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公子点头，“唔……倒是恰当！”

冯先生半蒙半猜了半天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听这意思，你是在无媒无聘的状况下捡了个媳妇儿？”

周烨向来杀伐果断淩气逼人的脸难得的现出一分红晕，说出的话却依旧是果断而生硬的不得了，“不是捡的，抢的！”

冯先生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刻，脑中翻遍了所有读过的书到底也没有搜捡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弹弹衣袖起了身，“听说小璟带来的书里有不少珍本，我想去瞅瞅，程师傅一起？”

“一起！”程师傅搁下手里的茶盏也随之起身。m.yaxuanshuwu.com

“哎，哎……”周烨有些搞不明白，收回伸出去的手转首看向徐二公，“公子，他们什么意思？”

“他们觉得你应该修闭口禅。”

今年人多，包饺子成了大问题。

只大院里这些人的年夜饭和饺子就够王婶子和淩儿她们张罗的了，更遑论前院那些吃起东西来不要命的护卫。

金氏便提议让那些护卫们一起上手来包，可那一根根打起架来虎虎生风的手指头却像被冻了一晚上的铁棍子似的——一下捻不起饺子皮，二下将饺子皮扯成了碎片片，三下将肚子给挤破了个洞……

王婶子实在看不下他们再糟蹋东西，跟金氏商量了后出去转了一圈找了七八个干活利索的嫂子过来用大半天的时间包出了几篾席的饺子来，白生生的饺子搁在一丈见方的篾席上冻在户外，于前院的空地上一字儿排开，很是有些气势，远远看去像是铺了一层莹亮的白霜。

金氏给每个嫂子都拾掇了两样谢礼:一块五尺的棉布、两封州府桂花斋的点心。

嫂子们几番推辞后欢天喜地的收了，也是这时候杨娉才从她们口中得知今年大王村的“过年饭”村里人已经商量好了要自己筹备，不让杨家再出东西。

“七老爷爷说了，咱村今年收成好，也都挣到了银子，还有不少人家搬了新房，人得懂的知恩……”

“对，夫人呢，明儿中午你们可都要来……”

“就是，俺家娃儿他奶说了把家里养的几只鸡杀了拾掇干净了都拿过去。”

“对对，我们家还宰了头羊……到时候夫人一定要带着杨家妹妹谁的都来！”

“……”

山里媳妇不善言辞，但笑容真诚言语恳切，金氏朗声笑着送她们出门，“去，我们都去……都去尝尝侄儿媳妇们的手艺！”

“知恩图报、不浮不躁、本分守礼，甚好！明儿老夫也去凑凑热闹！” 被大梁搀扶着自一旁经过的孟老爷子闻言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可见地偏而贫并不可怕，怕的是人心中有恶，小梁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考虑考虑娶房媳妇安家落户？我看这里就很好嘛，民风淳朴百姓喜乐！”

大梁抽出一只手揉自己鼻子，他不知道这位满腹经纶的大儒怎么有心思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动了动嘴皮子，半天就挤出一句话，“老爷子，您慢点——”

年三十，从上半天开始村子里就开始爆竹阵阵，一群群的孩子裹了厚厚的大衣裳、靴子外头套一层草窠子，再在怀里揣一把松子几颗大枣就开始了出东家串西家的游戏，折腾了半天都不说冷也不说回家吃饭。

小庄那边更甚，宽绰的新房、殷实的粮囤以及身上不华丽却足够保暖的衣裳让几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红了眼眶，他们在张广的带领下一并来到杨家磕了头才回。

蒸腾的雾气里，勤劳的妇人将白胖的饺子用笊篱捞起，先盛一碗供奉祖先再盛一碗敬谢主家。

杨家这边，徐二公子和程伯吃过早饭便带着杨娉姐弟以及赵璟和冯璜去了山里，一年的功夫云和谷已初具规模，与一个半大村子相比都不差，山谷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本的大型树木，树冠蔽日，从山顶俯瞰竟是难见人烟，入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远处的屋舍用石头和原木抱地势而建，盘盘囷囷、蜂房水涡，似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与山谷相融；仓房一半修在了地下一半修在了地上，地下的那些隐在了山根处用来存放盐粮棉布等贵重之物，地上的这些在议事厅东侧隔了一块空地的地方，用来存放山货草料等物，这处的仓房悬空而置，以半人多高的大石块做枕再用横放的原木做底，其上再用砖石砌成，通风防火又防潮，前后五排、每排十座、每座都有一个大帐篷那般大，中间留了丈宽的通道；仓房后面便是马场，马场看守严密，几人从旁侧经过见屋顶、树杈和门口都有人值守；近处的闸口、水道包括开出来的几片菜地亦井然有序。

“我们在东北方向隔了两个山头的地方发现了一道地下暗河，璟哥让人做了三架水车，两两搭扣倒悬将水汲了上来，现在已经挖通了一道水渠通向山下，明春再挖通另一道就能与这里的水道接上，地下河终年水流不断或许能解决这里冬日的用水问题……”话多的冯璜承担了一路上对徐二公子的讲解，从屋舍营建到消息密道再到仓房储备，现又说到了山顶深潭里的那两条大鱼，“我说是鯥，璟哥说是大鳇鱼，徐二舅舅可听说过那东西？”

徐二公子淡笑，觉得冯家二小子果如母亲所言的话多活泛，“确有此物，曾有典籍载曰长可达两三丈重可逾三千斤，无鳞、若蛟龙，且寿命能达百年，会存于深潭大约是其幼时顺地下暗河所至……”

“真难得二舅舅有如此耐心同冯璜说这么多，哼哼，对我就只会说藏书楼二楼东侧三排四格第五本自己去看……”杨娉缀在后头同赵璟小声抱怨着嘀咕。

赵璟笑起，“先生大约是觉得冯璜不会去看所以才说的。”

“啊，也对！”杨娉恍然大悟般笑起来点头，点完头又听前头继续，“……璟哥说要找寻的可构建堡垒的地方，我在这山谷的后面找了两个，其余的都散在了别处……”

被杨忠迎了进去，到达议事楼时见一帮子壮汉正在旁侧的空地上操练，黑云山的数九寒天里这帮子人愣是只穿了件薄衫，口中呼出的热气和升腾而起的汗水将他们团团围住，从上往下看竟像是有一团团白云在他们身旁缭绕。

石筑的点将台上，杨匡一杆丈三长枪耍的虎虎生风，弹跳时身轻如燕，落地间骤如闪电，出击若白蛇吐信嘶嘶破空，横扫若游龙穿梭气吞河山……

一式演玩，气收丹田，长枪归于身侧，台下已经等候了一会儿的小子赶紧出声唤他:“二叔，有客人来了，老大让您去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