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有半日的路程就到了。www.dermstem.com”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两匹马极速奔驰。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偶尔有几棵树孤零零立着，风一吹卷起迷眼的风沙。

“嗯，再快点，争取今晚到。”

看着一望无际的黄色土地，青璃的声音从布料里传出来，在风中有些模糊不清。

两人此时都把头用布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好在秦水耳力好，勉强听清。

“好。”

“驾！”

“驾！”

甩着马鞭，两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土路上。

——

兴昌县是司州下属夫邑郡的一个偏僻县城，离边关很近，是流放刑犯的必经之地。

因着常年气候干燥土质稀松，这里的植被很少，能种的粮食也只有粟。

而在当地也流传着:“只有青山干死竹，未见地上旱死粟”的说法，可见它的生命力顽强。

也是粟产量不错，才让当地百姓不至于饿死，然而生活也十分贫苦。

跑了约一个时辰，两人远远就看见有零星的村庄开始出现。

——

“古老头，别说我们老爷没给你机会！”

大街上，三四个地痞模样的人围住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为首的那人留着两撇胡子，一双细小的眼睛奸诈而不怀好意。

“咱家老爷说了，看你家可怜，借你的银钱老爷不要了。”

马仇摸了摸小胡子，慢条斯理道。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老人一听这话，连忙跪倒在地，蠕动干裂发白的嘴唇连连道谢磕头。

“慢着！俗话说，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也不会想平白占了老爷的便宜吧！”

“所以，老爷说了，可以用你这孙女替你还债，来啊，把孩子给我带走！”

不等老人高兴一秒，下一刻身后躲着的小女孩就被几个人拉扯出来。

“祖父！祖父！我不要去，祖父，救救我！”

小女孩大哭起来，想要挣脱，然而奋力挣扎却丝毫没有用，整个人被钳的死死的。

“老爷！老爷！放过我这可怜的孩子吧！”

“我会想办法还钱的！求求你们！她才不到六岁啊！”

老人走路不稳，左右摇晃着想要上前拉扯女孩，谁知还没完全站直就被一脚踢倒在地，下一刻就撞上了路边的石块。

“呸，老不死的！老爷能看上你孙女，是你的福气！没要你命就不错了！”

“带走！”

一口浓痰直接吐到老人身上，马仇鄙夷的看了一眼，而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我的孙女……孙女……”

老人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女孩被几人狞笑着拉走，伸手想要拉扯住旁边一人的裤脚，可却还没碰上就被一脚踢到旁边！

“滚开！”

那人恶狠狠的扫了一眼，也啐了口痰转身离去。

被踹到一旁的老人只感觉天旋地转，胸口喘不过气来。

“哎呦，古大爷你怎么样了？”

等那几个人走远，旁边躲着的人才敢冒出头来，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怎么样？”

旁边有妇人小心翼翼道。

“……他死了……”

上前检查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四周的空气瞬间悲凉到令人窒息，所有人黯淡无光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

他们已经被压迫的痛苦到麻木。

“葬了吧……”

“我去找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

等众人将尸体用席子裹好，准备抬去埋了时，县衙的衙役才姗姗来迟。

看见有衙役过来，所有人迅速跑开。

“那老头人呢？”

石河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鸭腿，满嘴流油，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声音都有些模糊。

真是晦气！

本来好好吃着饭，这里贱民还闹起来了！

“大……大人……”

“古……古古老头死了……”

没来得及跑掉，被衙役们抓住的田大村抖着身子惊恐万分。

“死了？！”

石河有些恼火，扔掉手里的肉一把将瘦削的田大村拎了起来。

“老子费这么大力气赶过来，他就死了？！”

“那个老不死的！”

“呵，既然你在这，说明你跟他有关系吧？他死了就算了，你帮他把拘役费交了吧！”

石河舔了舔嘴唇，面目有些狰狞。

砰！

田大村被扔到一边，撞上地面发出闷响。

“咳咳”

“小子，快点！别不识相！”

“赶紧拿了钱了事，否则让你知道县衙的厉害！”

“对了，还有你的拘役费，解拷费，归家费，给你凑个整，拿一两银子来！”

旁边站着的衙役收到石河的眼神示意，凑上前冷笑道。

“什么？！一两！”

田大村忍着剧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几人。

“怎么，嫌少了？！”

石河眼睛一眯，充满戾气。

“我我我……不不不，不少不少！”

“小的没没有这么多，身上只有这点了……”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田大村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着钱的布，还不等他完全掏出来，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抢了过去。

粗暴的打开手绢，里面只有十几文钱。

“哼！穷鬼！”

看着这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石河鄙夷的看了一眼。

“枉费老子跑来一趟！”

“给我打！”

石河将铜钱都揣进怀里，露出凶狠的笑容。

“啊！老爷饶命，饶命！”

田大村见状连忙跪地求饶。

得到命令的其他人，登时就围住田大村，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污言秽语在街道上回荡，直到打累了才停手。

“走！”

看着满身血污衣衫破烂的田大村痛苦的喘着粗气，石河心中的气才算撒出去，带着人慢悠悠离开。

街道上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田大村上气不接下气的哀叫。

与其他百姓贫苦瘦弱不同，东街上有一户人家，外面高墙围绕内里亭台楼阁精美别致，院子里穿梭走动的婢女也是珠圆玉润，跟外面形成鲜明对比。

“管家，人带回来了？”

大堂内，只见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边享受着婢女的服侍边欣赏歌舞，眼睛滴溜溜乱转，目光淫邪的看着眼前的婢女。

所有婢女都挂着甜美的笑容，然而细看眼中却毫无笑意，只有毫无生气的麻木。

“回禀老爷，带来了，就关在柴房！”

马仇谄媚道。

“不错不错，养个几天，达到要求了就送我房里去。”

元亨随意道。

“是，老爷。”

“对了，老夫人前些日子又来信，说是想了办法可以让您回去……”

“回去？不回不回！”

马仇还没说完就被元亨不耐烦地打断。

在这儿多好！

天高皇帝远，他说一不二，想干什么干什么。

在这里他就是天，回去了不还是给人家当孙子！

“可老爷，这毕竟穷乡僻壤的，远不如京师繁华……”

“繁华？！那也是别人的，老爷我回去了又要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惹了不该惹的人，谁回去受那鸟气！”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去给老爷我再弄点美酒来！”

“是……”

马仇见状也知道自家老爷铁了心在这儿待着，索性就不劝了。

老爷说得对，回去了没准还不如在这里自在！

中书令大人的名头拿出来，谁敢触霉头？！

没人打扰，元亨继续看着歌舞，想着今晚选哪个婢女。

他不知道，他这土皇帝的梦马上就要醒了。

日落西山时，青璃终于赶到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