一下把道士夹在中间,说道:

“我们是琅琊阁的卫士,这里不接待陌生人,没有接引旗不能进山,请你赶快下山,不许回头。” 白衣卫士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道士站着没动,上方的白衣卫士见道士不动,伸手向他的肩头推去。

道士还在思考该怎样解释,见白衣人推他,肩头微微一闪,白衣卫士推了个空。

“呀呵。” 白衣卫士面现怒容,再次伸手用力向道士胸口推去,道士闪身避开,卫士收不住脚,踉跄了几步,回过头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道士下方,和另外一名卫士站在一起。

白衣卫士恼羞成怒,两人拔出长剑反身抢到道士上方,剑指道士,大声呵斥道:

“小老道,赶紧滚蛋,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道士再一次拱手作揖,还没来得及解释,只见两把长剑分别刺向他的左右肩。道士一矮身,鬼魅般地躲过两把长剑,从两个人中间穿过,又站在二人上方。

白衣卫士大怒,挽着剑花向道士攻来,道士不愿意伤和气,转身沿着山路向山上跑去,后面的卫士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呼喊,“站住,站住”。

转过一个山口,迎面走来一个黑衣人和三个白衣人,都是身背长剑,后面的卫士喊道:

“正海大哥,拦住那个家伙,他是闯山的。”

四个人立刻停下脚步,黑衣人显然是个头领,身材敦实,络腮胡子衬着一张紫黑色的圆脸,他瞪起双眼上前几步拦住道士,大声呵斥道:“大胆,你是什么人?敢在琅琊阁的地面撒野。”

道士喘着粗气,又拱手作揖说道:“在下终南山玄天观弟子赤焰子,无意冒犯,久闻琅琊阁大名,特来拜访求教。”

黑衣人上下打量道士,问道:“没人引路,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山路复杂难辨,我翻山过来的。”

“好大的胆,没人引荐就是闯山,是与琅琊阁为敌。”

“不敢,在下真心实意来琅琊阁求教,能否请大哥代为通禀?”

“既然是真心实意,那就赶快下山,找人引荐再来不迟。别傻站着了,快走吧。” 黑衣人见道士站着不动,便伸手去推道士。

道士正在考虑该不该下山,见黑衣人伸手推他,肩头一闪,黑衣人推了个空。这时后面追赶的两个白衣卫士已经和其他卫士们站在一起,长剑入鞘,他们见黑衣人落空,说道:

“这个小老道有些功夫,所以我俩没拦住。”

“是吗?” 黑衣人龇牙笑了,他围着道士转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道士,道士被弄得莫名其妙。

琅琊阁有规矩,族人不经阁主同意不许下山,他们通常只能在师兄弟之间切磋武艺,单调乏味,现在有外人到此,黑衣人心中暗喜,可有了练手的机会。

黑衣人说道:“小老道,我看你翻山到此也算辛苦,这样吧,咱们比试比试,如果你赢了我,我就不拦你,还可以引你上山。如果你输了,就痛痛快快下山,如何?”

道士想了想,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就多谢大哥了。”

黑衣人示意其他人退后,然后右掌变爪,出其不意向道士的肩头抓去,手上用了三成力。道士肩头一闪又避开了,黑衣人“咦”了一声收住脚步,紧接着迅速伸出双手,右手抓向道士左肩,左手抓向道士的胸膛。

道士左肩微动躲过黑衣人的右手,紧接着一矮身从下面拖住黑衣人的左腕,转身顺势一引,黑衣人收不住脚,踉跄着向山路下方冲出数步方才站稳。

黑衣人面色微红,有些恼怒,他转回身向道士冲来,爪变拳,疾风暴雨般击向道士。道士不慌不忙,扎好马步,双臂用力缠住来拳,丝毫不退。黑衣人身处山路下方,再加上身材不如道士高大,斗拳吃亏,道士显然不愿意占此便宜,他故意闪身让黑衣人回到山路上方。

黑衣人见道士有意相让,更加恼怒,他加紧攻势,又拼了几拳之后突然收手,一记旋风脚朝道士面颊扫来。道士急忙后仰闪过,黑衣人猛地矮身冲出,双掌拍向道士胸膛,这次他用上了十成力,要把道士拍下山路。

道士在避开旋风脚之后,依然坚持半步不退,这时黑衣人的双掌已经拍到胸前,只见他马步深蹲,挺起胸膛受了黑衣人的双掌,同时他的一只手抓住了黑衣人的束腰,一扭身,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飞向山路下方。

黑衣人被摔出一丈开外,额头磕破,一时爬不起来。

这时观战的五名白衣卫士同时拔出长剑,自上而下向道士冲来。第一柄长剑当胸刺到,道士一闪身,左手拿住卫士握剑的手腕,右手平推,把卫士打落到路旁的草丛之中。又有两柄长剑同时刺到,道士迅速抽出背后的铁棍,左右开弓将两柄长剑击飞,两名卫士知趣地跃下山路。最后的两名卫士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看到自家人失手,吓得停住脚步,伸出长剑指着道士,不知所措。

黑衣人这时已经站起身,他拔出长剑揉身而上,从后面刺向道士。道士迅速闪身避开长剑,长剑划断了皮囊的背带,道士将背囊抛在路边,举棍迎击黑衣人的长剑。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支持不住,虎口欲裂,手中长剑几乎脱手,十分狼狈。

道士收力,他已经赢了对方,开始考虑如何善后,就在这时,一名白衣卫士抢过路边草丛里的背囊,夹在腋下向山上跑去。道士大吃一惊,喊道:“把背囊放下。” 他手持铁棍在后面紧紧追赶。

白衣卫士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是身强力壮,脚力很好,他夹着背囊沿着山路向上奔跑,道士一时半会儿竟然追赶不上。

转过一个山口,又有两个黑衣人迎面走来,抢背囊的白衣卫士大声喊道:“正风大哥,快拦住那个人,他是闯山的,正海大哥失手了。”

见道士跑到近前,两个黑衣人不约而同地抽出长剑,居高临下分别从左右刺向道士。道士紧盯着自己的背囊,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他挥起铁棍左右开弓击开两柄长剑,然后窜到两个黑衣人中间,双肘外翻击在二人肋下,将二人打下山路。

抢背囊的卫士大惊失色,夹起背囊拼命奔跑,黑衣人从草丛里站起身,向山上打了个刺耳的呼哨。

一个宽阔的平台出现在眼前,道士停下脚步观望,面前出现了十几名琅琊阁卫士,都是长剑在手,那个抢背囊的卫士正在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这个平台方圆十余丈,由青石板铺成,东西两侧各有一排矮房,房前有石桌石凳,平台中央摆放着一座香炉,平台北面有一条整齐的石阶通往山上。

那个抢背囊的卫士看来是累坏了,他找了个石凳坐下来喘着粗气,卫士们围住道士,有人呵斥道:“站住,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可保性命,否则有来无回。”

道士站着不动,他略微平静了一下,生气地说道:“还我背囊,我这就下山,永不再来。”

“晚了,你已经上了迎宾台,能不能下山我们说了不算,先束手就擒吧,等阁主发落。”

卫士们不由分说,组成剑阵,数把长剑向道士刺过来。

道士满脸怒气,对白衣卫士的剑阵不屑一顾,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自己的背囊上,只见他挥舞铁棍,疾风般穿过剑阵,向背囊奔来。

被击飞的长剑纷纷落下,抢背囊的小卫士见道士大步奔来,顿时惊恐万状,抓起背囊沿着北面的石阶向山上跑去。

在阶梯的尽头,道士终于伸手抓到了自己的背囊,小卫士使劲儿争夺,两个人一同来到了一块更大的平地上。道士环顾四周,只见平地北面有几座楼阁,相当华丽,西侧的几个院落里有炊烟飘出,东面有一个祭坛。道士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琅琊阁了吧,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囊,面露欣喜之色,忘记了争抢。

小卫士抓着背囊不撒手,两人拉拉扯扯来到平地中央,迎宾台的卫士们从下面赶了上来,道士回过神来,他见对方不肯撒手,便用铁棍去戳卫士的手臂。

只听见当啷一声响,一柄长剑隔开了铁棍,剑刃顺势滑向道士抓着背囊的手。道士急忙撒手,后退了几步,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人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站在了他的面前。此人面容清瘦冷峻,高高的个子,没梳发髻,一头黑发披在肩上。

“抢什么抢,有没有规矩?成何体统!” 白衣人大声说道。

“正勋大哥,快,这个贼老道闯山,过了三道哨卡,正海和正风大哥都没拦住,迎宾台也没拦住,快把他拿下。” 小卫士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公子,快把这人拿下。” 不远处的卫士们也大声呼喊。

这个白衣人就是琅琊阁阁主蔺戬的长子蔺正勋,他刚才在练功,听见山下传来呼哨声,便从演武场跑过来,刚好撞见两个人在抢背囊。

“你说什么?刚才的哨子是为这个人吹的吗?” 刚刚把剑入鞘的蔺正勋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又要拔剑,不过蔺公子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瞬间稳住心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道士,不屑地问道:“是你闯山吗?请问尊姓大名呀?”

道士说道:“在下终南山玄天观弟子赤焰子便是,久闻琅琊阁大名,前来求教,因为不懂进山的规矩,还请公子原谅,实非有意冒犯。” 道士拱手作揖,对蔺正勋恭敬有加。他看出来了,此人的身手绝非那些白衣黑衣卫士可比。

蔺正勋盯着眼前的道士不解地问道:“没人引路,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道士指了指抢背囊的卫士说道:“在下翻山而来,跟着这位小哥来到这里。”

“就你一个人吗?”

“是。”

“哈哈,天大的笑话,琅琊阁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蔺正勋摇头晃脑、看上看下、立眉瞪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刚刚上来的一群卫士身上,那个叫正海的黑衣卫士额头上还带着血迹。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几十号人拦不住人家一个人,让人家连闯三道哨卡,还过了迎宾台。” 蔺正勋继续摇头晃脑、咬牙切齿地说着,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又回到道士身上,说道:

“不错,好本事,你想要干什么?赤焰子。”

道士再次拱手说道:“向公子致歉,在下无意闯山,只要拿回背囊,即刻下山,永不再来。” 说完,他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什么?还抢了人家的东西吗?这都是为什么呀?你说。”蔺正勋指着抢背囊的卫士,怒目而视

抢背囊的小卫士噘着嘴大声说道:“是他无理,先打伤了正海大哥,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

“你还想教训人家吗?你都把外人引到琅琊阁了,你个小笨蛋,快把背囊拿过来还给人家,自己到戒律堂跪经去吧。”

怒气冲冲的蔺正勋从卫士手里夺过背囊,扔还给道士。

道士接住背囊,又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公子,在下这就下山。” 说完,他将背囊斜背在肩上,转身就走。

蔺正勋说道:“慢着,你先别急着走,你要说说清楚究竟是如何进山的。大家别站在这里,这不合规矩,都去下面迎宾台吧。” 说完,他率先沿石阶而下,向迎宾台快步走去。

当着蔺正勋的面,道士把何时到了马北驿,如何进山,如何夜宿崖洞,如何看到炊烟,如何遇到卫士,如何背囊被抢,又如何追上山的整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蔺正勋发话放他下山。

蔺正勋说道:“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可是如果我这样放你下山,恐怕琅琊阁就没脸在江湖露面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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