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www.churuyunkt.com”

洛斯缓慢地念出石柱上的字，后背蹿起一股冷意，好像暗处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一样。

浮雕都是竖瞳，这种眼睛在人类中几乎没有，动物界倒是比比皆是。

梦里将他开膛破肚的是野兽，卫生间里抱住他的人也长着不像人的双手，还有宣传标语的后半句……洛斯直觉“动物”是个重要线索。

太阳落山之后，残留的光芒以飞快的速度消失着，不一会儿四周就变得昏暗下来，夜风吹过石碑的缝隙，发出簌簌的声音。

洛斯不信鬼神，转身走向丛立的石碑，想要确认一下上面有没有刻字，这里是不是埋骨无数的陵墓园。

如果真是坟墓的话，他还想挖开看看，里面埋的是人还是动物。

然而刚走没几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洛，洛斯！”

声音很熟悉，洛斯回头看过去，石柱旁立着一个头大脖子小的身影，他不太确定地问道：“可可安？”

“是是是我！救命啊啊啊，你快过来救救我，鬼啊，还有眼睛呜呜呜，好多眼睛……”

可可安被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他原本是想看看洛斯要去哪里，结果跟过来后才发现这里有很多坟墓，还有个和天花板同样恐怖的浮雕石柱。

洛斯怕他一直嚷嚷引发不好的事情，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你怎么会来这里？”

可可安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浑身抖若筛糠：“我，我怕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哦，跟踪。

洛斯一阵无语，想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结果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成功：“松手。”

可可安抱得死紧，脸埋在他肩上：“我不，不松！你带我走，离开这里我就松手。”

洛斯：“……”

可可安的力气不大，在可以负担的范围内，洛斯放弃了和他沟通，拖着他转过身，往陵墓园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洛斯停下脚步，可可安以为他们已经离开陵墓园了，抬起头瞟了一眼，差点没哭出来：“你，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面前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战士约加图之墓”的字样，月光落在碑面上，将中央的藤蔓图腾照得熠熠生辉。

在藤蔓两边，刻着心脏和利爪的图案。

洛斯凑近看了一眼，仔细打量着三个并排的图案，随口道：“嗯，走错了。”

可可安：“……”

睁眼说瞎话，你的心不痛吗？

可可安没敢把这句话问出来，怕惹到洛斯，被丢在这里，只是哀怨地看着他。

鉴于没有工具不方便挖坟，旁边的视线又太过强烈，洛斯没有久留，带着可可安往外走：“你不是经验丰富吗，怎么一副快被吓尿了的模样？”

“我他妈的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东西啊！”可可安闭着眼睛，崩溃不已，“我以前进轨，遇到的都是一些很正常的场景，按照npc的要求行事，就能顺利通过。”

洛斯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石柱，停下脚步：“你通过几条永生轨了？”

可可安睁开眼睛，飞快闭上：“你这是趁人之危！”

“没错。”洛斯理直气壮，“你之前不也趁我什么都不懂，算计我去照镜子吗？”

可可安没想到被他发现了，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好奇违反规定会发生什么事，你进去后我一直守在外面，随时准备冲进卫生间，不会让你出事的。”

再说了，你不是没遇到什么怪事吗？

可可安默默腹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差到要死。

洛斯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后来也不会心平气和的答应合作：“别狡辩，赶紧回答问题。”

可可安委屈巴巴：“一条。”

洛斯：“……所以你十三次都是进同一条永生轨？”

吃饱了撑的？

可可安理直气壮：“对啊，后面的永生轨难度太大，傻子才去送死。”

打算一直闯下去的洛斯膝盖中了一箭：“不往后闯，你就不怕自己异变后变成怪物？”

“这个啊……”可可安眼神游移，见他又要停下来，连忙道，“我不会异变，我是普通人。”

洛斯愣住了：“那你的头发和眼睛？”

可可安抿了抿唇：“天生的，我是混血。”

洛斯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那你为什么要重复进入永生轨？”

如果是为了奖励的话，完全没必要，因为只有第一次通过永生轨才会获得奖励，而可可安明显没有继续往下闯的想法。

可可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觉得永生轨是什么？是神明留下的救赎，还是魔鬼玩弄人心的游戏？”

洛斯：“是工具。”

活下去的工具。

可可安一愣，摇摇头：“你是实用主义，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浪漫主义，在我眼里，永生轨等同于桃花源和乌托邦。”

在人类文明未遭受毁灭性打击之前，桃花源与乌托邦都是美好世界的象征，寄托着世人的祈愿。

永生轨的死亡率有多高，有目共睹，洛斯没办法把它和美好联系起来：“你不怕死在这里吗？”

可可安垂着眼皮，声音轻的好似一道风：“怕啊，但外面的世界还有我更害怕的东西。”

洛斯突然有种撞破别人秘密的感觉，他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只能拍拍可可安的胳膊：“都会好起来的。”

可可安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你该不会是信了吧？哈哈哈哈我胡说八道呢，第一条永生轨难度不高，我就是进来找刺激的。”

“……”

MDZZ！洛斯忍住暴打他狗头的冲动：“还想出去的话，我建议你闭嘴。”

回到农家乐前面后，可可安慢慢恢复正常，松开了手。他不记仇，情绪去的很快，殷切追问：“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洛斯睨了他一眼，活动着得到解放的胳膊：“嗯。”

可可安眼睛一亮：“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朋友都是要一起睡觉的！”

洛斯：“……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不是有问题？”

可可安坚决不承认，泫然欲泣：“你总不想明天就失去我这个朋友吧？一起睡吧，我的睡相很好——诶！洛斯，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洛斯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他们下午植树的地方，农家乐的夜灯光亮有限，照不太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两个人。

“他们大晚上过去干什么？”可可安胆子没有，全点好奇心上了，拉着洛斯就往那边走，“难道那里有什么线索？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洛斯一阵无奈，心说这又不是刚才差点被吓哭的你了。

不过如果能得到线索的话，去看看也无妨。

为防打草惊蛇，两人放轻脚步，偷偷靠近。

然而刚走近没几步，人影就慢慢重合，抱在一起，亲吻发出的急促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洛斯和可可安脚步顿住，如遭雷劈。

这次进入永生轨的都是男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可可安瞪圆了眼睛：“男的！两个！”

他一脸世界观崩坏的表情，过了会儿，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有个室友埋在那里，我应该没记错吧？”

洛斯想起被分成五块的B号房异变者，“嗯”了声：“没记错，还是5/5。”

“他们不怕吗？”

他被坟墓吓了个半死，这俩人却敢当着尸体的面卿卿我我，可可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洛斯没兴趣围观活春宫，转身就想离开。

那两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发出更加暧昧的声音。

“有……嗯啊有人……”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洛斯脚步一顿。

可可安不解：“怎么不走了？”

洛斯眸光微闪，脑海中浮现出集合时看到的画面：“没事。”

就是觉得那两个人的声音挺耳熟，有点像欧森和那个恶心的异变者。

农家乐的熄灯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可可安跟着洛斯进了7栋D号房，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纠结，欲言又止。

洛斯将证书和奖章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见他还在犹豫，抬了抬下巴：“有事？”

可可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刚才那两个人，我不是……你一起……”

洛斯拧眉：“什么？”

可可安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与眼共眠不是想和你睡一张床我喜欢女孩子你别误会！”

洛斯愣了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表情复杂：“是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和你睡一张床，你打地铺。”

可可安：“？！”

从A号房里拿来被褥和枕头，可可安一边铺一边控诉：“丧心病狂！”

洛斯没搭理他，在脑海中梳理得到的线索：“你今天中午看到的眼睛都是什么样的？”

“眼睛就是眼睛呗，还能是什么样的？”可可安仰头看着他，满脸迷茫。

洛斯指指自己的眼睛：“是和我们一样的吗？”

可可安下意识回忆了一下：“好像不一样，颜色很多，瞳孔很小，很细……”

洛斯心里有了数：“是竖瞳。”

可可安连连点头：“没错！就是竖瞳！”

怪不得他总觉得那眼睛看起来很奇怪，诡异又吓人。

洛斯倚靠着床头，眸光清亮，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晕开一片从容。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给人一种安定感，仿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可安想起他面对异变者时的不卑不亢，又想起陵墓园里笨拙的安慰，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强势又温柔的人，是中心城还是星光城？

“洛斯，你是从哪个安全区来的？”

“玫瑰之城。”

“……”

可可安一脸呆滞：“那个大长官是白濋的玫瑰之城吗？”

洛斯有些惊讶：“你也认识他？”

某位大长官这么出名的吗？

“我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他。”可可安盘腿坐在打好的地铺上，掰着指头数，“前雇佣兵王，现军区疯子，人形杀器，研究所克星……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这么夸张？”

“比这还夸张。”

可可安兴致勃勃，正打算跟洛斯分享一下有关白濋的八卦，广播就响了：“一小时后将熄灯，请各位客人抓紧时间洗漱。”

C号房的异变者动作很快，先进了卫生间，《住户守则》提醒洗澡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十五分钟，他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有了一定的猜测后，洛斯准备再检查一下客厅，寻找更多的线索：“你先去洗吧，注意时间。”

可可安没有推辞，进了卫生间，两秒后，他神色慌张地冲出来：“洛斯，不好了！”

—

与此同时，玫瑰之城安全区。

一辆军用越野车乘着夜色驶向了远方，车顶的探照灯将前路照得透亮，防爆玻璃上映出一张俊美的脸，微拧的眉心泄露出些许烦躁。

低气压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弥漫过来，燕戮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开口：“长官，你不是从来不参加年度会议吗？”

中心城每年会召开一次年度会议，军区的重要负责人都要参加，白濋没来玫瑰之城前在中心城的军区任职，距离会议场地只有十分钟路程，从来都没去过。

从玫瑰之城赶到中心城需要将近两天时间，白濋却突然提出要去参加今年的年度会议。

燕戮从雇佣兵时期就跟着白濋了，七八年了，依旧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白濋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懒懒道：“顺便罢了。”

燕戮：“嗯？”

“主要是去接人，次要是炸研究所，顺便再去看看那群草包点心们每年都在搞什么幺蛾子。”

“……”

炸研究所成功让燕戮忽略了主要目的，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他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惊讶中带着一丝期待：“真炸吗？”

“当然，太久没给他们教训，眼线都敢往我身边放了。”白濋嘴角勾起，满眼邪肆，“手伸得这么长，自然要帮他们剁掉。”

带着笑意的散漫声音消散在滚动的车轮之下，随着风飘向去往中心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