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蟠惊恐万分的脸,许雯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她抬手“啪”地一声打了下响指，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架起了李蟠。www.wenyuanshu.com

“别别别！我说,我说！”李蟠瞬间满头大汗，连忙大声呼喊,“我说,我都说！”

许雯雯抬了下手,几个侍卫立刻将李蟠放了下来，后者双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嘴上不停重复着“我说”这两个词。

心理素质实在很差……不过奇了怪了,既然心理素质这么差,为什么还能做出将乡试前面的名次都给那些高官的孩子以及掏了钱的孩子呢？做这种事情胆子可要大啊,但这人只是被稍微吓了一下就直接招了,不会有诈吧？

许雯雯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李蟠跟前,“说吧。”

李蟠嘴唇微微颤抖着：“大学士王熙、李……”

“等等,”许雯雯打断了李蟠的话,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卫，“听到了吗？大学士王熙,去三个人将他抓起来先送到顺天府的监狱里，就关在那群书生旁边。”

侍卫们被康熙特意叮嘱了一切行动听雍亲王的，即使雍亲王这个命令听起来很是……但，这可是雍亲王的命令,皇上说了，一切都听雍亲王的。

“嗻！”

侍卫们聚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下，随后出了三个人出去去抓大学士王熙。

“好了,继续说吧。”许雯雯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李蟠。

此时的李蟠整个人都已经傻了，浑身抖如筛糠，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就跟过了电流似的，“王，王爷，怎，怎么……”

“继续说呀，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怎么能不经审问就直接将他们关起来呢？”

“还需要审问吗？”许雯雯挑了下眉头，“难道你说的是错的？”

“臣，臣说得自然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为何要审问？”许雯雯步步紧逼，微微俯下腰身，“莫非你怕了？怕他们报复你？”

李蟠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同许雯雯对视。许雯雯了然地挑了下眉头，“看来本王猜对了。”

“真好笑啊，”许雯雯站直了身体，“你害怕他们的报复，但是却不怕皇阿玛的怒火？”

“顺天府乡试舞弊，呵……”许雯雯嗤笑一声，声音阴凄：“天子脚下，京畿之地，公然舞弊，你们这是在公然挑衅朝廷法度，置皇阿玛的威严于不顾！”

“你害怕？你为什么要害怕？你凭什么害怕？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你的胆子不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皇阿玛心地仁慈要留你们一命，还特意交代我你是康熙三十六年的状元，如此行事必有不得已的苦衷……”许雯雯弯下腰，一手揪起李蟠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看在皇阿玛的面上，本王留你一条狗命，老实交代。不然，你也跟他们一样，都去死吧。”

许雯雯凑近了李蟠的耳朵，声音压低，“皇阿玛不让他们死，但是你说这人被关进了监狱里，万一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被这么一吓，直接死在了监狱里，或者自知有罪，畏罪自杀。即使本王不愿他们去死，却也从阎王爷手里抢不到人命。”

“你说是吧？”许雯雯笑着站了起来，随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蟠的肩膀，“说吧，早点说完，早点结束，本王刚回京，困乏的很。”

李蟠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颤抖，“还，还有李天馥……”

李蟠很有眼色的一个一个报着名字，一个接一个的侍卫离开去抓人，将人送到监狱又重新回来的侍卫们再次得到了一个名字去抓人，如此循环往返了几十次才终于将现今还在京城的人全都抓了起来。这其中不仅包括一些高官，还有那些单纯花钱去买通李蟠的人。

许雯雯又让李蟠亲手写了状书，交代自己的罪行——玉皇大帝在上，许雯雯是真心想让李蟠坐到桌子前写的，这样写起来又快，写的字也能更好看一点。但李蟠坚决要趴在地上写，许雯雯感觉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这人就能立马哭出来了。

许雯雯：……

咱就是说，既然你胆子这么小，那你怎么还敢干这种事情呢？历史上这人最后被判充军，三年后被康熙赐归故里，然后就一直闭门著书，直至善终。其所书《夺魄放鹤亭记》和《金刚经》被世人视为珍宝……说实话，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许雯雯才没有实施一开始的计划——见到李蟠的第一瞬间先为了那些因为他差点被毁的诸多考生给他一拳。

果然，人还是要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不然她就直接动手了，而不是光用语言威胁恐吓了。

“王，王爷，臣，臣写完了。”

许雯雯轻轻唔了一声，这时一旁一直站着没有他用武之地的苏培盛连忙主动上前从李蟠手里拿过状书，弯下腰双手递给许雯雯。

许雯雯低下头匆匆看了一遍，抬头，“原来你不是胆大，而是拎不清啊。”

李蟠刚刚报出来的名字里大多数官员都是派人来暗示了一通李蟠，让他关照一下自己子侄的名次，不然……是的，还是留白式的威胁，然后李蟠就真的害怕了，将这些官员子侄的名次都排在了前面。而那些腰缠万贯的人之所以能将贿赂送到李蟠手里，自然也是因为背后有人，是走了那些官员的路线将钱送到李蟠手里的。李蟠还特意在这状书上写了自己收的钱都原封不动地放着，一分也没花。

“这些富商背后有人的官员名字呢？”许雯雯让苏培盛重新拿了张纸递给李蟠，“也写出来。”

李蟠连一句质疑都没敢说，接过纸后就趴在地上写了起来。

许雯雯靠着椅背，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好，“我若是你，在本王来的时候便痛哭流涕地表示皇上终于派王爷您来了。”

李蟠正在写字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敢抬头看向说话的许雯雯，但写字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

“我会说我是故意为之，因为发榜之后名列前茅的人如果不是高官之子就是腰缠万贯之人，那人数更多的贫家子定会不满，这件事会闹得沸沸扬扬，皇上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而这正是你的目的。你想见到皇上，上交你所得的金钱，亲口告诉皇上这些人的险恶用心。你并不是在和他们同流合污，只是位卑言轻，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

李蟠瞬间亮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许雯雯，余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太监以及那些侍卫，眼睛里的亮光又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臣，臣愚钝。”李蟠缓缓低下了头，“臣，臣……无能，愧对皇上的信任。”

许雯雯嘴角缓缓勾起，“继续写吧。”

“是。”

……

……

顺天府府衙的监狱里，胤祥原本正挨个询问书生们关于舞弊案的事情，几个侍卫就押着官员进了他现在所在监狱的隔壁。

被关在监狱里的书生们看到那官员立刻激动了起来，嘴上叫喊着“狗官”，胤祥却从中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里面出来叫住了这几个侍卫，询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瞧问这问题的人是十三阿哥，念及十三阿哥同雍亲王关系不错，便也没有犹豫，简单说了一下：雍亲王感化了主考官李蟠，这些人是李蟠自己供出来的在这次乡试中舞弊的官员。

“四哥？”胤祥眨眨眼睛，“四哥让主考官自己开口了？感，感化的？如何感化？”

“十三爷，这您得自己去问雍亲王，奴才们可不敢说。”

“行吧，”胤祥轻轻点了下头，“我一会儿自己去问。”

“那十三爷您看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奴才们先走了，王爷那边还缺人手，奴才们得早点回去呢。”

胤祥闻言摆了摆手，“那你们先走吧。”

“嗻。”

几个侍卫一离开，那日亲自见了许雯雯的高浩广等人立刻站了出来，一脸惊喜得询问，“十三阿哥，刚刚，刚刚那些侍卫们说雍亲王让主考官说出了这次舞弊案中那些舞弊的官员？”

胤祥轻轻点了下头，收起自己已经记录了一部分内容的小本本，“是的，看来你们不需要再回答我的问题了。”

胤祥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了后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他回过头，看向一群被衙役们殴打也不肯说一句软话的书生们齐刷刷朝着他跪了下来。胤祥知道，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们更想跪的人是自己的四哥。

出了顺天府府尹，胤祥站在路中间犹豫了几秒后还是选择先回皇宫，不过他才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九哥急匆匆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胤祥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胤禟便直接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这是去干嘛？难不成也是去找四哥？九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书房念书吗？怎么也跑出来了？自己可是经过皇阿玛同意的，他这难道是偷跑出来的？

“十三弟？”

嗯？胤祥迷茫抬头，赫然发现原本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去的胤禟又跑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胤禟上下打量了一眼胤祥，“你不是应该在监狱吗？”

胤祥一脸吃惊，“我为什么会在监狱里啊？”

“你不是也跟着四哥去查那个舞弊案吗？”

“哦哦，”胤祥反应了过来，“你说舞弊案的事情啊，四哥已经查明了。”

“什么？”这下轮到胤禟吃惊了，“这才多长时间啊，我这才从皇阿玛那里告假准备出去帮四哥呢，四哥就已经查完了？”

胤祥点了下头，“对啊，不但已经查完了，人也抓起来关到监狱里了。”

“那些侍卫说四哥感化了那个主考官，让着那个主考官就将参与舞弊的官员名字都说出来了。”

“我不信，”胤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怎么可能呢？能做出舞弊这种事情的考官怎么会感化一下就直接说啊？”

胤禟不信，并且非要带上准备回去继续念书的胤祥去寻他们许雯雯。

“就是这里了，李蟠的府邸，四哥现在就这里面！我们快进去吧！省得他们一会儿就跑了。”胤禟抬头看了一眼宅子上面的牌匾，再次确认了一番之后直接抬脚进门，胤祥掩面跟在后面只觉得丢人：九哥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真的是四哥口中那个很可靠的兄长吗？

在院子里七拐八拐最后遇到了几个侍卫，在他们的指引下胤禟和胤祥终于见到了许雯雯，以及，传闻中据说被感化的，而现在正跪在地上继续写着状书的李蟠——看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被感化了啊喂！

“臣弟见过雍亲王。”

胤禟和胤祥乖乖行了礼，他们一出声，刚刚一直眯着眼睛的许雯雯才睁开了眼睛看向说话的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四哥，”胤禟率先上前一步，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蟠，“我特意寻了皇阿玛告假想来帮你，但是听说他已经招了，对吗？”

许雯雯点了下头。

“他胆子很小吗？”胤禟再次追问，视线一直落在李蟠的身上，“四哥上门拿人，他就直接招了？既然胆子这么小，那他怎么还敢舞弊的？”

许雯雯轻笑一声，瞥了一眼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缝里的李蟠，“我对他说，若是他不招，便让人将他扒光上街游行一圈。”

胤禟的视线立即从李蟠身上转移到许雯雯身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是什么才好，“那，那……这，这主意还挺好的。”

“如果他不招，我会这么做的。”许雯雯继续淡定回答，“本来是说将这些人全都杀掉的，但皇阿玛说那样不好，太残忍了。”

“留他们性命，只是让他们游行，甚至还可以允许他们戴上遮面的东西，这还算不得仁慈吗？”

胤祥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四哥，那些现在被关在监狱里的人他们，都要上街，额……被扒光游行吗？”

“嗯。”许雯雯迎着两个弟弟们的眼神，轻轻点了下头。

李蟠默默加快了写名字的速度，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举报队友。他没主意到的是，当许雯雯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起身离开，带着胤禟和胤祥去了隔壁房间。

“我刚刚说的话，我需要你们尽快传出去。”

胤禟和胤祥面露难色，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句话：你快去劝劝四哥呀！

“两个笨蛋！”许雯雯看着两个当着他面打眉眼官司的便宜弟弟，忍不住伸出手一人脑袋上拍了一下，“我把话说绝了，皇阿玛明日才好提别的要求。”

“唉？”胤禟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许雯雯，“四哥已经和皇阿玛定好了吗？”

“这种事情还需要提前定吗？”

“四哥，”胤祥默默发问，“明日皇阿玛要提什么要求？”

“让他们去扫大街。”

“他们不可能同意的！”胤禟立即接话，“这太耻辱了！”

“比起让他们游行呢？”许雯雯看向胤禟，“要么死，要么游行，要么只是去扫大街，如果你是那些官员，你会选哪个？”

胤禟默默低头，“扫大街。”

……

……

事实证明，鲁迅先生话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通用的：屋子太暗，你直接说要开个窗户，大家都不同意。但是当你最开始就主张要将房顶掀掉，这时候就有人出现表示可以先开个窗子了。

当许雯雯的那番言论传出去之后，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在喷许雯雯，一个个纷纷奏请康熙说雍亲王的做法实在有辱斯文，皇上万万不可应下如此荒谬之事。

许雯雯一直站在原地没吭声，直到康熙叫停了吵吵嚷嚷的官员让他站出来说话时才信步走出，自信怼人，“诸位大人说了半天，不是有辱斯文，便是觉得让他们游行实在荒谬，说什么自古未有，开了先河便是坏了风气。这倒是可笑，甚至可疑了。”

“诸公害怕什么呢？参与舞弊的人里面又没有你们，你们不用去游行，权当看热闹便是。而你们这般不愿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准备以后也让自己的子侄舞弊？”

“皇阿玛明鉴，”许雯雯朝着康熙拱了拱手，“自科举兴起以来，舞弊案在各朝各代层出不穷，不管历代皇帝如何禁止依旧有人为了得到更好的成绩而公然舞弊。如今定下规矩，若是参与了舞弊的人一经查明便让此人在京城游行。如此，舞弊案将彻底消失。”

康熙瞧着许雯雯一脸严肃的样子，差点憋不住自己的笑声，于是只轻轻嗯了一声，“有些道理。”

“皇上三思啊！”

朝堂上瞬间跪了乌泱泱一群人，很有文化的朝臣们用各种典故翻来覆去地证明此事不可行，可许雯雯只用两句话便将他们都挡了回去：你又不舞弊，你怕什么？/你死活不同意，是不是也准备舞弊啊？

许雯雯说话的态度实在是嚣张，惹的朝臣们群起激愤，眼瞅着事态就要朝着“以死明志”的方向狂奔而去，康熙连忙出声打断了这份喧闹。

“好了，都别吵了。”

“这件事朕做主，不让他们去游行。”

“皇阿玛！”许雯雯一脸着急地抬头，“他们……”

“让他们去清扫大街，如此可好？便也算作教训了。”

“可是……”

“皇上圣明！”

朝臣们齐刷刷跪了下来称赞康熙的英明，许雯雯站在原地胸膛起伏了好半天才缓缓低下了头，声音里满是委屈，“皇阿玛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