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让狗咬的？谁家的狗？！老天爷，将将那嚎叫还当是狼羔子下山了，是个狗啊！就是这个鬼畜生对不对？！是这个鬼畜生咬的我儿子？娘啊，我儿被淹死了啊！儿啊你死了还让娘咋活啊！啊啊……老天爷啊，你把俺们娘们儿一发子收了去吧！谁家的畜生这是，谁家的，你家的？你赔啊，赔我儿的命啊——”，妇人没抓住人就又半蹲下去，伸出胳膊胡乱地挥，手指头从余淩脸上指到杨娉脸上，再从杨娉脸上指到乌丹身上。m.ghjun.com

杨娉顾不得乌丹身上的臭水，伸手死死地抱住了它的脖子，乌丹要发怒了，“呜呜”声来回地在它的脖子里翻滚。

“你儿子没死，只是喝了几口水，而且我已经帮他催吐了！”余淩将杨娉和乌丹护在身后开了口，“我家的狗也没有咬你儿子，相反还是它把你儿子从水里救了出来，这一点茶摊老板就能作证，你若是非说你儿子落水是被我家狗的叫声吓的话那你得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他先是企图揪我家狗的尾巴又拿石子扔我家狗被我阻止后又拿了弹弓企图攻击我们，我家狗是因为护主才冲他叫了一声，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锅里看看，想来那颗石子现在还在——”

“啊，这，是——”茶摊老汉又说了半句，这次是被他家老婆子给拦住的话头。

“……”

妇人收了声，然不过半息就又两手“砰砰”地拍打着木桥接着哭喊:“……我儿子才多大，弹弓打着你们了吗！打着了吗！没打着就不算！石子，多大的石子！不是刀子不钉子不是砖头瓦块，打身上能咋地？我儿子玩个弹弓你们就能放狗咬人啊？！有没有王法了啊，呜呜……老天爷哦，有钱人欺负人啊这是，大伙儿都来看看啊，看看这多金贵的人啊，出门带个鬼畜生不算还用面巾子捂着脸，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这是还不敢见人？！儿啊，我苦命儿啊让个四条腿的畜生给咬水沟里去了啊——”

与人吵架的事杨娉干不来更不想干，见状拉了余淩一下又错开那妇人两步叫上乌丹回到了草棚子底下。

“这位大嫂还请慎言！”离开了那妇人的口水范围杨娉才开始说话:“我们说的是不是事实你问问这茶棚里的人就都知道，你儿子已经醒了，带他去医馆看一看抓几服药吧，药费我们来出，大嫂要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不妨咱们就直接去县衙，让县令大人公平裁断。”

“去医馆？我儿都这样了还咋去医馆？千金小姐就会拿俺们穷人打哈哈是不是？这是不拿人当人啊这是！说得好听让俺去县衙告状，那县衙的老爷还不是向着你们！呜呜……我可怜的儿哦，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娘咋活哦？不行，你们去请，请回春堂的和大夫来亲自给我儿诊治！”， 夫人摇晃着那孩子的身子继续扯着尖利的嗓子喊叫， “药费？！凭一个药费就想打发我们娘儿俩，门儿都没有！”

“回春堂的和大夫？好，去请！”杨娉看向了余淩。

“小姐，这女人不像是普通的妇人，我不能把你一个人单独留在这儿！”余淩压低了嗓音说话，随即摘下头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花钿递到茶摊上一个脚边放了挑筐、一直闷头歇脚的大汉跟前道:“辛苦这位大哥跑一趟县学旁边的回春堂，将这个拿给回春堂的老板，就说徐家凌姑娘在这儿等他，请他带和大夫来给人诊病，他会给你二两银子，将人带过来后我再给你二两！”

那妇人大约是个眼尖耳朵也尖的，可能是从余凌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端倪，当即一改刚刚胡搅蛮缠哭天喊地的模样，抹了两把脸很是利落地道:“二百两，拿二百两银子出来我今儿就放你们离开！”

“二百两，二百两就像把事了了痛快走人？门儿都没有！当咱是啥？软柿子还是半傻子，想啥好事？！”

“哈哈……就是，哟，是两位娇小姐啊？这模样，啧啧，掀起面巾子让哥哥瞅瞅——”

“……”

粗嘎嘎的声音里竟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拎着木棒从河沟右手边的那截土墙后转了出来。

宽口厚底的布鞋，缚腿的绫布黑裤，腰上还扎了挓宽的兽皮腰封，看一眼杨娉就知道自己今天这是遇上恶人了。

余凌眯了眯眼睛轻蔑一笑，“你们不是县城的住户，做什么的？打家劫舍还是赌场青楼？”

“哟嗬……小娘子有见识啊！知道的多了可就真不能放你们走了，别说两百，两千都不成！大哥——”，一个人冲着身旁那个少长几岁眯眯眼的黑胖男子问话。

“废什么话，把人留下来！”

“留？好大的口气！”余淩轻嗤。

“口气不口气的，小娘子不把面巾子扯下来咋能闻到？嘿嘿……”

另一个尖嘴猴腮阳气不足的男人说着话就欺身过来想去扯余凌的面纱，余凌也不闪避，在那人的手快到了跟前时飞起一脚将人给踹了出去。

“噗通”、“啊哟”声里一帮子大汉连同茶棚子下的人都被惊了几息。

“妈的……个臭娘们儿——他妈——”

被踹倒的人捂着肚子爬了几下才爬起来，没骂完的话却被刚醒过神儿来的小孩儿的喊声给压了下去。

小孩儿还真是个执拗的，刚有了精神就接着跟乌丹较劲，被水呛过的嗓子依旧嘶哑却挡不住喊出的话吓人，“咳，娘，不要银子，我要那狗，我就要那个狗，我要打死它！我要淹死它！咳，咳……呜呜，娘，我快死了，我要打死那狗，打死了吃狗肉……”

乌丹是纯种的阴山獒犬，聪明，聪明的几乎通了灵，不仅护主更能察觉到别人对它的敌意，听到那小孩儿的叫嚷声顿时就呜嗷一声又一次竖起了颈背上的刚毛，那妇人立时被吓得瑟缩了下，但不知是天生的大胆还是觉得来了帮手竟是又迅速地恢复了生机，搂了半卧起身的儿子继续哭爹喊娘起来，“看见了吧，大伙儿可看见了吧，就是这鬼畜生啊，没事没非不惹它它也咬人啊！呜呜……”

“娘，打死它，我要打死他！咳咳……”

“好，好，打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