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西陵醉月一曲过于锋芒毕露了，以至于众人忽略了与她同舞的沈紫溦。www.zhibowenxue.com

一时之间，沈紫溦站回了舆论的中央。

西陵醉月趁着大家视线被转移的空当，悄然离了场。

往落英缤纷的桃林深处前行，每迈一步，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在与宴会拉开相当的距离之后，她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不适，疯狂的咳嗽声自她的肺腑中震颤开来。

“咳咳——咳咳——”

幸而她倚在桃树干上，才堪堪没有脱力倒下。

“呕——”

当瞥见草叶花蕊间的血迹，她才意识到，自己甚至都咳出了鲜血。

西陵醉月绝美的脸上隐隐浮现了几分讥嘲，自言自语道:“这身子也太虚弱了些，只是气急攻心，便吐血了吗？”

因四下无人，西陵醉月也就无需顾及什么“闺秀风范”“大家礼仪”了，顺势坐在草地上，阖眸歇息了起来。

恍惚间，她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彼时不过五岁的西陵醉月从白如霜陪嫁的古朴柜匣中翻出了一本落灰陈旧的书，跌跌撞撞地跑到院中，去闹卧在软榻上阖眸凝神的素衣美妇。

“母亲，母亲，这是什么呀？”

美妇人微微抬眸，看向懵懂天真的小姑娘掌中捧着的残破书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琉璃色的瞳仁里渐渐浮起缅怀的神色。

她素手轻抚小姑娘柔软的额发，温声解释道:“这是《占春谱》，是我们白家祖传的琴谱，因你姨娘疼惜我，故而给我带了过来。小阿姎是想要学琴了吗？”

“阿姎不姓白，也可以学吗？”

“无妨，小阿姎想学，母亲便教你。”

“嗯嗯！阿姎想学！”

可惜那温柔的垂询和稚嫩开心的应和如天影，再遥遥不可及。

庭前玉阶上散落着的绯红桃瓣也无声地模糊了起来。

似乎有风迎面掠过，草叶细微的摆动逃不过西陵醉月敏锐的听觉，绯红的嘴角勾出一个了然的浅笑。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不如下来一见？”

西陵醉月悠悠地抬起眼帘，凤眸中冷光乍泄。

她手上的动作却快，飞快地捻起一片落叶打向左前方的桃花树杈上。

飘忽轻盈的叶片犹如锋利的刀刃霎时划开了空气的间隙。

只听“哗啦——”一声，是布匹撕裂的声音。

桃花树嗡然震颤，绯红万点，如烟如梦。

狭长的凤眸逡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意料之中的身影。

就在西陵醉月叹息之际，邪魅张扬的嗓音遥遥响起:“呵呵，有趣。小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再次相见么？”

西陵醉月莞尔一笑，那笑容里看不出几分情绪来。

那叶片深深没入树杈之中，周围甚至都有裂痕蔓延。

树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纷纷扬扬的桃花瓣遮掩住了。

西陵醉月径直过去，俯身轻轻拂去绯红落花，捡起了它。

是一片霁色的衣角。

那衣料是千金难买的暮云锦缎。

暮云锦缎数量稀少珍贵非常，满京城也只有“流岚居”一家售卖，且客人基本都是皇家贵胄。

对于皇宫里的那几位，西陵醉月本就有所了解，在短暂的回忆后，西陵醉月并没有在印象里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难道说”

西陵醉月黛眉微挑，墨色的瞳仁中飞快闪过一丝了然。

“难道说，你不打算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