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觉得怎样，我取的是羊大骨熬煮一整夜的汤，在这滚汤中加入了枸杞和红枣，涮好后搭配熟芝麻酱，酸菜，酱菜，辣椒油，韭花酱一起吃。m.zhibowenxue.com羊肉这样食用，是不是既好吃可口又能增添滋补功效。”秦思看袁怀钧也吃了不少羊肉，就想讨个夸赞。

袁怀钧满口都是新鲜羊肉细嫩鲜美的口感，又有各种小料搭配着，每一口都让人越吃越有味。秦思乍一问，他倒是没了言语，只得几句:“太好吃了，这样吃不容易上火，又能放心进补，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思儿你也吃，最近都瘦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秦思明显不太满意袁怀钧略显敷衍的夸赞，表情直愣愣的盯着铜锅里上下翻飞的咕嘟着的汤。

“我在想，这道羊肉锅美味又滋补，若是将这道菜和锅子的制作图纸卖给酒楼，一定能赚不少钱。今年我们地里没有收什么粮食，把这锅子卖给东风酒楼，这个冬天就不担心了。”秦思边说边看向二哥。

秦虎也听到了，他觉得没有什么不行的，这图纸在自己手里顶多自己打个锅子吃顿饭，不如卖掉。

“你要是同意那咱们就去找东风酒楼，这么多年合作了，酒楼老掌柜人品还是很好的，卖给他我也放心。”

袁怀钧听完也放下了筷子，对秦思说道:“我家与东风酒楼的东家也是老相识，我帮你去谈价格吧，一定给你谈到最优。就当临走之前送大家的礼物了，这半年真是仰仗大家照顾很多。”

“什么临走？你要去哪？”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呆住了，秦思的反应最大，差点把手中的碗摔了。

袁怀钧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稍微有点歉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要回袁家总铺了，就在安溪县县城，因为此次来是学习实践，也是帮助六道镇分铺解决一些事情。

现在解决完了，等这几天和掌柜的交接完，我就回去了。这次来也是和大家辞行，我给大家带了礼物，等下让阿文给你们，就在院子里。”

“这一下太突然了，那你这次回去是不是就算是立了大功，以后就很厉害了。”秦川看席面上一时间突然安静了，就想岔开这个话题。孩子们年纪还小，遇到这种别离的场面总是感情上大起大落。

他这一辈子，见过了一些事，养育几个孩子，还结识了一些人，渐渐年近半百，也看开了。真朋友心永远在一起，不必日日相伴，终有一日，能再续缘分。

“秦伯父抬举了，我还有很多要学，这次回去也是要继续潜心研究的，医学上的知识浩瀚如海，我这辈子可能都学不完。以后大家若是有机会来安溪县，可以来找我，我定好好招待。”

袁怀钧此时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他在这里见的人大多是秦川这种淳朴厚道的人，也有秦思这样的聪明人，不过也都是心地良善。等回到安溪县袁家老宅，各方斗争不断他也会卷入其中了。

“袁先生才学斐然，又有一颗潜心好学的心，年纪轻轻以后定是前途无量。我们注定和你做不成朋友的，只愿你以后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小小的安溪县也不会是你的终点。”秦思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对着袁怀钧说完这些祝词，直接满杯饮下，眼角都红了。

“思儿，你没事吧，喝点热水快！”齐石城第一次见秦思表情这么严肃，为了袁怀钧要离开的事，居然让她这么生气吗。

“没事，谢谢齐公子，我想出去散散酒，你们继续吃。”秦思说完就站起身自己离开了。

“爹，思儿说这话是祝贺袁先生吗，我咋看着她还有点生气了？”秦文也有点喝多了，拉着齐石城的手还想劝酒。

“伯父，那你们先吃，我去把秦思劝回来，她可能是气我没有提前告诉大家离开的事，这么冷的天，她又吃了酒，会生病的。”袁怀钧看到秦思出去就有点担心，虽然这里是村里不会有坏人，但是冷天吃了酒出去乱逛很容易受凉。

“那就有劳袁先生，秦思这丫头被我们都宠坏了，她一直也拿你当哥哥来着，你一走，她心里不开心。”秦川说完，就又被曹家两个醉鬼和秦虎拉着喝酒，实在是袁怀钧带来的这坛女儿红太好喝了，大家都有点喝多了。

秦思自己出门后无处可去，慢慢的溜达到山脚下她第一次发现花椒的地方，那周围现在除了一片光秃秃的花椒树干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荒凉的山村冬景，她心里慢慢想通，袁怀钧注定不会在这小地方，他生下来就有很多这里的人没有的东西，心性也高，以后也不会安心做个普通药铺掌权人。

袁怀钧寻了一圈才看到，荒地里那个穿着靛蓝色粗布花袄的小女孩。虽然是最普通的额农家装扮，秦思凭着出众的相貌也让人难以忽略，白净细嫩的皮肤，被寒风一吹脸颊稍稍红了，更显的俏丽可人。

都说侄女像姑姑，秦桑美貌能张老秀才上门下聘，秦思比起秦桑更是不止貌美更多了一份娴静的气质在身上，只是现在年纪太小，又加上她常做男孩子打扮才不明显。

“生气了？是不是气我没提前告诉你们，我最近太忙也没有见你们来药铺，所以这事就耽搁了，你要是不请我来吃涮羊肉，我也会冬至来拜会的，你没看我礼物都准备好了。”

袁怀钧家中没有妹妹，但是他见过父亲哄母亲时一般都是这样开头的，就觉得女人大概都吃这一套吧。

“不是生气，只是突然有点伤感，你以后会越飞越远，我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了。人慢慢长大，好多朋友是不是都会分开，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是不是很没有出息？”秦思看着远处河边开过去的客轮。

鸣石村的人不喜欢外出经商，不喜欢费尽脑汁做生意，只喜欢和家人守着地过生活。所以秦思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受了这儿的影响，明明她以前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不，只是选择不同罢了。你若是能一辈子幸福，那就够了，这就是想要的生活，别管别人怎么想。秦思，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的家人很好，能做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成就。

我么，做这些事也只是为了得到家人的认可，若真要我选，我宁可做个游方大夫，见识山川人情，治疗疑难杂症，著书传承医术即可。

可是我身上肩负了袁家全家的期望，不能为所欲为，你懂吗？”

袁怀钧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触手生温，洁白无瑕，是块上好的环形雕着栀子花的玉玦，还坠着一条他亲自挑选的浅青色的穗子，看起来鲜活灵动。

“这个是我亲自挑了的，觉得很适合你的，好好收着吧。以后若是有事找我，拿玉佩来安溪县袁家老宅即可，不管什么事，只要我在我能做的，都义不容辞。”

秦思接过玉佩，上面还有袁怀钧的体温。她将玉佩收到怀里，不想让其他人看见。

“谢谢你袁先生，你是我遇到的最知性明礼的人，无关男女，我只是将你当作难得的知己，你走了，我以后有新的东西也不知道该和谁分享了。以后要坚守你做一个好大夫的本心啊，我很看好你！”

“哈哈哈，你心情终于好了，走吧，回去吧，你家人都在等你呢。我这个老大哥得照顾好你啊，齐公子也很担心你，该好好谢谢他。”袁怀钧说这句话的时候侧头想看看秦思的反应。

“啊？干嘛要谢他啊，他只不过是三哥的朋友，经常来我家玩儿罢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好好去学堂，老是往鸣石村里跑。”

秦思是真的搞不懂，这齐石城看起来就和村里的孩子格格不入，连一起上学的吕平安都说这家伙心思捉摸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你当真还是个小娃娃啊，还和我做知己，真是，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吧，傻丫头。”

袁怀钧猜测齐石城大概是有点倾慕秦思，就算不是倾慕，也是有一些些好感在的。要不然也不会每次看到他和秦思说话都阴阳怪气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那种失态。

果然，他两回去以后，其他人全都喝的昏昏欲睡，只有齐石城还坐的端正，眼巴巴的等他两回来。看到秦思安然无恙，才将眼神收回，然后又死死盯着袁怀钧。

还真是个毛头小子，他这副样子恐怕年纪稍长的秦家长辈都已经明白了，没有拒绝齐石城上门，秦家大概也是看好这段关系的。

袁怀钧这时候看秦思和齐石城斗嘴，就觉得这两人光从样貌上看倒是也很般配的，以后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分走在一起。

“秦思，齐公子，我先走了，我的车夫来接我了。你们明日来镇上一趟，把图纸和铜锅带上，我帮你们一起去东风谈生意。明天见！”他说完就走了，秦思呆呆的看着桌上烧完炭火已经凉了的铜锅，轻轻抚摸了一下怀中那块玉佩。

“齐公子，你是不是也该离开了，这些日子你日日都来我家，荒废学业，吕平安和我爹爹都说过了。

不知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但是自己的路还是只能自己走，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以后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在村里种地打猎为生，还是好好走自己的科举之路吧。”

齐石城心里似乎有石头落地的感觉，重重的砸了胸口一下。他整整衣襟，站起身对秦思作了一下礼，说道:“这些日子是我荒唐了，谢谢秦姑娘点拨，你和阿文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以后休沐空了再来拜访，谢谢你。”

齐石城吃了几杯酒但是没有喝多，刚才袁怀钧说了要走，秦思明显的态度大变，再加上两人出去这一会儿，回来之后秦思对自己的态度也骤变。

他不知道秦思是不是喜欢袁怀钧，但是秦思有句话说对了，自己的路和秦家和袁怀钧都不同，是一条更加艰险的路，充满荆棘的路，一人生万人死的路。

只有自己走出去了，秦思的眼睛才能看到他，他每日在秦思身边只会失去自己，让秦思轻视他。

眼下袁怀钧离开了小小的六道镇，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以秦思的眼光和才华，更不会在身边的人当中结亲，他要抓紧时间，努力取得功名，这样才有机会去提亲。

齐石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黑了，下起来雪花，他的胸膛却是满满的热气腾腾。回家后去祖宗牌位前郑重的磕了几个头，给母亲道歉，收拾书本温习落下的功课，准备明日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