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知道？知道也好，知道了心里就有了数——”，进了书房冯璜趁众人落座的空档含了坏笑又有些不怀好意的小声冲赵璟开口:“是打算知难而退还是准备继续勇攀高峰？”

赵璟不言，却攥紧了指尖。m.yiwuwenxue.com

“你还，真，一往无前？”，冯璜凑近了他咬牙小声念念。

“心如匪石无可转！”，赵璟眼睛看向那边依旧在说话的舅甥二人面色温和的回答，但语调里的坚持却又不容人质疑。

“你，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冯璜恨的咬牙，眼里喷着火，眉头也皱成了疙瘩，因怕人看见他是背过去了身去说的，此刻身后的几人只看到赵璟温和的笑意还以为冯璜是在跟他说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冯先生介绍的也简单，“二公子当是都认出来了，这是赵璟，那个是王家小子，这小子自从听说了小斐要随你出去的事后便见天的跟他爹娘缠磨。”

赵璟先上前行了一拜礼，“明允见过徐先生，襄助之义明允感怀！”

徐二公子轻应了一声后又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赵璟心下一紧，静神间又听对方道:“本是互益之事所图亦同何谈襄助？还有些事得闲再与你详谈。”

“是，明允听从先生指教！”

襄助？指教？

这二人的对话让杨娉听的有些不解，冯璜则勾了舌头开始琢磨，王启就单纯的以为这是客气了，遂学着赵璟的样子拜了一下怕不够就又拜了一下。

两拜过后不仅冯先生和程伯笑了，徐二公子也点了头，“此去阴山山高路远险峻难行，你若真想随行须得做好吃苦的准备才是，你父母那里可请你师傅去说。”

“啊，公子您同意让我，不是，让小子跟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子不怕吃苦，多苦都不怕！”，王启激动得差点蹦跳起来，看见徐二公子疏疏淡淡的神色又赶紧忙着下保证:“只要您同意我爹我娘肯定能愿意，他们就是怕小子跟你添麻烦，小子保证不给您添麻烦，您让小子干什么都行，牵马赶车小子都会！请师傅去说？对哈，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憨憨乎乎的小子说着就一拍脑袋对着程伯也拜了下去。

一口一个小子的听的程伯都替他舌头疼，遂笑骂一句开始给他说些出远门应当准备和留意的东西。

等徐二公子又开始单独跟杨娉说话时冯先生也看向剩余的几人开始说话:“看来小璟是听过一些有关二公子的传言的，传言的虚实以后熟识了你自会知晓，跟你们说说我初见咱们这位神仙公子时的情形啊，那时候他也就十岁左右吧，好家伙，观音坐下的童子也比不上他，那聪明劲儿——嗬！别人背一天的书他用不了一个时辰就滚瓜烂熟了，想当初我自己也是被人叫过文曲星下凡的神童的啊，这一见我才知自己竟是连泥丸都不如！冯璜你别笑，我当时就问你娘说这是不是个仙童啊？你娘说仙童算什么，二公子那是生而知之者！哈哈……学问上，二公子能让孟老爷子视为益友；功夫上，冯璜你不及他六成；杂学与筹谋上更是甚少有人能及……所以人呐得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人一生下来就站在高山之巅的！”

“爹您这话说的让我们简直无地自容！”

“既知无地自容就该多努力些才是，有道是勤能补拙，咱们不能天分和勤奋两都不占呐，小璟你是追不上了，小斐也快追上你了……”

冯璜顿时哀嚎:“我勤，勤还不行吗爹，爹，您别随时随地教训人行不行？”

冯先生瞪他一眼又继续，“话也要反过来说，山底下的人难道就不活了吗？不，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也都有存在的价值，不光是人，一草一木亦然！长到我这个岁数方才明白，人呢，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大本领，而是你能发挥多大的价值，就像一块你们王奶奶烙的饼，在山珍海味面前它或许不值一提，但是放在我们的饭餐里它就是一道美味，要放到贫困的人家它甚至都能活人的命！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小冯这个话在理，每个人都要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力活出样子来，那才是至臻的人生境界！”

孟老爷子背着手从外头进来，跟每个起身向他行礼的人摆了摆手说话，赵璟注意到徐二公子行的是拱手礼，这还真是以好友相交，果然，孟老爷子开口就道:“是行之老弟到了啊，老朽起晚了！”

“仲康先生身体可好？”徐二公子抬手，杨娉就让出了地方站到了赵璟他们这边来。

两下交谈里小辉带了另外三人过来，为首的是程路，身材和他父亲一般高大挺拔，面庞轮廓分明，神色刚毅，着一身锌灰色绣着如意纹的箭袖骑装配灰色银鼠皮的外裳，显得很是沉稳庄重。

程路一进来就先跟孟老及他父亲行了礼，又在小斐的介绍下认识了赵璟，接着就跟冯璜和杨娉打招呼。

“几年未见，程二哥还跟原来一样懂事！”，杨娉笑吟吟的开口。

“娉妹妹倒是变了，变得不止倾城还倾国了！”

“呀，那程二哥还是变了，变得会说话了！”

众人都笑，笑声里两个姑娘走至近前，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姣好身姿灵秀，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装束，只一粉一蓝两个颜色像极了她们面上的表情，一个温柔大方一个清新伶俐，收到徐二公子的眼神示意后便冲着杨娉双双单膝拜倒行了个江湖之礼，“属下余凌（余霜），奉两位帮主之命前来护持小姐，听凭小姐差遣！”

杨娉刚已经从二舅舅口中得知了两人的身份见状忙上前一手一个将人扶了起来，“两位姐姐是余老帮主的亲传弟子，又与我舅母有姑侄的名分在且不可行此大礼，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回头再介绍他们跟你们认识。”

“余淩细致，余霜机敏，以后有他们二人助你出入之际家里也能少些挂心，只此地不比江湖任意你二人行事也当谨慎小心，遇事多听程师傅教导，娉娉性子漫张多思，行事又时有偏执顾虑，你二人留意提点。”

正暗自猜测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杨娉听徐二公子说到这里当即就转过头去笑言:“舅舅您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呗，嗯，主要把后面的半句去掉——”

赵璟就见这姑娘在徐二公子一个轻飘飘却带了几分凉意的眼风扫过来时还敢挑了挑眼角又吐了吐舌尖。

嗬，胆子确实够大！

众人吃惊的吃惊偷笑的偷笑，最后又是那姑娘说话:“舅舅连夜奔波是不是早就饿了？我带您去吃饭啊！”

哦，这是还有后手。

于是吃饭时赵璟就又听见小斐悄悄的问她姐，“姐，你是如何做到不怕二舅舅的？”

“二舅舅又不吃人！”，姑娘答的慨然，随即又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觉得二舅舅很冷，被他眼神儿一扫就觉头上冒凉气？很简单，你就默念这是夏天，这是夏天，然后就不冷了！”

“就这样？”

小斐将信将疑，另一旁的冯璜却差点没将饭菜吃到鼻子里，抬头看那边桌上的徐二公子已经放下了碗筷正与孟老爷子一同离开时便略等了等才清了嗓子开口:“弟弟，这话你得问问你姐小时候是如何跟你们二舅舅斗智斗勇的才行！”

“姐——”，小斐又转回来头，顺道还给他姐夹了菜。

“这个没用！”

“什么？”

“二舅舅好洁成癖，所有的衣物都是白色且从不与人同巾器，除了我敢抓他的衣裳外没人敢靠近他半尺之内，这还是我一点点不断试探和突破的结果，二舅舅厉害可他听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啊，而外祖父和外祖母又听我的，你不行，所以你还是老实为上。哦，你跟他出去也要当心，老先生的教授都是一板一眼只要用心都有章可循，就是不想学都能糊弄过去，二舅舅那儿可不行，行止坐卧茶饭闲思间他都能给你布置下功课，出其不意还防不胜防且从来不照本宣科，他又涉猎广泛庙堂江湖济世学问商道兵法都能给你揉搓到一块去，他眼神还好，你眼珠子一动他都能猜出你想的是什么，想蒙混过关基本不可能……”

这还——

不断试探和突破？赵璟觉得自己又学会了一招。

不过糊弄和蒙混过关是怎么回事？赵璟觉得自己的教授也须得盯的再紧些。

乱想间又听小斐这孩子继续请教，“那姐你是如何从二舅舅手里蒙混过关的？”

“我蒙了吗？”，姑娘应的一脸无辜，“我都是光明正大的……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摸索吧还是！”

小斐轻哼，“姐，我觉得你是怕被赵大哥听见……做你的师傅真难……”

赵璟:“……”

冯璜先笑，笑完就咬牙，偏头看见桌上新添的两位姑娘又一本正经的坐好接着吃饭。

出行在即孟老爷子提前给他们放了假，得了允准的王启更是欢喜的不知道了东南西北，放下碗就跟小斐商量着准备出门的物品，看着那小哥俩神神叨叨的背影，冯先生摇头轻笑，“小子们呢，还是太嫩哦！”

金氏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敲了下自家夫君的手背笑嗔:“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孟老爷子和二公子两个是去商量孩子们的课业去了，你还不跟过去劝劝，出门在外要学的就是书本以外的东西，哪能还留那么多课业？”

冯念恩摇着手指轻笑，“课业的事咱们不懂也不去管，二公子和老爷子他们自有分寸，说起来能出去走走真是好事，大哥你和嫂子也不用担心，有二公子在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