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

张曦月忍不住笑出声。m.xinyishuwu.com

“记不清的还算是喜欢啊，你长得这么美，却是个愣愣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这样，不算喜欢？”

“当然啦，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记不清，要是我的话。”张曦月与兰颂之对视一眼，脸刷的一下红起来，趁没被发现赶快转过头。

“要是我，我做梦都会想起那个人。”

“梦……”

兰颂之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觉得镜中人极其陌生，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样子。

“可以和我说说嘛？”

女生古灵精怪的，拿手在兰颂之眼前晃了晃。

“你喜欢的那个人啊，虽然记不清，但总有记得的部分吧。”

兰颂之将孤儿院，记忆里的秋千，花香，还有糖的事情零零碎碎的说了出来，美丽的脸上总算带上生气，只说着，开心与幸福感便完完全全表露出来。

拿着笔，兰颂之写下一个名字，抬眼时藏不住的惊喜。

“其他的很模糊了，可是我还会写她的名字，李笑一。”

“李笑一，这个名字倒是奇奇怪怪又挺好记的。”张曦月挑眉，拿过便签塞进口袋里，“看在你今天帮本小姐的份上，你记不清的事，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吧。”

正要离开，张曦月回过头。

“决赛要加油哦，漂亮妹妹。”

“不是。”

“哈哈哈哈，知道知道啦～”

夜来的很快，城市却仍是灯红酒绿惹人迷醉，看着窗外远去的街景，兰颂之想着张曦月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不想，你干嘛不逃走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自己，真的很不开心啊。

“小之，在想什么呢？”女人的声音打断思绪，“快坐好，马上要到了。”

“妈妈，我……”

“有事回去说。”

女人沉下脸，没有什么事比现在就在眼前的机会重要。

车子在一家高级酒店停下。

进入大厅，又坐着电梯达到最高一层，服务人员热情的引着路。

“蔡总，人到了。”

服务员将母子俩引入座，又添上些酒，向主座的胖男人汇报，才退了下去。

“啊，兰妍。”

胖男人举起酒杯，硕大的红宝石戒指碰在酒杯上。

“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

“蔡总过奖，能入蔡总的眼是兰妍的荣幸。”兰妍举起杯，一饮而尽，“要我说，蔡总这些年更加容光焕发了才是真的。”

“哎，兰妍你啊，就是喜欢说实话，我就欣赏你这点。”

“蔡总，这就是我向您提起的人。”

尧峰见胖男人心情不错，忙拉起兰颂之，带到男人面前。

“这就是兰妍的孩子，兰颂之，现在15岁了。”

“小尧。”

胖男人瞬间收起笑，手指敲了下桌子。似乎在说尧峰不懂事。

兰妍示意尧峰坐回去，续上酒走到胖男人身边，轻搭上男人的肩膀。

“蔡总，您是气色越来越好了，可兰妍我呢却远不似当年了，多亏蔡总还记得兰妍。兰妍我啊，也想离蔡总近些，谁让上天总赐福蔡总，蔡总开心也好顺便能让我受到一下眷顾嘛。”

“哈哈哈哈，怎么会，帮你这是肯定的嘛。”胖男人让兰妍坐到身边，那只胖手揽着兰妍，“我一向想着你的。”

兰颂之看着眼前的一幕，拧紧了眉，内心不由得一阵厌恶。

“对了，这是你儿子？”

胖男人色眯眯的看向兰颂之，只一瞬间就被兰颂之完全胜过兰妍的那张脸吸引，就差流口水了。

“哎呀，不错不错。”

放开兰妍，胖男人笑的猥琐。

“小之，过来。”

兰妍起身，示意兰颂之坐到她刚刚的位置。

忍着胃内的翻滚，兰颂之往前几步，却在看到胖男人抬手瞬间退开。

“我做不到。”

既然不想，为什么不逃走呢？

兰颂之清楚的知道，自己十分厌恶现在的场景，他不要，不想，绝不情愿，所以他这次要遵从自己的心。

冲出大厅，兰颂之按下电梯离开。

身后是怒火。

虽是深夜，却是车来车往，天有些寒，偶尔一丝风吹的人一阵哆嗦。

某家便利店前的长椅上，长发的少年拉紧外衣，眼内却是迷茫着。

“喝点水吧。”

“谢谢。”

热腾的水装在纸杯内，温暖传遍全身。

是便利店的老板，看兰颂之一个人坐到深夜，带出了一杯热水和一块面包。

“小朋友，你坐在这里很久了，不回家吗？爸爸妈妈会担心你的。”

“谢谢老板，我马上就会回去了。”

只多喝了一口水，兰颂之向老板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就跑开了。

长夜漫漫，该去哪里呢。

没有目标，不知道方向。

这世界，跟兰妍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10年来，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去哪里，兰妍都将他看的死死的，而此刻，兰颂之觉得自己再次有活着的感觉。

顺着路一直走，眼前出现车站二字，兰妍偶尔带他去其他地方，就是先来到写着这两个字的地方。

坐在石阶上，整整一夜，兰颂之不敢睡去，直到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

跟着人潮，兰颂之走进车站。

“去哪？出示下身份证。”

窗口的人员头也不抬，重复着平常的几句话，却并没有听到回复，一抬头，窗口前却是孩子模样。

工作人员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孩子一个人。

“小朋友？你不能买票哦。”

正想再说些什么，孩子却失落的转身离开，工作人员疑惑着，却看到孩子昏倒在地，于是马上拨通对讲机。

很快，兰颂之被带到保卫室，不多久又过来几名警察，最终，兰颂之没能走掉，醒来时，兰妍和尧峰正好赶到。

兰妍哭的泪流满面，一见面立马抱着兰颂之，还不等颂之开口，尧峰配合着带走其他人的注意，兰妍拿出藏好的细小针筒，将药剂推入。

“傻孩子，怎么离家出走，可把妈妈吓坏了，这一晚累坏，饿坏了吧，以后妈妈不会凶你了，没事了没事了。”

“孩子这个年龄需要正确引导，不能过激，好好沟通是首要，尤其这种离家出走的，做母亲的要好好和孩子谈谈。”

兰妍应着是，抱着昏昏睡去的兰颂之，谢过众人便与尧峰回到了住房。

“这次搞砸了，以后我不会再帮你牵线了，每次都被你连累。”

“我连累？要不是我替你解围，你早玩砸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之前还言听计从的。”兰妍点上烟，“难道是昨天下午？你找我，我让他自己待了会儿。”

“那么一会儿就野了，看来，你兰妍这十几年下来果然是越来越不如以前了。”

“尧峰你什么意思？”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尧峰说着，却还是扔下一张卡，“我看你也成不了什么事了，别饿死了。”

“尧峰！”

看着门被关上，兰妍拾起水杯，狠狠砸到门上，看了眼桌上的银行卡，又看向卧室睡着的兰颂之，兰妍气的几乎要把牙咬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兰颂之突然敢这样？

“可以啊，翅膀硬了。”

看着睁开眼的兰颂之，兰妍冷声，忍着气。

“你骗我。”

少年淌着泪，看向坐在床边的兰妍。

“骗你？兰颂之，你吃的住的哪一样少了你的？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说我骗你？”

“外面，真的都是坏的人吗？”

“怎么，时间长了，你又忘记了？”

兰妍将烟掐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缸里早有了一堆烟头，这次的药量让兰颂之躺了一整天，窗外已是夜幕，风将窗帘带起，很快下起雨。

将窗户关好，兰妍又点上烟。

“你又开始不听话了，不过偶然的事，你跑出去这么一天，就以为真的遇到了几个好人？”兰妍将镜子扔到躺着的兰颂之身边。

“你戴着假瞳久了，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怪物。”

怪物……

两个字深深刺痛着兰颂之，他第一次自己走出门，被唾骂，被追打，因为这事，还有专门追上门辱骂的，兰妍虽然骂回去，最后也只好带着他搬家。

“记得。”

“记得，记得，问你都说还记得，可是你一再让我伤心，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保护你，为了上你过上更好的日子，你明白吗？”

“可是……”

“可是什么？”

“你从来都没问过我的想法。”

“你？”

窗外雷声阵阵，兰妍终于怒吼。

“你的什么想法？！离开我！跟那个人一样吗？”

兰颂之噤声，只是流着泪，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感到浑身无力。

“一个一个！每个人！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样！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你们呢？都想要离开我，答应我的事也是从来都，从来都做不到！”

“不是的。”

“男人都是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你也是，你很快就变得跟他们一样！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不该生下你！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还要把你养大！”

“妈妈……”

“够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我看我还不如死了，让你们都顺心，省的到头来全部怪在我的头上！”

“对不起。”

好不容易起身，兰颂之拉住兰妍的衣角，虽然眼前的女人有很多不好，可是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兰颂之并不想母亲因此而产生死去的念头。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前途都毁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你明白吗？你一句对不起？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小之会努力，不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

“闭嘴！努力？你努力什么？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能指望你什么？”

兰妍打掉兰颂之的手，吸了一口烟压住些情绪，又将烟头熄灭。

“妈妈。”

“够了！我不是你妈妈，你要是再喊我，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温热……

兰颂之倒下，鲜血浸透床单。

碎掉一角的玻璃烟灰缸沾染着血，被女人扔到角落。

“小之，我的小之，妈妈不是故意的。”

本就虚弱的颂之哪里经受的起这重创。

女人见兰颂之没了回应，慌张的抱起血流不止的少年，却感觉少年的身体有些发凉，

真的要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也终于哭的真切。

“我们去医院，妈妈带你去医院。”

“我的小之，我的小之……”

不要离开我。

颂之视线模糊着，女人不知所措的声音被雨声掩盖。

淅淅沥沥

雨水噼啪，急风拉扯着树枝。

已经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轰隆的响雷惊醒睡梦中人。

“遭了！”

穿上雨衣，拿着些工具，少女飞奔下楼，却不曾注意二楼窗口的视线。

雨水打湿睡裙，少女却并不在意，只从屋檐角落处拿出一人高的大伞，一把接着一把固定到每个支架上。

完成好一切，少女虽穿着雨衣，却也完全湿透，又是一阵风来，才感觉到湿寒。

少女拿着小铲子，将花坛多出的水分控出，又重新埋好土，检查花卉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才终于放下心。

撕扯着的树扑啦啦作响，连带着树下的秋千也吱啦吱啦地晃动着。

少女抬手将湿发拧掉些水分，又拧着裙边。

人影靠近，撑着伞。

少女抬眼，见对方递出一条毛巾，立刻欣喜起来。

来人是刘旭，看着已经能一个人完成这么多的李笑一，温柔的笑着。

“旭哥哥。”

接过毛巾，李笑一擦着头发。

“你怎么下来啦？”

『雷声太响，本来只想喝口水，却发现楼下有只小落汤鸡，就下来看看。』

“好啊你，你又在取笑我了。”

少女将拧出的水轻洒向刘旭。

“现在才被吵醒，旭哥哥很迟钝喔。”

『不是，我可是看了很久了的。』

刘旭笑着，将伞偏向笑一的方向。

『回去洗个澡吧，小心感冒。』

“不用不用，我有穿雨衣。”

笑一怕刘旭淋湿，忙拒绝着，却看到自己雨衣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刘旭笑的更开心，忙向里招着手。

而早就醒来的时琪正在二楼窗口，神神秘秘的自言自语。

“已经变天了。”

时琪坐在轮椅上，看着天空忽白忽暗，从手中记事本上撕下一页，又完全撕成条状。

“命书，又要出现了。”

“变天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