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起说的没错，除非白送，否则这玩意根本卖不出去。www.moxiangshu.com

这些纸此刻就不能卖给那些靠劳作过活的人。

“李起，我命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何地？”

自然是都城最大的风月之地了。

李起没有遮掩也没有害羞，更没有阻止，倒让魏乔儿有些疑惑。

男人不都很避讳女子来这种地方的吗？

他倒十分大方的快马加鞭的带着他们到了名曰“芊颂楼”的地。

一座三层高的木梁雅庭，门外房檐挂了一排灯笼。

两扇门上，还有名家提笔的对联。

从外观看，倒是挺清幽别致的。

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

“我就这样进去可以吗？这可是青楼哎。”

她遮遮掩掩的问李起。

“当然。”

说话之时，一首高山流水婉转清流。

李起已经听得入迷，根本没在意她的后半句话。

“这是？”

“这应该是芊颂楼的花魁娘子若伊伊的琴声。”

她这种不懂音律的人都觉得此曲只因天上有，那自然是真的好。

只是这青楼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

高朋满座，坐得都是儒雅学士。

推杯换盏，聊得都是诗词歌赋。

莺声燕笑，也都于情合理。

“这…”

这和她了解的完全不一样啊。

就算她这样的女客前来，也没人会在意。

“她们都是…？”

“回夫人，他们的艺妓。”

“那怎么能卖艺不卖身呢？”

“啊？”

她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赶忙掩饰。

“都是高风亮节之人。不错不错。”

“那是自然。能来这里的献艺的女子，都是文采出众，才艺一绝的。样貌更是没得挑。像这样的楼坊，还有好几个呢。”

果然涨见识。

“那咱们的纸，放在这里还有销路吗？”

“有，只是看怎么卖了。”

“你有主意吗？”

这个李起，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放在那个萧鸾身边做个侍卫真是太屈才了。

不如跟着她，做职业经理人，保证赚的多多了。还不用过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给魏乔儿提了三点建议。

每一点都刚好戳中别人的需求。

第一，纸不能贱卖，一定要调高了价。不然那些世家子弟会觉得很廉价，不屑一顾。

第二，可以和楼里得妈妈们，商量好提成。客人用得自然算在花费里。若是量大可以给楼里的娘子低价供应。

第三，给娘子们用的，自然要有噱头。虽然这些事很难开口，但总会口口相传。

若这些都做得了，那草纸必然风行。

一旦打入官宦之家，那些商贾人家自然会跟风。

“不错，是这个理，那就交给你去办了，我的李总监。”

李起惊讶的“啊”了一声。

魏乔儿故弄玄虚就是不告诉李起，什么是总监。但就算不说，他也猜得到这是何意。

芊颂楼出来时，已是日落黄昏。

李起不多问，便套上马车，送她回宫。

脚程快，是好事。就怕坐车的人受不了。到宫门口的她差点吐出来。

记得上一次这么晕车，还是坐120送前任去医院的那次。

那车开的，接车的护士医生都不知道谁才是需要抢救的人。

“夫人，你还好吧，到宫门口了，咱们要走了。”

“行，我没问题，晕车嘛，走走就好了。”

她心里清楚，这一出宫回来必然有人大做文章。

已经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可是，等到大半夜，人都睡着了，也没有动静。

“难道是我多心吗？会不会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其实我也没那么重要。对吗？”

她翻了了一个身，气呼呼地喘着气。似乎是心有不甘。

自言自语之间，反倒是对自我的怀疑。

“他算老几啊，凭什么我那么在意他的看法。真是奇了怪了。要不是他的默许，我也不会被人欺负。”

魏乔儿越说越气，只能靠在床上打滚发泄。

“啊。”

她这是自作自受，只是从床上跌下来的丑样肯定要被人看到了。

“夫人！”

宫女冲进寝殿，扶起地上的主子。

“我没事，就是尾巴根摔倒了。”

“夫人，请太医吧。”

“这点小事，请太医干嘛。”

她摆摆手，示意宫女不要小题大做。但宫女脸上的担忧超过了她摔下床这件事的程度。

“我是怎么了吗？”

她开始对自己身体有所怀疑。

“婢子一直听到房间有声音，还听见夫人自言自语，会不会是夫人的神游症犯了，还是请太医看看吧。这次只是摔下床，万一下次伤的更重怎么办？”

说着说着，小宫女哭了起来。

她的年纪比碧青还小。

娃娃脸甚是可爱。

这宫女的衣服还挺适合她的，小巧可人。

想必也是一个苦出身，不然也不会如此年纪就进宫讨生活。

宫里有那么多人关心自己，她还挺感动的。

想不到除了爸爸妈妈。在陌生的地方，依然有人真得在意她的健康。

“我刚才就是自言自语，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宫女赶紧跪下，受宠若惊的给她磕头。

“是我多心了，夫人，担不起实在担不起。”

“你叫什么？”

她猜这个女孩最多14岁，都说宫女14岁入宫。想必她也是。

“群青”

“才入宫的？”

“是，入宫没多久，得嬷嬷赏识，可以进宫伺候夫人。”

“平时没见过你啊？”

“我一直负责值夜。”

“谢谢你啊，每天晚上都看着我。”

“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我睡不着，咱们聊聊天吧。”

魏乔儿拉着群青的手，来到花园中。

这哪里是花园？前院是果园，后院是菜地。

都是她打下的江山。

无论在哪里，她都牢牢的贯彻自食其力的精神。

趁着夜色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不比赏花开心吗。

自从她来到这里，就明白，电视剧是骗人的。

即便是皇宫内的主子们，他们的吃穿用度也没有多豪华。

食材不丰富，色香味也不精美。

除了朝服，其余的料子大多是麻布所缝制，绫罗绸缎都是有数量的。根本不能随便用。

更别说其他生活上的不便了。

这还是在得宠的情况下。

那些不得宠的妃子和宫人的生活就更难了。

“夫人，您真得和她们很不一样。”

“有吗？那我权当你是在夸我。谢谢你的夸奖了。”

“夫人说谢谢，婢子不敢接受。”

“你的家人，在外面做什么？”

“父亲在世时做过左丞。我哥哥在念书，希望能成为刘家的门客。”

“你认识字？”

“认识。”

“你教我认字吧。”

别说宫里那么多人，能认识字的可真没几个。更别说宫女，就连那些后宫的妃子读过书的也屈指可数。

而她，魏乔儿，魏国将军的妹妹。女中豪杰，就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

也因为这个缘由，自己被嘲笑了不少次。

每当别人拿这事笑她，心中的苦闷无人能知。她上了十几年的学，怎么会无知。

她曾经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可偏偏就是不认识这里的字，无法反驳，只能咽下这哑巴亏。

群青是有些教资在身上的，讲课风格独树一帜，眼下正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

只是……她的做法，让群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人，这些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样的符号是什么？”

“拼音啊。我得记得每个字怎么读的嘛。”

群青很警觉，她不敢隐藏自己的怀疑，索性问了出来。

“夫人，这不会是什么文字吧”

“不完全是，它只是注音工具。”

“注音工具？夫人，外界都说你不识字，可你会用注音工具，这怎么说得通呢？”

“外界的话不能全信。”

“婢子虽然伺候夫人的时间不久，但心里清楚，夫人不是不学无识的人。只是差点什么？”

“就差点认字了。”

东方燃起红色的火光，染红了白色的云和蓝蓝的天。

日出的美不在乎场合，无论在哪里欣赏，都能被他震撼，就算是深宫的人见了，也会升起希望，令人敬畏。

五月清晨的风真是柔和舒适，真的很像爱人的拥抱，怪不得莎士比亚要问能否将爱人比作五月。

果树在晃动，那是另一个拥抱的来临。

魏乔儿张开双手，走进风中，享受这只属于她的清晨。

一时间，这阳光，这世界都属于她一个人。

“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

“皇上下朝了吗？”

“应该是刚上朝。”

魏乔儿会心一笑，独自跑去了小厨房。她想给萧鸾做一顿早餐，不管吃没吃，心意到就好。就当是感谢他，介绍李起那么好的人才给自己吧。

“清粥加酸梅，开胃又下饭。”

群青已经去休息了，她还是神采奕奕。就连拉风箱的碧青手臂也已酸痛。

“夫人，你今天的精神可真好。”

“是啊，我也觉得不错，咱们一会把饭送过去吧。”

她一个转身，刚装好的食盒被她的衣裙掀翻。

饭菜全洒她鞋上，心中不免可惜。

“夫人，你休息吧，我来吧。”

魏乔儿刚走出小厨房，一个公公着急忙活的跑进惜福殿。

“魏夫人，皇后令，传夫人侍疾。”

她心跳加速，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那传旨的公公处。

抓住来人的肩膀，焦急的问。

“皇上怎么会病了？”

“婢子不知，只知道皇上上朝，好好的就晕了过去，现在已经送回光明殿了。太医也都到了，夫人快去吧。”

她忘记了以夫人的位分，有急事是可以做轿子的。

也忘记了就算再急也要衣衫整洁合理的，再不济也得穿上鞋，放下袖子。

更忘记了，皇上身边一定是有人照顾的。

她一路狂奔，不敢停，不敢歇。

不停得给自己加油打气，挺过了几次想要放弃的念头。

若是当年大学跑3000米能有这毅力，不拿个冠军也得进前三。

她一个冲刺，一抬腿跨过皇上的寝殿上的门槛。

可惜，实在没气了，双腿没劲，落地动作不标准。

“啪”的一声，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得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上身上，但该丢的脸已经丢了。

她这副狼狈样，被后来的妃子全看到了。

“哟，礼挺全的。”

李夫人阴阳怪气 的调调听得真不舒服。

可现在不是怼回去的时候，里面气氛如此紧张，看样子皇上病的不轻。

本能让她揉着膝盖和胳膊，但毅力让她走到了皇上的床榻边。

皇后，不愧是皇后。

就算内心犹如黄河波涛，这站姿，这气度，依旧岿然不动，完全看不出内心波澜。

只是她的手帕快撕碎了。

六名太医各司其职。

那双写病历的手有些发抖。

这些可都是几十年的老太医。

寝殿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都成了噪音。

气氛很紧张，紧张到有一人拨弦，弦就会全部断裂。

太医把完脉，向皇后行个礼。

用一副十分老调的口吻，深沉的说。

“皇上，是肝火郁结加上外感风邪，一时气不顺才晕厥的，皇后娘娘不用担心。”

“那皇上多久会醒？”

“很快的，微臣已下针，皇上休息片刻便会醒来。等我先下去给皇上写药方抓药。”

“有劳太医了。”

听完太医的诊断，皇后才安心的坐下。

她看到一旁的魏乔儿鄙夷的看了一眼。

“魏夫人就是这幅模样来侍疾的吗？”

这时，众人的目光齐聚她一人之身，包括她自己。

这哪里是夫人，说是疯人还差不多。

没穿鞋，脚上的袜子黑乎乎的。

发髻松散仿佛刚刚和别人打完一场硬仗。

手心摊开，全是脏污。不小心还抹了一脸黑。

程宝赶紧带着她下去梳洗。

“宝公公，皇上，怎么会晕倒呢？”

这算是问对人了，问太医只知道皇上的病情。

问宝公公，可以知道皇上为什么生病。

“哎，夫人有所不知，这段时间，皇上为国事本就劳心劳力，昨晚又一夜没睡，早起又吹了风，在朝堂上，被那些大臣一气。就…”

“多谢宝公公告知。”

在她心里，太医说的什么肝气郁结外感风邪，化成她的理解就是就是生气、感冒加熬夜。

这可是伤肝又伤肾招。

到底什么事非要拿自己的发际线和生活幸福赌气呢？

难道为了打仗的事情？肯定不是因为她偷偷跑出宫吧。

虽然自己不会治病，也知道他最近脾气不好。

看在生病的份上，就少惹他为妙。

“那宝公公可知道，皇上为何生气呢？”

“哟。夫人，不是我不能说，是事关前朝不能乱说。”

这下她放心了，只要不是自己惹的，那就没事。纸厂还能继续开下去。

看太医端着药进来。

皇后身边的佳带宫女直接夺过来，端到了皇后身边。

她虽然冷眼旁观，心里倒是感叹，这个佳带还真是一个有眼色会来事又忠心的好帮手。

碧青似乎明白了什么。

抢过太医身后，那宫女手中的蜜饯，送到了她的面前。

碧青使个眼色，只是她没看懂。

“这是干嘛，我不喜欢吃这个。”

“药苦。”

碧青小声的说。

“药苦又不是我吃。拿走吧。”

碧青还不放弃，非扶着主子来到皇后身后。

萧鸾已经醒了，皇后正在温柔地喂他喝药。

看样子这药确实苦，萧鸾只喝一口便抿嘴拒绝。

“苦口良药嘛，不能不喝。”

魏乔儿看不惯他这虚弱的样子，不屑的情绪脱口而出。

皇上一赌气，抢过碗，豪气的一饮而尽。

“快。”

碧青把手中的蜜饯递到她手中，又轻轻的推了她一把，让她挤过皇后，来到皇上身边。

蜜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萧鸾的面前。

萧鸾轻轻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还不忘冷笑一声。

这声冷笑，被跪在床边的魏乔儿听得清清楚楚。

她清楚，能这么笑，说明病是好了。

她便识趣的端起蜜饯起身离开，站到了末端的位置。

“朕想休息，你们都下去吧。”

一听这话，她比谁跑的都快。

可皇后却拦下了她。

“好，那我们不打扰皇上休息。众姐妹自然来了，就到殿外安排一下各自侍疾的时间吧。”

说得对，是要有人照顾天子嘛。

一个小病，又有那么多人照顾，恐怕排到她，病也好了。

她很困真得很想睡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需三秒立刻入睡。

“魏夫人，你就第一个吧。”

她没听错，皇后绝对是故意的。

在侍疾这件事，谁排后谁讨巧。这还不清楚吗？

“魏夫人，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