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启灵，至于真实名字，早就没有意义了。m.yingyongshudian.com也被人叫做小哥，哑巴，阿坤，阿官，闷油瓶，以及那声特殊的官儿。

我身上的记忆是不全的，每次天授发生以后，存在我脑子里的记忆，就会只剩下年幼时在家族不断训练的日子，以及一个只剩下感觉的怀抱。

那是一双很温暖的手，把我抱在怀里低声轻哄着。

只可惜，我只记得这个感觉，那似乎是个女人，正常来说，我可能要叫她阿妈。

可是我连养父是谁都没有太大的印象了。

阿妈，是和养父一样，养我到一定年纪，就带我去放血的人吗？

我的记忆是不全的，因为当我有印象的时候，就是在广西的十万大山里。

对我来说，我明明正在张家训练，却在下一秒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好奇怪，他们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被他们带着往一个地方去。

他们都是一群大人，我在潜意识里还认为我是个孩子。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陌生了，我觉得我可能遗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我想想起来这些，但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扒光了衣服，绑了起来，被人装在竹筐里当人饵了。

当他们把我封在墓里的时候，我才感受到一丝熟悉感。

虽然这个墓里除了粽子和尸体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但是我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只是这些粽子并不好吃，应该是不能吃的。

在墓里，随着熟悉而又安心的墓道，我渐渐地恢复了一点关于下墓的记忆。

这些东西好像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脑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先做出来了判断。

后来的事情，就是我被陈皮给救了，成了他口中的伙计。

他们叫我阿坤，但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好像连自己的名字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地面上的人心太过肮脏，人性太过冷漠，不管是我现在的生活，还是我陆陆续续想起来的之前的记忆里，好像都是如此。

我喜欢待在墓里的时候，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在墓里探路的时候，会更让我觉得安心，再加上墓里有我之前去过的地方，会触发我的记忆，因此我也时常给人夹喇嘛。

只要那些人不自己找死，我一般是会救他们的。

我的话不多，甚至非必要可以完全做到一句话不说。

这点和瞎有点明显不同，我和他都是活了很久的人，我可以很好的控制好对所有人的情绪，但是对瞎除外。

原因，我想你们也知道，就不解释了。

我逐渐想起来的记忆里，有着一个一成不变的房间，以及锁链囚禁，被抽血，被研究的时间。

而且看上去这个日子并不短，因为我那些记忆的片段里，我身上被锁链锁起来的地方，有着我开始逐渐用布条保护被锁链磨破的伤口的痕迹。

还有一些关于局的，关于张家的记忆，但那些似乎都不是我忘掉的最珍贵的东西。

我只知道，我好像不再像是记忆里的石头一样的人了。

只是，我忘记的是什么呢？

无三省的局启动的时候，我作为无邪的护棋者，理应走上一遭。

那是一个可能有着我记忆的墓，所以我去了。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妖，一个身上有着熟悉且亲切气息的妖。

那时候的我已经想起来了很多的记忆，至少在知识这一方面，张家古籍之中记载的山妖，好像就是这个气息。

这个妖，难不成害了我的亲人！

人妖殊途，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是不是，那个妖用着一种终于找到你了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他给了我一串项链，他说那是我阿妈的灵魂。

拿到项链的那一刻，虽然我还没有想起什么，也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的身体却叫嚣着告诉我，你忘记的东西，就是她。

这个妖叫楚月，说是为了还因果来的。

我本不是那种帮了别就需要回报的人，况且他把这串项链带给我，什么因果对我来说也已经还掉了。

可是他竟然说会在远处跟着我保护，相比于被人在暗中时刻盯着来说，还是放在身边看着会更好一点。

不然这个来历不明的妖要是搞什么小动作，我可能来不及解决。

这样会平添很多麻烦，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就让他跟着我了。

楚月似乎只是来管我的温饱和健康的，他对我更像是他之前说的那样，一种答应了人要照顾我的承诺。

他做什么事情从来不避着我，对我的事情也从来不过问，不该听的也绝不多听，但是依旧严格的照顾着我的衣食住行，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强制性唤醒白玛来。

这仿佛对我是一种天然的压制，即使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我很害怕让她伤心和失望。

那是一种又舒心又窝火的感觉，很神奇，却也很幸福。

而且楚月会为了我使出一些不被世间接受的东西来，因此他经常受伤，但是我帮不了他。

我和他身份上属于是天生的对立关系，但是情感上却又互相关心。

虽然相互克制，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和谐。

楚月叫我阿官，他说不能代替白玛，他是他，白玛是白玛。

之前我不懂这局话的含义，但是在西沙，我彻底想起来二十年前的记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忘记了阿妈给我的一颗心。

楚月说过，那是阿妈即使用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换来三天心跳和感知，给予我的那颗心。

我不是一块石头，因为我有了一颗心，

只是可惜，我明白这颗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终究只留给了阿妈三天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及一声没有感情的手。

但是现在，即使是阿妈的灵魂在我身边，我也依旧抵挡不住记忆里那铺天盖地的恶意。

楚月点了点我的头，他给我我一份关于鬼语的记忆。

虽然我短时间内学不会说，但是我却听到了阿妈的声音。

她说:“官儿，别怕，我在。”

她说:“官儿，别难过，阿妈在陪着你。”

她说:“官儿”

她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温暖，我突然间莫名的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

只是阿妈的灵魂太虚弱了，每个月仅有一次的清醒机会，也会因为我习惯性的不善于表达而变得沉默。

于是我开始找一些磁带放一些歌曲。这样一来，即使我不善表达，只要阿妈在我身边，我们一起静静地听着歌，我也能感受到一种异常的宁静与幸福。

后来阿妈学会了这些歌，就开始唱给我听，我开始努力的从楚月给我的记忆中学习鬼语。

我学会的第一个鬼语，是“好听。”

但当我想学习“阿妈”的时候，却发现楚月的如此繁多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说过“阿妈”类似词语的存在。

只有偶然之间提起了几个类似于“义父”的存在外，没有任何亲人坏人朋友的存在。

而且那些对话之中说包含的绝望和孤独，比我之前百年的积累来的强的太多。

而且即使是这些被楚月有意删减过的鬼语里，有十分之九的时间，他好像都是在被人追杀。

而从始至终，他身边始终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好歹还有几个伙伴，还有家族，他呢？

即使后来我问了，也不过只得到了一句轻描淡写的都过去了。

我不是无邪，可能真的不善于安慰人吧。

我也不知道带阿妈进青铜门是对是错。

只知道我某天醒来的时候，是在阿妈的怀抱里醒来的。

即使我触碰不到她，但是她却像一个平凡人家里的母亲一样叫我起床。

温暖就在身边，可我触碰不到。

我只能虚抱着她，不敢用力，生怕她在我的眼前消散。

但是我们也只有那一个拥抱了，和楚月一样，恢复了灵魂的阿妈，和我之前也产生了天然的互斥。

即使我不在乎自己受到伤害，也不能伤害到阿妈。

阿妈也是这么想的，我甚至连带起项链，带她从门里走出去都做不到了。

我知道阿妈一旦出了青铜门，就要离开我了，但是楚月给我们最后的相处时间。

即使阿妈不能说话，也不能待在我身上，但是她可以一直看着我。

这是楚月再次替我和阿妈交换来的机会。

我必须珍惜这一个月的时光。

阿妈和我在门里的那段日子里，她告诉我，我应该学会开心，学会笑容，之前没人教过我，她就把我当成一岁的孩童来教。

她告诉我过去的苦难已经过去了，让我学会放下，未来要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要学会笑和哭，学会思念和情绪。

我学会了，甚至今晚最后的告别，我已经偷偷的请教了楚月，“阿妈”用鬼语怎么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准备让她看到一个学会了情绪的我，准备叫她一声阿妈。

但是阿宁死了，这就意味着冥界的通道提前开了。

楚月在阿宁没有救的时候，就直接拉着我瞬间远离了营地。

楚月对我说抱歉。

他最多只能给我在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阿妈，保重。”即使我想表达的话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也只用鬼语说出来了这四个字。

而且我当时的笑，一定很难看吧，明明我已经悄悄练习好了微笑，让阿妈安心的离开，但是为什么最后没成功呢。

阿妈没有说话，我能感受到她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然后最后唱起来那首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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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的翅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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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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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慢慢的落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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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的泪水不停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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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湿了雪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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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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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雪注定了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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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生何时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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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留下了不变的承诺

楚月带着阿妈从我的眼前直接消失了，我知道，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楚月，阿妈，一路顺风。

可是啊，当我进入陨玉的时候，天授却再次开始了。

我不能忘记阿妈，楚月说过，阿妈在这个世界上的联系只有我了，如果我把她忘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

我要记住阿妈，我要记住我是一个有心有情绪的人，我要记住，我不能再忘记了，我不能，

我不，

我

我是谁，你们认识我吗？

我再次从天授中醒来，看着面前的一个玉面小郎君和一个胖子问道。

他们看起来好像认识我，而且十分担心的样子。

我是又忘记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