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不知道余旸说的是谁，直到天色渐晚，两人一直在小屋外面等着。www.luhaibing.com

有时站的累了，沈时靠在一旁的山体，也不在乎泥土会把衣服弄脏。

弦月高挂，沈时有些恍惚，上次见这弦月还是在赵家村的时候。

他总有种莫名的不安。

“来了。”

余旸出声打破了沈时的思绪。

他远远见着小院门口落下一个身影。

镜渊。

只见他在院门口驻足，朝里面观望许久，然后抬手，一片漆黑泛着炫光的鳞片在他手上慢慢升起，穿进屋内，在屋内折射出炫光，幻成一个透明的光罩，将这个小屋罩住，然后消失不见。

镜渊又停留片刻，然后一个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沈时不解。

“他的鳞片，可消灾解厄。”余旸望着屋内的情形，此时的婆孙俩人皆已熟睡，“他想护住你们，估计就是要渡劫了。”

沈时愣怔。

随后余旸的一句话，也让他失神:“他就是张平。”

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但沈时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品出了一丝的艳羡。

得到确认的话，沈时反倒松了口气。

沈时侧向余旸，看着他放远视线的侧脸，“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之前隐隐的感觉，直到进来这边，在成衣店内，镜渊脱口而出的那句张平……他就隐隐觉得他是了。

早在京都怀山见过的那条与噬蛟缠斗后消失不见的黑龙……那时余水秀曾说过张平也在，只是当时自己虽然临近昏迷，但是目之所及，并未见过张平的身影；还有在别墅里，自己在水中见过他面露鳞光的样子；还有那舞姬……应该也是他的杰作……

如此种种，皆是有迹可寻。

自己又不是傻子。

自然是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痕迹，加上余山清他们的态度，还有前阵子那吴家父子落汤鸡的模样，跟余旸扫向张平的眼神，无不透露着张平就是镜渊的事实。

让他意外的是，仅仅只是因为千年前在沈府的恩情……所以才一直照顾至今吗？

余旸垂下眼脸，神色黯淡不少，“嗯。”

所以呢？

为什么在这里等他，又不现身，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沈时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余旸不说话，他也猜不透他这样做的含义。

半响。

“走吧。”

沈时最后望了眼院子的方向。

他拉着恍惚的余旸走了。

翌日一早。

沈时跟余旸两人没有去找李家的人，只是提前在青城沿江一带的山上停留。

这清河江位于京海跟青城群山的夹缝低洼处，江河几乎横跨整个南省，江水由西向东汇入海洋，也将京海市与青城分割开来。

而这里就是汇江入海的最后一段河路了。

不出意料，也就是这两天了。

两人站在山头，望着平静的江边。

一群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范围之内，为首的那个人应该是李欢了，在他身旁站着的那眉眼与余旸相似的两张面孔，应该就是他父母李程和杨仪。

“你确定是这儿吗？”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身旁的余旸身子一僵。

沈时察觉到他的异样，拉起他的手，“要去见见吗？”

余旸摇摇头。

照他原先的话，他们只能是这个事件，这段时间的旁观者，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大局。

何苦来哉。

“应该是了，那日过来京海时，我便测算过。”

李程说道，随后拉着杨仪走到另一边，“呆会你别出手，见机行事！”

杨仪愣怔的点点头，见李程不安的神情，握紧他的手，“我会注意的，阿旸还小，我会小心的。”

李程原本紧绷严肃的神情让她的一番话，舒缓了不少。

沈时见着他们一行人在山脚处就地扎营。

待到夜幕低垂，原本平静的江面，开始波光粼粼，清风缓缓徐来，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山下那群人开始警戒起来，慌张的盯着江面。

沈时转而看向余旸，他的视线，从李程夫妇出现开始就未曾偏移。

“……”

让他亲眼见着自己父母丧生，会不会过于残忍，即便知道这镜像有异，但是，那终究是他父母……

他们在山林等了一夜。

第二日，辰时。

江面由开始的涟漪变得翻涌不止，江水涨势迅猛，狂风四起，气压骤然变低，乌云集结于江面之上，风雨欲来。

天色一下灰暗，原本绚烂的阳光被乌云掩盖。

山间的狂风呼啸，山上的树林被刮的左摇右摆，飒飒巨响，江水翻涌不止，水位不断的上移，乌云幽暗，又厚又重，云间肉眼可见的闪电碰撞，来势凶猛。

这成龙之路，岂是凡人可以阻挡的？

山脚处的那些人集结起来，在江边观望。

与这景象相较，犹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江面突然翻起一巨物，由西而至，原本对于这蛟龙而言，这渡江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这江水倒流翻涌，浪潮一下一下拍打在蛟龙身上，狂风加持之下，阻力增加。镜渊前进的十分艰难，不仅是这些，乌云压顶，云中闪亮，雷电迟迟不下，像是在蓄着力。

镜渊吃力向东潜行，头部潜入江底，眼见着这对于他来说仅是咫尺之间的距离，如今越近行的越难。

“嘭！”一道雷电应声而下，打在蛟龙身上。

“吼！”蛟龙吃痛吼叫，贯彻着整个山间。

蛟龙从江面越出，翻飞在江面之上，随后又一道雷劫加身，接二连三，雷击不止。

蛟龙身上坚硬的鳞片不断掉落在江中，身上被雷劫割出一道道血痕。

江边的人群嘈杂。

“家主，现在怎么办？”

一门客出声问道。

李欢紧盯着蛟龙，沉凝着，他在衡量着利弊。

李程出声道:“蛟龙历劫之际，还是暂时先避避吧，不然被这雷劫祸及……”

之前自称上门讨债后成为李家门客的道人闻言，鄙夷道，“你若是贪生怕死，现在便可离去！”

“这蛟龙入海后，结成龙珠……潮涌而上，届时这临近的百姓，可就……”

“龙珠”这两个字刺激着李欢的感官，他眼角上挑，“等！”

李程无奈只能退到一边，低声对杨仪说道，“我总是觉得不妥……”他看着李欢望着蛟龙那贪婪的目光，“你等下离远一些！”

杨仪沿着他的视线而去，默不作声，点点头。

“嘭！嘭！嘭！”雷电不停，一下一下的打在镜渊身上，

他身上的鳞片已经所剩无几，历天劫必将经历七七四十九道雷劫，如今他也才扛住二十三道，便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原本在江面上方高处盘旋，如今已经无力腾飞，身形渐渐往下移，大有掉落之势。

乌云积压，不减反增，云层厚重得不透一丝日光，这山间一下子暗如黑夜。

“嘭嘭嘭！”

镜渊被雷电击落，庞然大物由高处摔下江面，激起十丈高的水墙，向江岸两边拍去。

山脚下的人躲避不及，接连被拍倒，李程及时拉着杨仪往山上去，堪堪躲过，只是身上被余波淋湿。

李欢跟几个门客跟在李程身后，落后一步，但因及时抱住树干，才不至于被江水击倒。

只是有两个门客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江水拍倒后，余波将他们卷入江河之中。

在江河不断挣扎。

若是平常，这江河深不见底，有人溺水想要营救都要斟酌一番了，何况如今河水翻涌，蛟龙渡劫之时，雷击不断，现在去救根本就是嫌命太长，妥妥的送死！

那两个道人在江面，被浪水一下一下的翻涌拍打，仍然挣扎冒头，“救命！”

“救……咕噜咕噜……我！”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