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进来说爹爹让她去书房的时候，黛玉已经将四门□□一字不差写了下来，因为已经答过一次题，她速度很快。m.lanyuezdh.com

黛玉进去后很明显感觉到书房的气氛并不好，爹爹坐在上首，面无表情。

族长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他额头的皱纹很深，可能是被气狠了，还喘着粗气，见她进来冷哼了一声。

陪着族长来的是一位和爹爹年纪相仿的男子，他面色平静，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的林弘跪在地上，一脸颓废，见她进来突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她，眼里的愤恨和不满快要溢出来了。

黛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牙咬得更紧了，眼神变得凶狠。每次都这样，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当他是什么？凭什么看不起他。

黛玉猜到大概发生了何事，只是不知爹爹让她过来的用意。

她手上拿着刚刚写好的试卷，有几处墨迹还未干，她放在了最上面。

神情自若走到林如海身边，双手递上试卷，笑道：“还请爹爹给玉儿掌掌眼。”

林如海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马上挂上了宠溺的笑容，打趣道：“看来还是急了。嘴上说着有信心，实际心里在打鼓。”

黛玉怎么可能不急，怎么可能不忐忑。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虽然不论是她爹爹还是弹幕都对自己十分有信心，但终究没有到最后揭晓排名那一刻。

黛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打赌的时候信誓旦旦，结果回到家便漏了气。

林如海见她小女儿娇羞样，心里十分欣慰，若她真的一丝紧张都没有反倒不好。第一次正式参加考试，只有懂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道理的人才始终对自己抱有怀疑，始终谦虚。至于和秦夫子打赌这事，林如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以自己的眼光他相信黛玉可以拿第一名。

他将黛玉默写下来的试卷放在桌上，道：“现在先不说此事，我让你过来是见见我们林家族长和下一任族长。”

黛玉依言过去行礼，老族长还是对她不冷不热，下一任族长却始终态度温和友善。

“族长也不必迁怒我家玉儿。”林如海见他如此，声音沉了下来，“我林如海身为一家之主还是能够替我们林府做主的。”

“林大人真是官威十足！只是数典忘祖之人必将人人唾弃。”

“族长这话好没道理！林家的家庙不是爹爹修缮的？私塾的先生不是爹爹请的？族里的孤寡老人、失怙稚子不是爹爹出钱照看的？”

黛玉知道顶撞长辈不好，但若长辈不慈她也不必事事退让，更何况她现在替爹爹委屈。

爹爹从来不会居功，只默默替家族做事，现在不知说了什么让族长不高兴的话，便被扣上数典忘祖的帽子，这是要陷爹爹于不仁不义境地，如此这般，作为一个读书人，让爹爹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其实族长说完话便知不妥，但他在姑苏林家一向说一不二，一时落不下面子。现在被一黄毛丫头指责，道出事实，更是又羞又恼，指着黛玉道：“你……你……好一张伶牙俐齿！这里没有你一个姑娘说话的份。”

“不论我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有人无故诋毁我爹爹，做子女的万万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这个老头儿心坏得很啊】

【道德绑架算是让他玩会了】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ldy这态度太差了，好好说话不会？尊老爱幼不会？】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只要别人惹了她，她讲话总是很冲，完全没有宝姐姐宽容大方】

【不是吧？别人都骂你爹了，你还宽容大方，难道是忍者神龟转世？】

【哈哈哈，忍者神龟：不要过来呀】

【看来是乐山大佛】

【乐山大佛：不要过来呀】

……

眼见情况要一发不可收拾了，那位中年男子，也就是下一任族长，连忙说道：“玉儿孝心可嘉。林大人对族里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我爹年纪大了，说话不中听，还请林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起身对林如海赔礼，又转身笑着对黛玉道：“也请玉儿不要见怪。”他能怎么办？他爹睁眼说瞎话，他只好赔礼道歉，真要是惹了林如海他敢说本家绝对没有人会站在他们这边，至少表面没有人会站他们这边。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有实权的高官。

黛玉见他如此，不好再计较，回了句：“不敢。”

“好了。林弘做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看在他是你们这一支的，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们也要明白，我说过我不想过继子嗣便是真的不愿意，你们让族里打主意的人趁早死心。”

林如海毕竟久经官场，沉下脸来威风凛凛，让人生畏。

“我林如海的家业都是留给玉儿的。”

林弘眼睛都红了，林家这么大家业就这样传给一个小姑娘，这些明明是他的，都是他的！他恨得睚眦欲裂。

族长也心痛不已，林家的东西就这样白白传给外人，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啊，他没有保住，他有罪。

中年男子却看得很开：“林大人爱女之心让人感动。族里那边交给我，不会有人再来烦林大人了。”

开玩笑，大腿不抱好，还得罪，天理不容。他原本以为林如海说不过继只是不满意林弘，如今看来他是爱女心切。

林如海见未来族长如此表态，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道：“你放心。我和玉儿活着一天都不会忘了族里。这次让你们来，除了让你们知道族里有人有了外心，和姚氏沆瀣一气外，还想给族里添点产业。”

林如海想得很远，正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祖业若是族人不变卖，朝廷是没有权利查抄的，这是一个家族起复的希望。

中年男子连忙起身，十分认真道：“林大人大义！我代表族里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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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学院放榜那日比考试那日还要热闹，终于不再是林如海一个位男子了。

黛玉一下马车便看到英莲对着她招手，看来是一直盯着过往马车，第一时间发现了黛玉。

因为榜单在学院大门口处，林如海便和黛玉一起下了马车。

“林妹妹，”英莲指着一处人特别多的地方，道：“那里便是放榜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

黛玉见那处果然人多，看样子都是学院的学生，她们一边看一边议论，便让林如海留在马车那边等她。

林如海自然应许，正好他看见有同僚往他这边走，应该是过来打招呼。

英莲牵着黛玉的手，慢慢带着她往榜单前挤，她仔细盯着黛玉，怕她被人冲撞了。她总是觉得这个妹妹看起来好柔弱，需要她好好保护。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黛玉最先看到的是内舍排名，甄英莲排在第一位，“英莲姐姐，你好厉害！”

英莲怕错过黛玉，一直在停马车的地方等着她，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排名，听到自己第一名，心里也很高兴。虽然自己总是第一名，但在林妹妹面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她挺了挺胸，板着脸道：“还好，这次试题不难。”

旁边英莲同门听她这话，切了一声，还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们还是快点去看上舍榜单吧。”英莲催到，“在这边。”

可能已经练就了如何在人多时看榜的技能，她很顺利带着黛玉挤进人数最多的一处。

因为上舍竞争一直很激烈，排名总是不稳定，不论是上舍学生自己，还是外舍和内舍的师妹们，大家都十分关心排名。

“这次好奇怪，只有成绩没有排名。”

“是啊，这个林黛玉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听说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女儿，想要来学院上学……”

这位明显是知道一些内幕，和身边同门津津有味讲了起来。

黛玉在英莲的带领下终于挤进了最内圈，一张大大的红纸上面写满了名字和各门分数。

黛玉直接从最上面开始看，她心里一凉，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强忍着伤心，她一个一个往下看，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名字。

也许是看榜也看习惯了，英莲明显看得更快，捏着黛玉的手道：“林妹妹，你名字在最后面。”

“可是很奇怪，你名字后面没有分数。”

“是不是考得太差夫子不忍心写上分数？”听到黛玉和英莲两人说话，一位一脸骄傲的姑娘道。

“肯定是的。”有人跟着附和。

黛玉连忙看向最后面，果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只是独独一个名字，没有分数，她一时没有摸清楚情况。

两人沉默着从人群退出来，英莲安慰道：“妹妹不要忧心，我们这就进去问问山长是怎么回事。”英莲不相信黛玉考得很差才没有分数的，拉着黛玉便往学院里走。

黛玉也不相信自己考砸了，她明明让爹爹看了她的答案，爹爹还夸过她的，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任由英莲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