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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吴地渺渺春光兮

作者:常山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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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铮与公子祁华的送亲队伍长途跋涉一路南下,经宋国、徐国、楚国之后,酉月初终是抵达吴国的西北边界城—广陵城。广陵城乃吴国通往北边各国贸易来往的重要关口,虽偏居于北,但繁华不逊姑苏城。卫国来的送亲队伍浩浩汤汤进入广陵城,灰褐色的城墙似乎比朝歌还要高上许多。卫铮与祁华踏着宽阔的官道领着队伍慢慢前往驿站。早在入城前,就有广陵城的护城将军唤作华布的与广陵太守邕珂奉旨亲自在城门边迎接季呈王妃入城。队伍一路南下,气候也渐暖和,虽然走了足足一月有余,但这吴国的酉月与朝歌城的暮夏天气颇为相似。虽然无高阳斜照,阴沉的天也是有些热的隐隐发汗。

玑元有些闷,便稍稍掀开了华轿帘角透透气,外头广陵城官道的周遭各色人物都有,走街贩卒,着各国衣裳的贸易使者似乎比朝歌城还要热闹许多。玑元往外瞧,也有大胆的路人也斜着眼睛瞟向这长长的送亲队伍。历来祖制礼法有明示,凡走官道的贵族、军中等人出行,行人需避让,不可直视探视官道上的所有人与物。冒犯者,轻则杖身,重则牢狱几载。玑元有些诧异,广陵城的民风可比一路经过的各国城市要开明许多。玑元凝神看经过的旁边街道风物,忽地对上一双眼睛,在拥挤的人群中,在众人都微微低头避让的人群中,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透着明晃晃的光,热烈又带着些许凶狠。玑元似乎见过这双眼睛,仔细辨认却无从想起,那人一身广陵百姓普通装束,脸被宽大的斗笠遮掩,眼睛以下都被蒙住。玑元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眼神。玑元见过所有不善者的眼神都是冷冽而凶狠的,善者的眼神都是平静温暖的,如此矛盾的眼神,到底是谁?玑元放下帘角细细思索着。一路也无心思略这广陵城,玑元莫名的担忧随着抵达驿站休息后,愈加浓厚。

卫铮与祁华都在外头叮嘱随行的嫁妆、物资的归置。玑元沐浴后便早早的卧床休息了。酉时3刻时分,采薇端着解乏的汤,细腻的糕点柔声唤玑元:“郡主,一路上都未好好用膳,这会子好好用膳调理身子吧?”

玑元并未睡着,只闭眼假寐。见采薇唤了许多声,便起身接过汤。采薇见玑元喝了汤,还用了些糕点,便颔首满意得收拾后速离开了。玑元吃罢,便觉着有些腹胀,起身消食。多走几步,越是发觉困得厉害。不是刚吃了解乏的汤和糕点么?怎的如此困乏?玑元强撑着在内厅转了几圈,便支撑不住困意,和衣而卧,躺在塌上。

大抵是玑元这半月的舟车劳顿,实在是困了,一觉便睡到了翌日的日上三杆。午时初玑元才醒。玑元从未睡过如此之长时间,醒来便问守在一旁的采薇,自己睡多长时辰?可有什么变故?采薇回:“郡主,是这一月太累了,昨日方睡至今日才醒。昨日至今,驿站内并无异常。郡主醒了,洗漱罢,奴去回将军。”说罢,便招呼身后驿站的丫头婆子打水洗脸给玑元换衣裳。玑元见采薇神色无二,便渐平静了下来。但心里还忐忑不安,这长长的一眠,自己做了许多的噩梦,怪梦。玑元有些余悸。

卫铮与祁华听罢采薇的禀报,知晓玑元醒了后,便亲自来看玑元。未进门,远远地见玑元郁郁寡欢的样子,祁华便向卫铮出了主意:“子铮兄,莫不让元姐姐出门逛逛这广陵城,透透气也好,不然在驿站待着,怕是不妥。”卫铮听闻回道:“世子此言差矣,我这长姐,性子就是这般,不似姜儿活泼,喜怒都在脸上。”祁华还是坚持:“子铮兄,元姐若再久在驿站待着,我看有些事恐怕是瞒不了她,毕竟还有蛛丝马迹未清理干净。”卫铮听罢,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二人打定主意,便进门怂恿玑元出门。

“卫氏吴王妃,我想吃吴地的叫花鸡。常在军中听以前的老卒们说起。特别是这广陵城的叫花鸡,特别美味。要不,屈尊您出去找找?” 卫铮开着玩笑求玑元。说罢,祁华也连声说:“本宫也觉得这漫漫跋涉中的干粮吃得实在是乏味。就麻烦元姐姐受累了。”

玑元本不是很想出门,因神色的昏沉,些许提不起兴趣。玑元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性,从不会为了吃的事物上心。每年除夕,晚膳筵席上必有一道菜“年年有余”,这菜是不可以吃,从除夕放至上元节晚上。因炸的金黄,颜色和炸的黄鱼一样,卫铮每每会把筷子伸向这盘菜。卫铮对于食物没有清晰的认知。

玑元听罢卫铮的蹩脚的理由,更觉是卫铮特意遣开自己。但听得祁华这话说的极是诚恳,心想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高大俊汉日日风餐露宿,现只求吃些好吃的,顿时心酸不忍拒绝,要不是自己远嫁吴国,也不至于如此。便不再多想,脸上稍带笑意,回道:“也罢,平日里只听说广陵这地出产的丝绸是上佳的,今儿我就好好开些眼界!”说罢便与采薇出门去了。

玑元着一身并不显眼的暗色衣裳,连着采薇也是一身土布衣裳。二人出了驿站便向着右边的酒肆走去。越往右边走,人越多。两旁都是各种特色的酒肆。热闹的场景似乎让玑元想起了朝歌城的酒楼。恍惚中,玑元闻到了美食的香味。吴地的物产极为丰富,各种南方特有的食材做成的佳肴也是玑元从未见过的。二人寻着香味沿路逛起来。她们说说笑笑着,逛到了拐角处,面前赫然出现一家烧鸡店。玑元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招牌:“百年烧鸡”,微微笑着拉着采薇入门。刚进去不久,玑元便一人出来。悄声涌进了热闹的人海中。又只见玑元左拐后溜进了小巷子里。她一个空翻腾起,转身便捉住了身后的毛贼。贼人不曾料想这么快就被发现,猝不及防只得束手就擒。玑元厉声问:“为何跟踪我。你是什么人?”

“饶命,饶命啊,我只是想顺几铢钱而已。”贼人见事情败露,似乎很害怕玑元凌厉的眼神,唯恐自己小命不保便颤颤的求饶。

“哼,如实招来,还敢还嘴胡言,”自己与采薇出门穿着如同一般百姓,并无显眼之处,也并未与生人多接触,不会泄露身份,这一般贼人是万万不可能盯上自己的,这个理由当然不成立。玑元暗运丹田,擎贼人的脖子手腕加了力道。

贼人连声呼饶命,正想张嘴吐话,一道冷箭直中他背部命门,顿时贼人瘫倒在地。玑元此时腾空而起,想瞧个究竟,谁在背后跟踪,为什么要灭这同伴的口。正立在屋檐上时,远远的瞧见卫铮的暗卫也正往这个小巷子赶来。玑元思索顷刻,便不再找那贼人的同伙了,转身进了刚才的烧鸡店。

采薇见玑元回来并无异样,便面露喜色指着一桌子菜说:“姬姐,伙计说这些菜,都是招牌菜,我们趁热尝尝吧。”玑元点点头微笑落座,二人便一同用膳。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玑元与采薇手上各捧两只用荷叶包好的烧鸡出了店。玑元已算好时间给卫铮暗卫处理已死的贼人,眼下四处并无异相,便知已妥,于是大步向前驿站方向走去。

驿站此时已忙成一团,一边卫铮听赶在玑元回来之前禀报的暗卫说遇到的贼人,一边指挥自己的部下清理昨晚打斗留下的痕迹,祁华也在一旁补充,除了卫家军其他人等一律不等插手。一来不让消息走漏,一来跟随此次送亲的卫家军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对留下的痕迹有清晰的判断。到底何方势力敢在吴国境内刺杀玑元?好在刺杀未遂,只是,,,,,,一想到这,卫铮头发似乎根根竖起,一挥手狠狠地锤向内院的石墙。

玑元一路快步往驿站赶,似乎也想引来那天在官道上与自己对视的那个人。但好像身后除了保护自己的卫家暗卫没有其他人了,连行刺自己的杀手都未现身。心中的疑虑太多,只能赶回去寻找答案了。大概是走的太快,采薇有些许跟不上,一着急崴了脚,连声呼痛。似乎脚肿了,只能慢慢的挪动。玑元索性扔掉自己手中的两只烧鸡,转身背着采薇起身就大步往前。采薇惊地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扭捏着要下来,玑元手牢牢扣住采薇的腿,回:“本郡主想快点回驿站,不知怎的,腰酸的很,你不要乱动了,给我省点力气。”话落音,采薇不敢动了。只得由着玑元,内心却是翻江蹈海,忐忑不已。玑元背着瘦弱采薇并不觉有多累,只是自己的胯部有些酸胀,并不自知是何缘故。

待玑元回到驿馆,借着消食的由头四处溜达查看,内厅外院都未发现异常,有些失望。但转而又想,四周都太平静,平静的都有些不符合常理。 不见驿馆的暗卫,或许是卫铮派出去了;不见护卫驿馆的卫家军,也许是卫铮觉着在吴国的驿馆不宜太过招摇;但原先伺候内厅驿馆的丫头婆子都不见了,换了新面孔,这就是不寻常之处了。玑元回到内厅只扫了一眼便觉察这不寻常之处了。采薇给玑元换了衣裳,转身出门要给玑元准备洗漱。玑元端坐在塌上,开始卸发钗。旁边的垂头的小丫头连忙伏身为玑元卸发钗,眼见着小丫头利落的收拾,玑元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忙回:“回禀王妃娘娘,奴唤采荇。”

“哦?好名字,可有出处?”玑元听闻,转头看这丫头。

“并没有出处,是驿馆的管事取的。”采荇不敢迎接玑元探寻的目光,颤颤的把头又往下低了低。 玑元扭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张嘴正想问驿馆的丫头婆子一些事,这时采薇捧着洗脸的木盆进来,玑元便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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