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潮热的错觉攀爬上了神经，每一处皮肤都被恰到好处的温和触感的包裹起来——你错觉般的思考到:自己也许是在梦里倒退回了人生二十多年前，作为一个胚胎，又回到了阴森密闭的羊水里。www.zhongyuege.com

这真是非常的奇怪，你的记忆告诉你，在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红砖墙上的时候，你拿起一些扎塔娜给你的魔法道具，装进皮箱，收拾得整整齐齐，准备坐飞机前往洛杉矶。这场三个小时的旅途一路上畅通无阻，天朗风清。直到你乘坐上一辆由郊区通往市区的的士时，异变在逐渐发生。

距离“光之吧”大概还有上百公里，不算太远，但也不能称作快要接近。就在蜿蜒的公路上，一场奇怪的雾气突如其然的席卷到了你所乘坐的的士。周围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视野被局限到只有车前两三米，更糟糕的是，这两三米内，你看不到一点活物。

……你面无表情的支付了你的车费，然后在司机惊恐的眼神下离开了车。

就在皮鞋鞋底触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后，雾气一拥而上，以一种粘稠的质地迅速包裹住了你。而你转头去看的士，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场雾气的目标似乎就是你一个人。

你硬着头皮走，暗影似乎在这种找不到目标情况的下失去了一部分的攻击性，你让它们凝固成了和梦境里毁灭博士对砍的长刀，拿在手上，试图通过这种行为给自己增加一些安全感。

这条公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你浑身发毛，你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如冰棱一样冰冷的视线正在贪婪地注视着你，也许是在身后，也许是在前方，也许是在视角的盲区。你听到了有衣物因为伏在地面上，极速运动，摩擦发出的悚然地沙沙声。这股惊悚的感觉又因为双眼不能视物被拉到了最大。

烦躁，总之就是非常烦躁。

你不能确定自己是在前进，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异空间，开始原地踏步。周围的景物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深色的柏油马路和发白干枯的植物占据了你的视线。空气里没有那种经历过太阳暴晒的柏油的味道，只有一股黏腻的海底生物的腥臭味，湿漉漉的。

你决定不走了。

……你面无表情的用暗影凝固成了一个凳子，然后缓缓坐了下去。

“你要是想要通过袭击我得到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你坐直，但手牢牢地攥紧了刀把，“我劝你最好不要。”

“我是在为毁灭博士办事。”你对着雾气补充道。

……如果要说你是毁灭博士的员工的话，那么你应该就是入职第一天就因为进门左脚先进，被老板怒而斥之，狠狠鞭打的倒霉蛋。

然后你们的纠纷从职场纠纷化为了民事斗殴。

可即便如此，你的老板还是舍不得你的特殊才能，在一次双方都没有占上风的斗殴后，你的老板放出狠话:“如果明天再业绩不达标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个威胁里面“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物理性质的。你毫不怀疑，如果再不前往洛杉矶的光之吧，找到正在痴迷地球娱乐文化地狱的主人路西法，毁灭博士会直接用超高温的射线让你从人间蒸发。

太乐了，你想起了昨晚在梦境里和毁灭博士摆烂的时候，他诧异的神情。虽然他戴面具，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那一瞬瞳孔的骤然缩小，很好地娱乐到了你。

为了不被莫名其妙地杀死，你决定还是努努力，你的生命里还有太多的未知需要探寻。

时间又回到了现在——雾气似乎因为你的言语而更加焦躁，它们开始如海潮一样涌动，浓度变得不再相同。如果把这场异变比做一个游戏，那么这场游戏的通关密码显然不是:毁灭博士。

好吧，你叹了口气，又在脑子里思考你认识的人物，挨个罗列了出来。

“我认识康斯坦丁。”你在心里扳手指，然后把那个看起来就会招惹麻烦的法师的名字报了出来。雾气变得更加焦躁起来，你看到雾气涌动的后面，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那身影模糊而直立，你隐隐约约看到了它身穿深色的破烂布袍，长到垂拖在地，就像一片深色的海的蔓延。

……还需要加把劲。

“你再不放我出去，一会儿蝙蝠侠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人影不为所动。

你痛心疾首，看起来这个东西是不知道蝙蝠侠的恐怖。

你决定加把料:“蝙蝠侠的好队友神奇女侠和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扎塔娜随时会赶过来把你碾碎。”

不知道是哪个词语触碰到了这个黑影的神经，它明显更加焦躁了，竟然发出嘶吼低哑，完全不似人能发出的音节。

你从中听出了几个扭曲的音节:“妈妈。”

……

你面无表情，拿起刀横在了胸前:“谁是你妈。”

黑影仿佛听懂了一般，又发出了别的音节，你听到了:“姐姐”“妹妹”“姊妹”“同胞”等等等等，各个不相干的族谱全被它报了出来。

你觉得有点受不了，头皮发麻的感觉。你用暗影凝固成的刀刃，向前走了两步，而黑影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它匍匐在地，看上去类似人的四肢黑洞洞的，手脚并用，就能快速脱离你的攻击范围，而你能看到的雾气下的人影的器官，也如它身上的布袍的色泽，漆黑一片，不似正常人。

……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股令人作呕的鱼腥气吃迟迟无法散去，你看到人影经过的地面上，柏油马路上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你给自己的腿部施加了一个迅捷的魔法，在那一瞬，你将刀刺入了漆黑的人影的身体里，发出闷闷的声响，但奇怪的是，你没有听到任何液体涌出的声音。

还差一点，你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深吸一口气，然后念出名字:路西法。

门扉于此成立，然后打开。

“请低头 。”

你听到一个非常动听的男声，醇厚悠长，带着一点胸腔共振的尾音。尽管他说了请字，但你竟然一点谦逊都没有感觉到，只听出了一股天生就命令他人的掌权者的气势。

你作势低头，也就在你低头的一瞬间，你感觉到了凌冽地拳风带着一股炽热的温度击碎了你面前的怪物。你听到了它在将死之刻发出的悚然的嘶吼声，它似乎没有成功的吞噬你而心有不甘。随后怪物便化作了一地漆黑如煤炭一般的粉尘，被风吹散了。

粘稠，湿润，仿佛奇怪的液体一般包裹着你的雾气也因此散去了。

你站直了，擦了擦溅在你脸上的黑色液体，发现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作响。

你抬起头来，打量他。

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衣着打扮非常优雅的成年男性，他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甚至还别上了配套的昂贵的领带夹。见你安然无恙，他露出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笑容:“下午好，阿莉丝。”

……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你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他:“下午好，谢谢你的帮助，先生。”

不过下一秒，他的问题就让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沉默，你当然不知道他是谁。他能是谁，一位听到你的求救赶来的好心驱魔导师吗?还是一位大魔术师?或者说，其实他就是那个花天酒地，游手好闲的来到人间的恶魔主宰:路西法·晨星。

“看着我的眼睛，阿莉丝。”男人似乎没有因为你的沉默而感到不解，他只是微笑着命令道。

“?”

你非常配合的照做，只看到他的双眼里有诡谲的光芒在涌动。

“告诉我。”他声音带上了一些诱导的感觉，“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的愿望是什么，这个问题倒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人的愿望都不尽然相同，但总有相通之处。疾病缠身之人渴求健康，困顿潦倒之人渴求财富，不幸之人期冀幸运女神的回眸。但是要说你的愿望……你现在的愿望就是能快点到地狱，完成毁灭博士的任务。

“我的愿望是校园开放日，能有人作为我的亲属来参观。”

哎呀，你诧异地捂住了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来了。在这个男人的视线里，你总感觉非常的安定和放松，他似乎有一种可以让人开口的奇怪的魔力。

在这种魔力的诱导下，你感觉自己似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你面前的男人得到了你的答案之后，发出像是被噎住一样的声音。

“不，阿莉丝。”他循循善诱，双眼再次涌动诡谲的光芒，“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你的终极愿望。”

“终极愿望?”你迷茫地复述。

而他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再次强调道:“没错，你的终极愿望。”

你想了想，说道:“去码头整点薯条。”

……

他陷入了一场古怪的沉默。

随后男性又不死心般，再次复述了一遍:“终极愿望。”

你也礼貌地回答:“去码头整点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