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此事事关重要，下官斗胆问侯爷此信由来。www.zhaikangpei.com”

徐世骄见他如此坚持，便淡淡说道“此信藏于七角刀剑中，去年十月萧梦舟让我替他去江南薛家取一样东西，而这件东西正是赵括当年送与薛以安的七星刀，我当时见他信时便有些奇怪，平阳侯府谋士众多，为何委托我做此事，因此我便亲自去薛家走了一遭。”

陆景辞道，“他此番作为便是为避嫌。”

“不错，萧王向来谨慎，可谁知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本已有防备，想探究他取刀之原委。到薛府后，我便在其中一刀中找到了这藏于刀柄的通敌信件。我怕打草惊蛇，便只拿了其中一把，将另外一把又留在了薛府。而萧梦舟也在短时间内相信这封信还在薛府。”

听完此话，陆景辞惊讶这其间竟然如此诡谲离奇，也惊叹这面前的小侯爷不过二三十的年纪竟然如此敏锐智慧。

这信上的内容是口吻像是一个在大宣朝中极有地位之人与前朝通敌的信件往来，而这人的身份还难以定论，怕是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只有萧梦舟一人知晓。

“无论这写信主使之人是谁，萧王都脱不开干系。”

徐世骄猜测，“此人应是与萧梦舟极其密切之人，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铤而走险。”

“可仅凭这一个线索，恐怕不好查。”

“尽管不好查，也要用一切办法去查个清楚的，此事关乎国之根本，兹事体大……”

不等徐世骄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处动静，二人一惊，在此前徐世骄已经遣散了侍奉的下人，应无人能听到。

二人连忙开门，去找寻那动静的来处。只看到端着茶碗，愣在原地的苏暖和霁月。霁月的表情倒是很自然，带着笑容问“长兄和陆司马在聊什么啊？什么刀啊信啊的。”

徐世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此刻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的苏暖。只见她好似备受打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霁月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苏暖的异常，又说“我怕你们渴了饿了，就拉着长嫂过来给你们送些点心和茶水。”

苏暖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别人有所察觉，她低头，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落下来。

“暖暖。”徐世骄的语气里有些心虚，他担心且害怕的看着她。

而苏暖不着痕迹的擦擦泪水，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你们，你们聊，妾想起来还有些事。”

说完便慌不择路的走开了。徐世骄见状便立即跟上，独留陆景辞和霁月二人疑惑不解。“这，这都是怎么了？”

徐世骄快步跟上她，而苏暖此时正被脚下的石子险些绊倒，刚好被徐世骄扶住。苏暖却本能的推开了他，也不知道苏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让徐世骄险些没有站稳。

“暖暖。”

徐世骄满脸担心，轻声的叫她的名字。

“这些事我都可以解释的。”徐世骄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很聪明，听到我和陆景辞的对话，你也一定听出了什么端倪，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她眼里含泪，颤声问“那侯爷觉得妾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

见她落泪徐世骄心痛不已，他利诱她之事有错，又加上又间接的害死了张氏，因此他却也不敢把这真相真真的说给她听，不然可能以苏暖的性格，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看着徐世骄语无伦次的样子，苏暖竟笑了起来，一双美目里尽含泪水。

“暖暖，你不要这个样子。”听到这话，苏暖就又觉得更好好笑起来，若不是今日她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中，恐怕她这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

她的枕边人，与她整日在耳边厮磨的夫君竟然对她算计至此，而她还如同一个傻子一般以为他宠爱她，对她坦诚相待。

“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告诉我那把刀的时候就已经在利用我了？”此刻她已有些踉跄，唇色也尽显苍白。

徐世骄俊颜阴沉，没有回答。

“是不是？”苏暖将声音提至一倍，质问道。“你若还觉得你我二人还是夫妻，那就请你如实告诉我，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一般，我问你到底是不是？”苏暖几乎是嘶吼着说的。

“是。”他声音沙哑，没有表情道。

“那时。”她还有话想问，可是想到此话眼泪便忍不住的流，她顿了顿，仰头看了看青天，才忍住了眼泪。“那时你让我从湛城走是不是也知道那里会有山匪，而薛以安会从那里巡查路过，是你设计让他救我。”

徐世骄神色痛苦，却也只能应声道“是。”

苏暖得到答案之后微微有些窒息，她看到呼啸的北风打落了满树的花。此刻外面的寒冷正如她的心一样冰凉。

“暖暖，外面冷，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谈。”苏暖淡淡的推开他，面如死灰。

“不必了，侯爷不必再作惺惺之态。”她此般，好似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另外一个人，语气里有着疏离冷漠之感。

徐世骄此刻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是死死的从后面将她环抱在怀，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挣不开。

“暖暖。”

他在她的耳边出了温热的气息，身上还是有淡淡的月麟香，只不过此刻闻着她这熟悉的味道，她的胃里竟有翻滚之味。

苏暖在大口的喘气，她挣扎过来，面对着对，对他那张消瘦的脸质问道，“我的乳母，陪了我十七年的乳母，就是因此你的阴私、你的算计死于那些匪徒的刀下！”她嘶吼道，想到张氏的死竟然是因为自己夫君的设计，而这个人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苏暖终究是忍不住的在树旁狂吐不止。

“暖暖。”徐世骄在事发之后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是他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苏暖永远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他轻抚着她的背，试图让她缓解一些。“此事。”他的声音有一些暗哑。“此事我也没有料想到，那日薛以安的巡查队因为一些事情误了时辰，所以才……”那些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苏暖倔强的看着他，声音颤抖却坚硬说“所以什么？”

“你可知道张氏是为护我而死！那一日我也险些丢下性命！人命在你面前究竟算什么？我在你面前算什么？我们又算什么？”她字字珠玑，教徐世骄哑口无言。

“我后悔了暖暖。”他无力道。

“后悔？”

徐世骄摇头，眼中含泪道“我本来觉得这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可是当我听到你遇害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暖暖，你相信我。从那时我就已经发誓不会在利用你了。”

“徐世骄，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谎，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爷，我只是一介身份卑微的妇人，你利用完之后大可废妻便是，何必要扯这么多的谎，自取其辱呢？”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呼他的名讳。

徐世骄轻叹了口气，自知这些事情她不会原谅，便也冷静下来，开口道“暖暖，接下来我说的话都会是真话，我自知已失信与你，可信与不信由你决判。”

他说完看了一眼面色憔悴的苏暖，为其温柔的整理了她额前的碎发，才缓缓开口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苏暖并不想回答他的话，只垂着头，面无表情。

徐世骄不知道回忆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时你就像是个狡黠的狐狸一样，与我斗智斗勇，说实话暖暖你真的很聪明，那日你趁我不备，将那把箭插入我胸膛，就是那个时候我爱上了你。”

苏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了，她是头一次听说会有人会爱上别人在杀他的时候。

“你的眼神就像狼一般锋利坚定，可反而却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小女子。”

“我不想听这些。”苏暖打断他的话道。

徐世骄自嘲般的笑了笑，“你不爱听这些，那我就说些正事吧。”

他望着远方变幻的云说道，“当我得知齐尚裕有意拉拢萧梦舟后，我就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让萧梦舟继续信任我的唯一之法就是继续去薛府盗取另一把刀，而这个人只有你最合适。”

苏暖淡淡的看着他，看不出情绪来。

徐世骄看着她白皙美丽的一张脸，眼里满是担心，徐世骄此刻不得不承认他此刻很怕苏暖自此之后会因为这个事情责怪与他。

这个千军万马中厮杀过的男人，竟然会在此刻觉得自己是那样怕一件事情的发生。

“原因有二，一来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唯有你可以替代我。二则是苏家与薛家的交情匪浅，你是最容易且不被人发觉就能接触到那把刀的人。后来的计划。”

后来他将计划终止了，本是想让那把刀在苏暖手中被薛以安察觉，以此让萧梦舟相信苏暖是受了徐世骄的令。可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让人又取走了刀，不愿意让她再受自己的计划之苦。可是后来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不过是自己后知后觉的一些补偿而已。

“这些事本不该将你牵扯其中，张氏……”徐世骄想到张氏与苏暖的感情，便又道“我会替她修缮祠堂，给于其家人安排些官职。”

苏暖冷冷一笑，“谢侯爷的好意，只是张嬷嬷的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侯爷的赏赐也，用不着。”

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国家如今内忧外患，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这里我有一句话承诺你，日后再不会有此类事情发生了。”

苏暖不予理会，只顾超前走。

徐世骄拦住了她的去路，道“我错了。”他声音很小，但是对于徐世骄来说，这三个字他从未和人说过。

“我错了，暖暖，请你原谅我。”徐世骄又再说了一遍，神色十分诚恳。

她推开他的手，淡淡道“侯爷，请您废妻吧。”她虽然声音不大，也无任何的表情可说的话却如此的惊天动地。

徐世骄一时怒火中烧，“废妻？”他实在不敢相信苏暖说了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碎了。

“是，还请侯爷感念我与张氏主仆情深，日后我怕是不能再服侍侯爷左右了，所以还请侯爷给我一纸休书吧。”她淡淡道，眼神空洞。

徐世骄冷笑，咬牙道“你可知侯爵休妻意味着什么？”

“妾知道，皇亲臣妻，被休后不得返家，不得再嫁，不得入宗庙，不得。”她顿了顿，看到风卷起了细沙，天上的云也在变化。继续道“不得踏红尘，青灯古佛常伴，经书佛语常念，是为终身禁锢。”

他声音满是怒火，青筋暴起，“所以那个仆人就那样重要？比你我夫妻之间的情义还要重要？”

苏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在此之前她爱他，敬重他，仰望他。

可现在张氏的死与他有分不开的联系，二人之间有永远都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张氏伴她十几年，从她什么都不懂到现在长大成人作人妇的这一大段人生里都是张氏在照顾她。

那不是别人口中的仆人。

而是她心里挚爱的亲人，而徐世骄呢？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会温柔的给她说会永远爱她一人的话？也会放下尊贵的身份为她下厨。

可是。

他也能在张氏死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瞒着自己，在利用自己之时也能装作深情的样子。

这样的人简直太可怕了，若他真的爱自己，又怎么会利用她。或者，连自己的挚爱之人都能利用那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苏暖发现此刻面前的男人，与他同床共枕半年有余的男人，她却一点也不了解。

她闭上眼，再多的话也只能变成一句“是。”

这句话无疑再次激怒了徐世骄，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听到自己连个仆人都比不上来说，几乎是收到了平生都没有受过的屈辱。

“苏玉暖。”他怒极，也是第一次这般喊她的全名。“别逼我把那个贱奴挖出来挫骨扬灰。”

看着他那张冷漠的脸，这话让她从脚底冷到了心，她知道也许以徐世骄的性格，这不是随口而说的怒话。她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于激怒他了。

他将她手腕勒出了红红的伤痕，又大力的将她甩开，她的发髻也散开在肩，即狼狈又惹人心疼。“听着苏玉暖，若想废妻，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