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变色龙猫①，濒临灭绝的珍兽。m.dermstem.com”

“驯养之后能够变身成各种动物，只不过它的大小不会发生变化，所以经常会变出小矮象和大仓鼠之类的怪物…”

“糜稽...？”

不知何时，糜稽原本牵着席巴的手已经松开，垂头站在原地，远逝的夕阳透过繁茂枝叶的缝隙在糜稽身上撒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晕，但是却没能带去一丝温暖。

即便糜稽雪白的脸颊看起来软糯乖巧，漆黑柔软的发丝搭在脸颊边上，可就这样一张天使般的脸蛋，此刻却紧抿着双唇，右手紧篡着，浑身像笼罩在浓郁到空气都扭曲的黑雾里一般，垂着头不发一言，从席巴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糜稽精致的鼻尖和下巴。

席巴叹了口气，大掌抚上糜稽的头顶。

“你其实和伊尔迷很像。”

糜稽抬起头看着席巴，漆黑的眼睛折射不出一丝光线，犹如对面没有任何物体存在。

“在没有感情这方面。”

席巴接着说。

“基裘和我都有点担心。因为即便是杀手，也是有最基本的亲情、爱情甚至是友情，而在伊尔迷和你身上，我们一丝情感都没感受到。”

“伊尔迷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在你出生之前，伊尔迷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或者说，他有自己的一套看待世界的方法与准则，他的思想完全不是人类式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那是多么的病态。”

“直到他知道‘弟弟’要出生了，他才仿若被注入生命力的人偶，虽然依旧坚持自己的思想，但是在这思想里面，加入了......情感，控制欲、占有欲也好，至少这里面有亲情的存在——在他的世界里是亲情。”

“不过你比他狡猾，你了解人类的一切感情和世界观，甚至比大多数人类还要了解得透彻清明。”

“你和伊尔迷又不一样，你看似离我们更近，实则离我们更远，遥远到我都无法判断你的世界在哪。”

“你在讨好我们。”

席巴说了很长一段话，长到像是在清诉他的一条条罪证，长到糜稽思考了很多，混乱繁杂的东西融合着雾气在脑中翻滚。

随着席巴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仿佛是给犯人定罪一般，在糜稽耳中充满了审判决绝的意味。

“这样说你可以接受吗，嗯？”

“或者说，我们几乎都还不认识你。”

席巴的鎏金眼眸定定地看着糜稽，糜稽觉得里面似乎有太阳神般的灼热火焰和刺眼的光晕，刺眼得糜稽都不敢多看几眼。

“但是，我们是家人。”

“所以面对家人时，可以更加松懈一点，至少，让我们能窥见你世界里的隐秘一角。”

说到这，席巴俯身将糜稽圈进怀中，这个怀抱不温暖也不深情，只是很让人觉得安心，像是被雄壮威严的狮王守护住一般。

“...嗯。”

糜稽紧篡的手逐渐松开。

席巴没有问糜稽“好不好？”或者“可以吗？”，但是糜稽还是像回答什么一样，发出了肯定的鼻音。

大概几秒钟，或者更短，糜稽用短小的双臂搂住席巴的脖子，回抱了席巴。

随机勾起一个甜蜜天真的到有点夸张恐怖的笑脸。

“啊，爸爸真是的，明明比我还会......”

“先教暗杀术，让我的精神认真起来。”

糜稽说话一直是慢吞吞的，每一个字音都吐的十分清晰，配上清澈细软的童音，甚至有种呆萌感。

“再像一个好父亲一样，带着我玩耍。”

“但是爸爸清楚我的性格，知道这非但没使我放松起来，反而更加紧绷了。”

“接着又不肯主动说，等我自己发现后才开始，因为那时，我的压力已经积累到濒临溃散。”

“唔，这就是传说中的，姜还是老的辣？”

糜稽的声音里，既带着对父亲不自觉的撒娇，又带着不服输的指责。

听着糜稽一点点道出他的谋划，席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要是糜稽完全没反应，装没听懂，他才应该生气。

席巴松开抱住糜稽的手，接着将左手大拇指咬出血痕，这是揍敌客家特殊的起誓步骤。

“至少，你不需要讨好家人。”

糜稽一点都没有沉默和停顿，像是对于席巴要他承诺的誓言没有一丝意外。

“我不会再讨好家人。”

糜稽也将自己大拇指咬破，与席巴的拇指相抵。

席巴理了理有点遮住糜稽猫眼的黑发，低声夸了一句，

“好孩子。”

糜稽这次没有大方回以纯净无邪的笑容，而是有点别扭般转过了头。

“其实这些话我都没跟伊尔迷说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席巴发问。

“嗯......大概有两点，一是你们确定伊尔迷是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性格已经固定；二是伊尔迷比我更加固执，因为他甚至不理解人类的情感。”

糜稽冷静的回答。

“不错，”席巴肯定道。“我一直知道你很聪明。”

“但是还有一个原因。”

“你确实很会讨人喜欢。”

嗯？爸爸，这样子，是说伊尔迷很让人讨厌吗？

..............

太阳终于被黑夜镇压下去了，但是莹白的月亮依旧不敢占据太阳的地位，只能悄咪咪地、慢慢地爬上树梢，像是在向生灵们证明，它也能发光。

可惜月亮的光却来自太阳。

糜稽躺在床上，依旧想着下午席巴的那些话。

啊，不愧是第一杀手家族的家主大人呢。

看来之前评价他傲慢的人真的说对了，在席巴点破他所有的伪装时，糜稽真的有点惊讶，本来以为不会被人看出来的。

但是居然说他和伊尔迷像？明明一点都不像！

伊尔迷那家伙从没认识到他自己是异类。

而且，席巴觉得现在慢慢掰正糜稽还来得及，因为他还小？

可能席巴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异常”，已经根深蒂固地伴随过他一生了，说起来比伊尔迷还多坚持十几年。

哎呀，是刷好感刷得太明目张胆，还是在伊尔迷、基裘和席巴那里变脸太快？

真是无聊又幼稚的大人，比小孩子还要向往情呀爱呀的。

糜稽最讨厌人类的这一点了！

因为就算是他，也会被情感打动的......

真是阴险狡诈的狮子，一点都不光正伟大。

明天还要出第一次任务，是由伊尔迷带领的，按理说席巴怎么都不可能同意的，大概是伊尔迷开念了吧......

但是伊尔迷现在还是太弱小了，估计会派一个强大的管家跟随，不是孜婆年就是梧桐啦。

月亮好像知道了自己散发的光其实不是自己的，羞愧的扯了几片云朵藏了起来。

糜稽也扯过被子将头也埋了进去，和黑夜一起，和不敢出来的月亮一起，和其实并没有嘲笑月亮的生灵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