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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六

作者:作家atII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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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夫,我家老爷想请你到前面说话。www.yingyongshudian.com”

本已拎起医箱准备离去的莫老太爷被煎药的婆子叫住了。

“你家老爷?”

莫老太爷略显迟疑地看着煎药的婆子。

自己已经到这个府上十多趟了,每次都是从后院角门进来,所走过的路径也都是很少见人的。所以自己似乎都忘了这个宅院可是县城里有数的几个大户之一。

莫老太爷跟在煎药婆子身后急走着,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见识了宅院里的热闹。

正值掌灯时分,府内的家丁、丫环穿梭于庭院间,点燃了大大小小的座灯,让这个四进四出的院落变得灯火通明。

煎药婆子一路走着,一路与人相互奉承着,显然她是这个府里的老人。莫老太爷偷眼看了看几处府内的建筑,基本上与别的府第的建筑没有什么区别,砖雕、木雕自是精美,石雕石刻也遍布府中,石刻的图案也都是一些盘龙滚狮一类的东西,倒是有一处小楼吸引了莫老太爷的的视线,那栋小楼上的一扇窗户竟然是一块整石镂刻出来的。莫老太爷不由停下脚步,他想好好看看这个鬼斧神工的东西。

百花!上面的图案竟然是百花!莫老太爷屏住呼吸,心中极为惊异。

这处宅院莫非和修掌事有关?好像大山中有人传言说修掌事在县城修建了府第,它曾被掌事们看作最直接的反叛莫家的证据。这莫非是天意,自己注定与修家脱不了干系!

“来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婆婆贵姓?”

惊异之后的莫老太爷,想通过煎药婆婆了解一下这户人家的底细。

“莫大夫太客气了,老婆子我姓陈。”

哦,莫老太爷松了口气。依据他的经验,仆从主姓。看来这户人家与修家没有关联。

“不过我们家老爷姓修。”

什么,莫老太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兰儿姓什么?”莫老太爷是怕自己真的听错了,他想,这陈婆婆是上了年纪的人,不随主人的姓也正常,但作为丫环的兰儿,从小便在府中,她应该从主人的姓。

“我们家小姐当然姓修了。”

“你们家小姐,兰儿是你们家小姐!”这个消息又让莫老太爷感到了震惊。

“是呀,我们老爷有五位千金,都是夫人所生,只有兰儿小姐没有出嫁。”

是这样啊,莫老太爷回想着兰儿以往的表现,怎么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呀。

“可我从没见过四位姐姐来过?”

“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回趟娘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们都不在本地。自然也就不能常回家照看父母了。”

“你是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兰儿姑娘至今才没有出嫁。”

“莫大夫也看出来了。按理兰儿小姐年纪的确不小了,只是让夫人的病耽误了。”

不知为什么,莫老太爷突然为兰儿耽起心来。如果是个丫环,年纪大一点,将来随便配个人也就算了。可这兰儿却是个小姐,将来不知能有什么样的归宿?

“哦,陈婆婆,你们家老爷可是本地人?”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是随夫人过来的。我们家老爷祖籍是不是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家老爷原来在南方当官,两年前才来到省城。”

哦,莫老太爷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个修府和修罗岩的修家不会有关联,只不过是同姓罢了,就像大山里也有姓陈的,山外也有姓莫的一样。看来这个兰儿和自己夫人的乳名相同,也是巧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走出大山,哪里会知道,天下会有那么多巧事。

修家老爷是个六十来岁的男子——至少莫老太爷这么认为,他是从修老爷的外貌做出这样判断的。他赤着头,脸上留着短胡须,头发和胡须都已现斑白,面色还算红润,多少能为他掩饰一下衰老。身上穿的是绛紫色丝稠袍,上面隐约可见暗色的浮云花纹。

莫老太爷进了客厅,修老爷竟主动起身迎接。

“莫大夫,早听说本济堂来了一位神医,今日一见,实乃老夫之福气。”

莫老太爷赶紧回礼,并谦和地回道:“修老爷客气了,山里人怎敢妄称神医,真是有辱祖宗了。”

“莫大夫莫客气。内子之病,在省城遍访名医都未治好,莫大夫几剂药就让内子有了转机。这还不能称神医吗?”

“实属晚生幸运,夫人的病正好与晚生家传药方相符,晚生才得以施展,要说也是夫人给晚生一个机会。”

“哦,莫大夫原来是家传,敢问莫大夫家居何地?”

“救兵山。”

“啊?原来莫大夫是太祖后人,修某失礼了。”

这修老爷竟然起身向莫老太爷躬身一礼。

“不敢,修老爷折煞晚生。”

“应该的,朝中为官之人,谁不知莫家太祖之风范,向太祖后辈行礼也是修某的荣幸。”

莫老太爷真没想到太祖的名声竟然会让一个经历了几辈的后人如此敬仰。

“其实夫人的病,是从气上得的,病症虽已消除,但心病还要老爷你来医。”

莫老太爷岔开了太祖的话题。

修老爷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瞒莫大夫,这个病根,我倒是知道,只怪内人太小心眼。十几年前,我官位升迁,便娶了两房小妾。你知道,男人在官场上身不由己,要想迎合周围的人,你就不能太清高。人家都三妻四妾,你能独守一人吗?”

莫老太爷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字“无耻”。如果加上自找理由这件事,应该是很无耻。但这是依据大山里的规矩定义的,至于山外面,修老爷能得到官府的重用,又家道殷实,想必不会被认为是无耻之辈。这大山里与外,虽只隔着一条界限,可人的看法必定还是有区别的。莫老太爷甚至在想,如果当初太祖也出山做官,会不会莫家也会像修家一样奢侈富贵呢?或许自己也会变得很无耻。难道太祖早有预见?所以才没有走出大山,并为后人制定了许多的规矩。可这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在天底下都认可无耻的情况下,大山里的坚持能证明什么呢?

也许太祖没有什么预见能力,只不过想让自己的后人能得到善果。

“再有就是我的那个不争气的小女儿,至今仍未出嫁。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她自称,只要他母亲的病一天不好,她就不出嫁。”

修老爷偷眼看了看莫老太爷,接着问道:“敢问莫大夫今年贵庚?”

“四十有二。”

“不像,不像啊!看来山里人真是沾了神女的仙气,莫大夫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吗。”

“修老爷你说笑了。”

“这么说,莫大夫已有家室了?”

莫老太爷为难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本人膝下仅有一子。”

“那尊夫人……”

莫老太爷低下了头,

“明白了,中年丧妻,人生一大不幸啊。咱不说这个,来人呐,备酒!莫大夫,今晚老夫陪你喝两盅。人生得意须尽欢吗。”

修老爷想必是很会看人的,他并没有大排筵宴,以尽显主人殷勤之意。他只是让下人在偏厅摆上了一桌客席,丰盛的程度倒是很动了些心思。

“我从小在南方长大,也不太懂我们旗人的规矩。莫大夫别见笑!这些酒菜都是效仿满汉全席所做,虽说是满汉,可比起满人的做法已有了很大的区别。我常年在官场,身不由己,这应酬就少不了这官场菜。说心里话,吃的看的就是为了摆个排场。要说实在还真赶不上咱自家八大碗。只是莫大夫是稀客,我想还是应该摆了这排场。只不知莫大夫是否吃得惯?”

这……莫老太爷看着一桌子的丰美佳肴,竟不知说什么,自己活到这个年纪,根本没这么吃过饭。

“这得花多少钱?”

“也就五俩银子。相当于宫中四等席,只是外加了当地的血肠、鹿尾、樽菜。——总得保留个家乡的口味。”

五俩?莫老太爷记起,张大夫月俸只有二俩银子。自己一顿饭竞吃掉了张大夫的两个月的俸禄。

“这未免太浪费了。”莫老太爷脸涨得通红。

“莫大夫可不要客气,我这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什么?莫老太爷很是纳闷儿。

“你看,您为百姓看病,不辞辛苦,作为百姓的代表——我,怎么也得犒劳一下您。来咱们先喝一杯!”

莫老太爷犹豫着举起了杯。

“再偿偿这菜的味道!”

莫老太爷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比八大碗如何?”

莫老太爷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突然明白了修老爷为什么要追逐“无耻”。

一个人一旦偿到了这样的美味,哪里还会放弃!可如果不追逐无耻,又怎会天天能享受这样的美味?就像自己现在也很无耻!在大山里恪守了这么多年的清苦,可一旦品偿到了琼浆玉食,贪欲之心也收不住。

“莫大夫,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修老爷莫客气。”

“当初莫家太祖被分在了八旗中的哪个旗?”

“八旗?”

“好像那时应为三旗,——对,黑,白,红。”

“我们莫家不是旗人。”

“不是旗人,那为何信神女?”

“二者有关系吗?”

“三旗原本来自咱们族人的三位女神,她们分别掌管天地人。”

“可为何变成八旗而不是六旗?”

“这可能和咱们旗人以八为吉有关。咱们食有八大碗,穿戴有八服,节日有腊八节,姓有八大姓,自然旗也分八旗了。”

“但据我所知,大山里应有四位女神。”话一出口,莫老太爷就后悔了。

“四女神?”修老爷好像很震惊。

莫老太爷心中暗叹,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自己这次算领教了。好在话只说个开头,后面的就收住吧。

“管人事的还有一位女神,她掌管财富和美色。”

关于这个说辞,是莫老太爷临时的推测,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清,传说中的神女之芒究竟为何物。不过,他想自己选择这两种可能更易于让人理解,尤其是修老爷这种为官之人。

“只是…后来她失踪了。”

“失踪了!难怪后来我没听说。这么说,莫大夫对另三位女神也知晓了?”

“也算知晓,管人的,掌管渔猎,管地的,掌管山河,管天的,掌管神仙。”

“这前三位倒是一管二,可这神仙岂不是一回事?”

修老爷不自觉中开了句玩笑。

莫老太爷沉吟了一下,心中暗道:真该死!本不想多说,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看来,这酒以后要少喝。

“不知修老爷如何有此一说?”

“哦,这天地之间只分三界,——天界,人界,鬼界。这神仙应同为天界。”

“大山里不是这样,山外分天界,人界,鬼界。而大山却分百姓,君子,仙境,神址四界。仙自逍遥,不问世事;神主天地,引化苍生。”

“君子,这倒是个稀罕玩意儿。”修老爷哂笑了一下,说道:“来,咱不说这个了,喝酒!”

两人叉杯换盏,嘻哈之间已近微醉。莫老太爷也想直抒胸臆。

“按修老爷刚才所说,本在南方当官,不知为何来到了本地?”

“我早知莫大夫会有此一问。不瞒你说,家母本是旗人,家父因南方匪事,不幸为国捐躯。我为替父报仇,十五岁便入兵营,托家父在天之灵,手刃了仇人,并谋得军中一小小的官职。后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位同姓义兄,帮我京中打点,后调职步兵统领衙门。”

“你那个义兄也姓修?”

“那是自然。自从回到京城,我二人见面自是多了,情谊也越发深了。就连小女的乳名亦为义兄所赐。”

莫老太爷心中恍然,原来此事并非巧合,而是自有它的情由。

“但不知你这位义兄现在何处?”

“唉,说来惭愧!义兄为我,可为尽情尽意,我在紧要之时,却无以为报。也确实是在下职小官微,再加上消息闭塞,等我知道义兄为国尽节时,已无力回天了。”

“莫非足下的义兄是一年前被杀头的修罗岩的修掌事?”

“正是,莫大夫你也认得?”

“啊,同是山中之人,自是认得。不过我听说,这修掌事是因反叛之罪定的刑,你刚才为何说是为国尽节。”

“这也是老夫困扰的地方。两年前,义兄突然让我辞官,说京城要出大事,为避免不必要的牵连,劝我还是尽早离开京城。我一向知道义兄与官家有所来往,知道些消息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他并不是官场中人,所虑一切自是为我好。所以我就递了辞呈,迁居于省城。本想等义兄脱身后,到此共享天伦,不想等到的却是……唉!”

“那这宅院原来是为修老爷所建?”

“自是打着我的名目,原想建成后,供两家使用。”

“那你没有去修罗岩寻修家后人?”

“原本想去寻,但义兄生前嘱我等他来时再定。待义兄尽节之后,却听说,官军查抄修罗岩时,竟碰上了鬼神,不仅没抓到修家后人,还搭上百十条人命。不知这鬼神是何来路?”

莫老太爷低头不语。这些事他倒是有所耳闻,个中缘由他内心自是清楚。但他觉得自己有些话不便说,其实也是对修老爷心有疑虑。

既然修掌事与他交情菲浅,修罗岩的事却未向他提及。要么修掌事为人谨慎,要么这修老爷心有图谋。也许他知道自己是谁,故意打哑迷,如果这样,自己更不能入他的套。

“伤心事,不提也罢!”修老爷为自己和莫老太爷斟满了酒,继续说道:“其实修某今天还有一桩要事,想请莫太夫帮忙。”

“哦?”

“小女兰儿已过出嫁年龄。莫太夫又治好了修某夫人的病。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不知莫大夫可再帮个忙,替小女寻门亲事如何?”

莫老太爷心中抖然明白了七八分,他的手由于慌乱,差点弄翻了酒杯。难道是自己的想法有所暴露,亦或是修府确有此意?莫老太爷暗自揣度。

自己对兰儿确实有过想法,那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缘于那整院的兰花。可事后自己已经进行了深切的自责,尤其当知道兰儿是府中的小姐后,自己彻底掩埋了这个想法。莫非掩埋的还不够深?

莫老太爷偷眼看了一下修老爷。

修老爷似乎也觉察了莫老太爷的失措,他哈哈一笑,靠近莫老太爷的耳边,低声说道:“莫大夫,你也应想想续弦之事了。”

续弦!可自己的夫人还活在世上啊!莫老太爷心中大声地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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