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酒尊长、修贺君师、祭灶神、放烟火……一番下来就有了要过年的样子。m.ghjun.com

小年夜，怀王这对父子终于和和气气的相对而坐，像别家平凡的父子那样，共沐一盏灯，共饮一壶茶……

从父王到父亲再到爹爹，怀王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赵璟也不知道期盼了多少年，然而等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爹爹发现儿子的个头比自己高了肩膀也比自己宽了，儿子则发现爹爹的眼角不再平展鬓发也不再乌黑……

“爹，你以后只管驻军，余下的便由孩儿予您分忧。”外头飘起第一片雪花的时候赵璟如是说。

“好，好，我儿长大了，长大了。”怀王趁茶盏遮住脸的空档快速地抹了把眼角，又道:“京中事务你一概不用管，爹爹用你祖母当年留下的那些东西给你换了道护身符，以后只要你不主动……这云睦二州都将是无虞之地……爹爹的身子好着呢，再给我儿子孙子守三十年大门不成问题！”

赵璟忽而就长跪向他爹行了一礼，“爹爹，是孩儿不孝，早年误解您，而今又不能常伴您膝下！”

“诶——”怀王摆手，“这才几天的路程？这个地方爹爹住的欢喜，以后把这院子给爹留着，年节之时爹就来和你们一起过，天好的时候你就带娉丫头来看看爹爹，等你们有了孩子，就带孩子一起来，爹爹不照样可享天伦？总比窝在那四方城里受多方打量的强！”

“这地方穷是穷了些，苦也是苦了些，两个州一年的出息加起来还比不上涂州的一半，外头那些傻子们都说爹爹是个失败者，是个无用之人，但他们哪知道咱们爷儿俩的所求？哈哈哈……”

“是，儿子也很喜欢这里！”

“要不说徐家是个有眼光的！还是我儿有福拐走了他家的姑娘……哈哈哈……”

刚正经了一会儿的怀王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赵璟无奈笑起，“徐家大舅舅那关过了？”

“过了，过了！”怀王极不在意地摆手，“他恼恨的是自己没护住他妹子，怕娉丫头重蹈他妹子当年的覆辙，徐家的人品足够高洁，智谋足够高深，生意也做的足够大，但徐家差在了一点上……”

“什么？”

“避世太深，少了锋锐——所以在关键时刻没有可以帮他们踏平沟壑的人！”怀王喝了口茶沉声继续，“这也是徐家二爷决定改变策略的原因，也是爹爹宁愿将封地让出去也要让你将私兵握在手里的原因，那才是你祖父留给咱们爷俩儿的保命利器！哎，细数下来，咱们赵家的男儿也就你祖父是个磊落又有本事的人哪，可惜却走的太仓促……儿子，咱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人在精而不再多，切记周密！”

“儿子明白！”

“这个亲让谁来提？找谁当媒人？孟老？”

听父亲突兀地变换了话题，赵璟沉吟片刻跟上，“不妥，孟老虽曾是您的老师，但如今是徐家的座上宾，是先生专门给小斐请来的师傅……孩儿以为找王家两口子更为妥帖，他们跟娉娉的情分非比寻常，且说起来王大叔还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若非有他，儿子也不能与娉娉结下这份姻缘，论理爹爹还应当备份厚礼上门道谢一番才是！”

怀王思虑片刻后点头，“有理！有理！走——”

“现在？”

“现在！”怀王说着就起身，“小四儿，去，备一份厚礼，本王要和你们公子去感谢救命恩人同时请他做你们公子的媒人，快快快！”

赵璟也笑，继而又道:“还是稍等片刻，儿子先让人去知会他家一声。”

于是，片刻之后赵璟出现在画墨堂叫住了正拿着爆竹戏耍两獒一狼的王启，

“去我家？”王启的声音比爆竹声还大。

“嗯，辛苦你跑一趟先给叔和婶子知会一声，就说我们两刻钟后上门拜访。”，赵璟认真地点头。

且不说王家那头正经历怎样的人仰马翻，只说玉莲却是趁此抓住了跟杨娉叙旧的机会，伸出手指戳了好几下她的脑门才恨恨地说:“逞能，叫你逞能！多大的人了都，能不能不让人操心！”

淩儿倒了盏茶过来放下后笑嘻嘻地插嘴:“莲姐姐，别戳了，戳红了有人心疼……操心也有人操心——”

玉莲放下手，牙齿磨得咯咯响，长出一口气又道:“上年我就看出你俩不一般，行啊，只要你们自己欢喜就比什么都重要——娉娉，你比我读的书多也比我明的理多，只这夫妻之道，各家有各家的道，并非别人讲的或书上说的就是对的……你得慢慢地摸索慢慢磨合，不要因为一星半点儿的事就动手动脚说重话伤和气……虽说一阴一阳、一柔一刚可得融洽，可我看赵公子惯会谦让所以你也别一味儿的硬刚……你这妮子就会把心事藏起来，以后可别这样了，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不明白的看不懂就直接问，别让人跟在后面猜，知道了吗？真遇到什么事了也不要非得弄出个是非对错来，只要不坏了原则、破了底线……”

看杨娉眯着眼咬着唇偷笑，玉莲就气得又要戳她:“你到底听还是不听？还有霜儿，你那是什么表情？”

“听听听……”杨娉抱了她的胳膊不放:“听我家女学院长大人的至理名言夫妻之道——霜儿姐姐，说的就是你，天天就知道跟冯璜打架，别在那儿再鼓弄你的鞭子了，快快将纸笔拿来记一记！”

余淩也跟着凑趣，“玉莲姐，你这是专门研究了这个吗？给李家姐夫的书信每次都在教夫来着？”

讲道理的人被说了个两颊羞红，听道理的人却面色正正……

闹了一阵，杨娉清清嗓子，抱住玉莲的胳膊正色道:“莲姐姐，我懂你的意思，我会好好的跟赵大哥相处的！真的！淩儿和霜儿也是！你呢？李家那头把你们的婚期定在了初十，你紧不紧张？”

“说不紧张是假的，”玉莲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握了握杨娉的手又道:“不过我觉得他比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