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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杀光【电子喜糖8K大章】

作者:西湖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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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战炮,哪怕是轻型野战炮,在这个距离抵近发射,霰弹打到神像和人体上,马上就起到了极具威慑力的「炮决」效果,任何存在,都瞬间被抹去了形体意义上的完整。

但饶是如此,剩余的浦神观狂信徒在短暂懵逼过后,反而像是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开始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确实很严重,从浦神观里「请」出来的神像被打碎了,对于这一小撮人来说,无疑是天塌地陷般的事情。

不过好消息是,也仅限于这些人了。

对于这些人,姜星火当然不会手下留情,相反,他虽然秉持以民为本,但这些冥顽不灵的敌人,并不是他所爱护的民众,必须要予以坚决地,从精神到肉体上的全面消灭。

姜星火冲着张安世微微颔首,张安世拔出手中的长刀,下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火铳队,点火!」

雨棚下,火铳手们点燃了火石,瞄准了从泥地里试图冲上堤坝的浦神信徒。

永乐元年式火绳铳的有效射程只有六十步,停在原地的村民,并不在打击射程之内,只有那些因为浦神神像被毁而变得彻底疯狂的狂信徒,才会送上门来被排队铳毙。

火绳在头顶雨布的保护下,静静地燃烧着,在下一瞬,就是铅弹击中目标的时刻。

「开铳!」张安世长刀重重挥下。

随着扳机扣下,火绳铳的药室迅速被火药浸染成黑色,随后便是沉闷的响动传出,铅丸在铳膛里迅速旋转,最终喷薄而出.....

密集的铅弹飞射出去,在雨幕的映衬下,仿佛有千万把利刃在空中挥舞着。

「噗嗤~噗嗤~」

铅丸击中身躯后产生的闷响,就像是某种特殊的催化剂,让那些原本还想继续往前的家伙彻底失控、歇斯底里起来.....有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还有的则是四肢抽搐着死亡。

凄厉的惨叫响彻堤坝与滩涂,在密集的铳声震慑和铅丸的杀伤下,那些还在向着这边冲过来的浦神狂信徒纷纷倒下,鲜血顺着雨水流消散在空气之中,浓郁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处修罗地狱......

「砰一砰一砰砰砰——」

没有接到长官停止射击的命令,后两排的火铳手依次开火,密集的铳声仍然回荡在这片土地之上,硝烟弥漫,伴随着火光闪烁,最后一部分原本还在奋力向前奔跑的浦神信徒,在绝望之中缓缓停止脚步,接连不断的身躯倒下,让这里变成一块死域。

在这些人中,有几名穿着祀神衣袍的男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因为,哪怕铅丸击中了他们的躯干,他们依旧没有倒下,只是晃晃悠悠,看起来非常狼狈。

「浦神保佑,刀枪不入!」

他们嘴里喃喃着祈祷词,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浑身是血,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神像破碎的方位,眼眸中满是炽热的虔诚。

姜星火眯着眼睛扫视了这群家伙,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再次准备就绪的青铜野战炮,心里冷笑了一下。

这些家伙,多半是衣服下藏了铁板之类,居然还妄想用什么「刀枪不入」来糊弄人?

呵,时代变了。

一声令下,青铜野战炮的炮口瞄准了剩余的浦神观众人。

黝黑的炮口让每一个村民都有一种相同的窒息感,尤其是那些被炮口锁定的浦神观众人,更是恐惧得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很清楚,衣袍下的铁板挡不住国师的法器,他们想逃跑,可他们却连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砰!」

炮弹穿膛而出,霰弹炸裂在半空,当先的,一个又一个的信徒倒在了血泊之中。看到这一幕,所

有人都惊呆了。

然而剩余的霰弹并未因为他们的死亡而停滞或者减少分毫,它们依旧快速、狠辣、迅捷地飞行着,在泥泞的道路上划出一条弧线,最终落向前方,将一个又一个信徒洞穿了胸腔。

而后续气氛所带来的威慑远比身躯被贯穿的痛苦要强烈得多,那些被洞穿胸腔的信徒在临死之际发出惨烈的嚎叫声,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犹如厉鬼嘶鸣一般。

在绝望之时,有几个信徒突然跪倒在泥水里,高呼起来:「求浦神救命啊.....」

他们希冀得到来自神明的拯救,可是神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明甚至不能够聆听到他们的祈祷,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死亡。

不管怎样,在铳林弹雨的扫射中,剩下的绝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经丧失了继续闹事的勇气,有少部分人选择逃跑,而大部分人则选择原地跪倒在地,祈求着化肥仙人的宽恕。

化肥仙人威能恐怖的「法器」,给予了他们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这一点,从他们高高撅起的跪伏姿势就能看出来。

河堤上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不会忘记这次的教训,他们再也不敢反抗,他们愿意成为化肥仙人忠实的信徒,但凡是和化肥仙人沾边的东西,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地供奉。

——正如浦神令他们信仰,是因为浦神能摧毁他们的农田一般。

宋礼站立在河岸的堤坝上,看着这一幕,在一旁叹道:「畏威而不畏德,见小利而失大义......」

其余人的心理,也都颇为微妙。

郑和有些关切地看着姜星火,而黄子威则是看着靠近河堤的碎肉,与远处黑压压跪伏一片的村民,莫名地想起了一个词,「泾渭分明」。

原本意思当然是,泾河水清,渭河水浑,泾河的水流入渭河时,清浊分野明显,比喻界限清楚或是非分明,而放到此时此地,也是颇为恰当......血腥与愚昧,构成了同样分明的画卷。

不过叶秀才倒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已经是他预想中最好的结局了。

国师以神压神,成功地把浦神的狂信徒和普通村民,在精神上隔绝开来,面对江南无人不晓的「化肥仙人」的威名,普通村民失去了跟随浦神狂信徒作乱的信仰。

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却无疑是一招妙棋。

唯有半边脸毁容的曹松,藏在众人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姜星火。

「这位国师,对寻常百姓,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也不知道这般菩萨心肠,纵使有雷霆手段,又能不能做成改换天地的大事。」

曹松自嘲一笑,他已几乎到了隐姓埋名替国师效力干脏活的状态,国师若是失败,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姜星火不知道身边众人的心思,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却莫名地有些.....悲哀?姜星火八世轮回,人生阅历无数,可他依旧是一个人,他不是仙人。

他有自己的感情,即便他的目标是拯救苍生,让华夏崛起于世界之巅,可面对着这些愚昧、愚蠢、贪婪、自私的村民,依然会有遏制不住的怒火升起。

闭眼的那一刹那,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干脆全杀了。

是他强忍着怒意,想出了办法,方才让这些村民侥幸活了下来。

可是这些村民,即便是到了现在,也并没有敬畏他的仁慈之心,而是在敬畏他的神格,敬畏他能发出雷震声的法器。

身旁的众人,恐怕也不会理解他,只会觉得他婆婆妈妈,心慈手软,不够爽利。

自古以来,想要干大事,哪有不流血的?

姜星火当然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想让不好的结局不去发生,就能做

到,可他还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全每一个活生生的性命。

或许,这就是他活的拧巴的地方......他吃了太多苦,所以不想让所有跟他一样的苦命人轻易丢了性命,可偏偏,这些人不会理解他,甚至还会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去与他为敌,成为了他拯救更多人路上的绊脚石。

一小部分人的命,和更多人的命相比,孰轻孰重?是否可以为了更多的人,去牺牲这一小部分人?

姜星火给出的答案,是做到最小的杀戮,牺牲一小部分人中的一小部分,以此去拯救最大多数的人。

纵使让自己都觉得不痛快,可这真的是姜星火在两难之中权衡利弊,能做到最小损害的抉择了。

可姜星火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还是不痛快。

姜星火率先走出雨棚,他一边走一边抽动腰间的长刀,一步一步,稳健、冷静地走下河堤。

人们畏惧地看着他,有人偷偷抬起头,又迅速地埋在了泥泞中,不敢直视他。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缓慢地向着人群走去,那柄刀的刀刃在空气中反射着寒芒姜星火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但是他每踏出一步,河滩上便会留下一个脚印,

他身形的倒影,像是一座沉默却坚定的巨山压在了众人心头,令人喘息困难。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条。

他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冲着堤坝下跪倒下的人们喊道。「一-站起来!」

众人迷茫而盲目地站了起来,可他们虽然站了起来,姜星火却仿佛看到,还有一道道看不见的身影,跪在泥泞的地上,畏服在被打碎的神像前。

姜星火再无话可说了,嘴边的话语被他吞了回去。深切的悲戚如同浓雾一般涌上了心头。

他在这一瞬间,真实地意识到,想要改变人们心中的对世界的认识,难得就像是独自搬山。

没有人理解他,不论是山,还是身边的人。

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苦口婆心地劝告他,放弃吧,这条路注定孤独且坎坷。「想放弃了吗?」

姜星火问着自己,旋即重重地甩了甩头。

河堤下的百姓,虽然迷茫,但总归是站起来了,哪怕只是肉体站起了。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座山,我欲以凡人之躯搬山填海,自然听不得什么......好言相劝。」

天边鸿雁破雨飞过,映衬着姜星火子立于滩头的萧索身影。

一阵冷风吹拂,卷动着漫山遍野的芦苇荡,在夜空的遮掩下飘摇不定。

夜晚,荒郊野岭,一座废墟前方,十几名身披黑袍的白莲教中高层正聚集在此处「圣女.....」

一名护法低声问道:「教主最近心绪烦躁得很,动辄便要杀人,很久没有睡觉了,只有眼下睡得香甜,要不咱们都在这里等着,等教主醒了再说?」

「当然不行。」

一名黑裙美妇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双宛若秋水般透亮澄澈的眼睛,她轻声说道:「这一次行动,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让那位国师背上滥杀无辜的名声,只是没有成功而已,可不论成没成功,都得及时禀报教主才对。」

带着面具的白莲教长老问道:「让姜星火被迫「滥杀无辜」,是你的意思,还是教主的意思?」

美妇人答道:「是教主的意思,也是很多宦场里大人物的意思......这位国师,惹了众怒了。」

闻言,白莲教的中高层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你懂得」的表情。

白莲教以「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号召,形成了一大批有家室的职业教徒,称白莲道人。在江南,由白莲道人组

成的堂庵遍布各地,聚徒多者千百,少者数十,规模堪与佛寺道观相比。

堂庵一般供奉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合称弥陀三圣)等佛像,上为地方大员祝福祈寿,下为地主老爷办佛事,也有一些修路筑桥之类的善举.....堂庵多拥有田地资产,主持者往往父死子继,世代相传,堂庵的财产实际上是主持者世传的家产,这些白莲道人勾通官府,交结豪强,成为地方一霸。

所以,在这里的白莲教中高层,并不是什么泥腿子,相反,他们大多数都读过书,也与江南宦场中的人物们熟稔得很。

国师以雷霆手段血洗了常州府宦场,杀了个人头滚滚,又逼迫松江府的士绅们缴纳粮食。

这一切的行动,不是没有代价的。

就像是姜星火在拼命地挤压一个弹簧一般,这个弹簧很难摧毁,所以招致反弹,几乎是必然的。

明面上的官员士绅,当然不能把姜星火怎么样,但是他们还有白莲教这个手套。于是,在舆论上攻击姜星火,搞臭他的名声,自然就成了最佳选择。

可惜姜星火本人没有任何明代宦场里常见的嗜好,不喜欢铺张浪费摆排场,从不以权谋私,没什么家人可以攀附着鸡犬升天,名下所有财产几乎均是皇帝或皇子公开赠与。

就连女人这方面,秦淮河上排名最靠前的几位名妓,也是仰慕这位「小柳永」的才华,排着队自荐枕席,可从没听说过谁有机会。

从道德上来讲,这是一个近乎于圣人的完人。所以能攻击的,自然也只有他做的事情。

可不论是化肥的推广,还是「摊役入亩」等等政策的提出,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都不是能攻击的点,其他的方面,也最多是学术和道统上的争议,吵得很凶不假,但上升不到黑料的地步。

于是,白莲教想方设法,投入了大量的资源,给姜星火设了一个套。既是为了白莲教叛军的喘息,也是为了给江南士绅一个交代。

可惜却被姜星火在最后时刻,以神压神,因为自己的善念,阴差阳错地躲了过去,让白莲教和江南士绅们的谋划,彻底落空。

「请示教主,是为了让教主示下接下来的对策......大黄浦附近的信徒和堂庵彻底暴露,被清扫一空,我们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不能够就这样算了,否则的话,对教主我们根本没办法交代。」

黑裙美妇人说道:「而且,就算是为了在三湖的教中军队,也得想个办法,继续阻止姜星火打通大黄浦—上海浦。」

「圣女可有妙计?」「有些粗浅计较。」

戴面具的白莲教长老忽然抬手道:「那圣女还是亲口与教主说吧。」「不错,徐长老所言极是!」

「圣女,您可以代表我们。」众人纷纷说道。

「好。」黑裙美妇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还是点头,旋即迈步朝前走去。

片刻之后,她走到了这座废弃的寺庙废墟门口。

这座寺庙外墙斑驳破烂,早已朽坏不堪,院墙上爬满了绿藤与杂草。在漆黑阴森的夜色下,寺庙内传出了隐约可闻的虫鸣声。

黑裙美妇人站在原地,沉默了数秒钟。紧接着,她推门走了进去。

寺庙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一扇半新不旧的木门上挂着两串铜铃铛,随着她推开的木门的移动而叮咚作响。

大雄宝殿内,灯火昏暗,一尊巨大的佛像矗立在大殿尽头。

黑衣美妇人踩着凌乱的脚印,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绕过了那两排破旧的蒲团和供桌,径直走到佛像前。

她按住佛陀的手指轻轻一拧,随后,嘎吱嘎吱的机括声响起,一个小小的窟窿从佛像背部伸展出来。

她转身离开佛像正面,顺着那小小的洞窟往下行走。越走近,越感觉阴气森森。

终于,在一条长廊尽头处有一扇铁门,铁门上挂着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子,看得出年岁很久远了。

黑裙美妇人打量了四周后,便缓缓推开铁门钻了进去。「咯吱······」

铁门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伴随着幽冷寒风的吹拂,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像是鬼怪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食物靠近。

这里,显得十分诡异。

铁门背后是一间狭窄逼仄的小屋。

黑暗中只亮着一盏烛台,散发出微弱的光线。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按着刀的守夜人与圣女见礼,随后拽了一下身旁的绳子。

片刻后,绳子复又被扯动,守夜人掏出钥匙打开了小屋内的另一道铁门,让开门口。

而这扇门一打开,内部却是别有洞天。明亮的灯光照射了进来。

原本逼仄的屋子踏入了一扇门,瞬间变得宽敞明亮,里边陈设奢华典雅,摆放着各式精致的家具,贵重的古董。

这里,俨然就如同是帝王的寝宫。

一个老人侧卧于塌上,双目紧闭,仿若已经沉睡。

在他的面前,有一张琉璃桌,桌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美味的菜肴酒水,但却一筷都未动,凉透了。

黑裙美妇人静悄悄地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良久,老人才睁开眼来,对着黑裙美妇人问道:「事情怎么样了?」他的嗓音嘶哑、低沉,听不出喜怒哀乐。

黑裙美妇人语气略带愧疚:「我们失败了。」「嗯?」

床榻上的老人眯着眼睛,他没有发怒,反而问道:「姜星火,是怎么破局的?」黑裙美妇人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不仅是上海县的骨干力量损失殆尽,还包括那三千多名浦神信徒,本来是借着浦神的名义传教多年方才有此影响的,此番怕是也破了胆,再也无法鼓动跟着我教行事了。」

黑裙美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姜星火实在太狡猾了,我甚至怀疑,他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等我们钻进去以后才发现,我们全都上当了,不但损失惨重,而且被抓了活口.....王一涵和几个教中骨干被活捉了。」

听到这番话,老人久久没有说话。

白莲教在每个府有分舵,每个县有分堂。

一县堂主,还是这等重要县城里的堂主,被生擒活捉,一旦被刑讯逼供,吐露出的东西,足以让整个松江府的白莲教组织彻底毁灭。

事实上,白莲教造反经验丰富,高层并不处于三湖范围内被围困的白莲教叛军中,而是大胆地隐匿于官军的地盘,所以他们其实不怕注定失败的叛军被彻底消灭,反而更担心白莲教的组织遭到破坏。

毕竟,只要组织完整,白莲教就永远不会被朝廷消灭,失败一次不要紧,还有下一次,失败的多了,没准哪一次就成功了.......元末红巾军大起义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是最后朱元璋得了天下。

而这些白莲教高层所藏匿的区域,实际上,离姜星火并不远。老人思忖几息,说道:

「王一涵不清楚这里,但此地不见得安全了,现在开始转移到嘉兴府去。」「另外,让我们潜伏在民夫队伍里的人,尝试提前挖垮大黄浦的堰塞湖。」「教主。」

黑裙美妇人欲言又止,犹豫刹那方才说道:「这是让他们去送死,这可是教内精锐。」

「送死也要去,有一线希望就要尝试,现在不用,何事才用?」

「否则,等明天姜星火当着阖县十万百姓的面,

把堰塞湖炸了,不论是军事还是民心,这次我们还有什么翻盘的希望可言?」

「更何况,王一涵未必不晓得他身边还有不归他管的教众。」

黑裙美妇人还想说什么,可当她看到老人那满是血丝的眼眸时,乖乖地闭上了嘴。

民夫们宿在河堤外两里的丘陵营地上。

后半夜了,叶宗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一会儿是国师的「火药爆破学」的那些知识在脑海里划过,一会儿是滩涂上血淋漓的碎片,又一会儿,则是幻想出的明日湖垮后洪水汹涌而至的场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迷迷糊糊地快要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通铺上,有几个民夫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服的声音。叶宗行继续闭上双眼假寐,一时之间,他真的没想到会有什么异变。

很快,有脚步声走近,停留在他的铺前。

叶宗行依旧保持闭眼状态,他以为那些家伙准备去如厕了,谁料他忽然感觉脸颊传来冰冷之意,像是刀刃的寒气在刮擦着肌肤。

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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