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在凌晨驶出安全区，巡逻的人管进不管出，直接放他们离开了。www.tecleading.com

车窗外仍是漆黑一片，昏黄的车灯向远处延伸，触及一望无际的荒原，又消失于旷野。

路况不好，车身剧烈颠簸，洛斯严重怀疑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这辆车会颠散架：“怎么不白天出发？”

他打了个哈欠，握紧扶手稳住身体。

“早点出发，万一路上有事耽搁了，也不会来不及。”欧森转过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的车技还不错，你可以睡一会儿。”

洛斯没有拒绝，他有些晕车，比起聊天，闭目养神是更好的选择。

决定去永生轨后，他向莫莉·艾打听了一下，对方震惊地劝阻他，言语间充满了恐惧，好似他不是去求生，而是去送死。

“那不是神明的救赎，那是魔鬼的游戏。”

莫莉·艾是这样说的。

洛斯默念这句话，在“游戏”上打了个问号。

游戏本质上是一种娱乐活动，一提到这个词，他的脑海中就冒出贪吃蛇、俄罗斯方块、连连看……不过这些显然和永生轨是两码事。

皮卡车十分破旧，车窗也关不严实，车轮轰隆隆的向前滚动，簌簌的风从车窗缝隙涌入，稀释了机油的味道。

洛斯单手握拳抵住腹部，意识像悬浮在空中的薄烟，落不到实处。

“去永生轨的事，你有告诉过长官吗？”

洛斯正因为反胃感到焦躁，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恹恹的：“进轨需要向他报备？”

欧森闻言耸了耸肩，语气轻快：“不需要，但我以为你和他很熟，听说是他把你从感染区救出来的，还亲自把你送到了收容所。”

这件事已经在安全区传开了，调侃大长官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人们甚至将白濋脸上的伤当成了英雄救美的战绩，脑补出一个又一个充满浪漫主义的故事。

作为当事人，洛斯对此一无所知。

“你误会了，我跟他不熟。”洛斯揉着手腕，将白濋翻来覆去问候了一遍，救人个屁！

欧森沉默许久，憋出一个“哦”。

在荒原上行驶了十几个小时，直到天黑才停下来。

两人并排坐在车前的引擎盖上，晚餐吃压缩饼干，这东西很硬，没什么味道，洛斯嚼得腮帮子疼。

“很不习惯吧？”

“嗯？”

欧森点起一支烟：“你看起来就像没有吃过苦的，唔，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娇生惯养在末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猛吸了一口烟。

洛斯没有从前的记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吃过苦，但从身体状况来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娇气。

白濋脸上的伤在当天晚上就看不大出来了，他手腕的淤青却三四天都没褪干净，发力时还有些隐隐作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洛斯，你真的和长官不熟？”欧森的脸隐匿在烟雾之后，语调都变得缥缈不清。

洛斯没有说话，狠狠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意味不明道：“你是他的追随者吗？”

“啊？”

“不然为什么整天提起他。”

不仅是欧森，莫莉·艾和其他迷失者也经常在他面前提起白濋，弄的洛斯很纳闷，时常觉得是白濋给安全区内的人下了蛊。

一个性格恶劣的闷骚疯子有那么大魅力？

“我不是，我没有！”脑海中浮现出白濋似笑非笑的脸，欧森吓得眼皮狂跳，深深地吸了口烟才冷静下来，“长官他凶名在外，我……并不太想和他产生联系。”

洛斯耸耸肩，表示认同：“我也不想。”

欧森侧过身，看着猩红的火光落在他脸上，凝成一颗赤红的痣：“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永生轨太危险了，无法通过的人都会死，那里埋葬着无数尸骨，像永远都填不满的深渊。”

“搏一搏。”洛斯把他说过的话丢回去，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会邀请我同行？”

食堂里那么多空座位，欧森偏偏选了他对面，迟疑不决了一整顿饭才开口相邀。

洛斯并非看不出他别有所图，但永生轨必须要去，他索性顺水推舟，找个免费工具人。

火星一颤，欧森偏开头，囫囵地笑了声：“大概……是觉得你合眼缘吧。”

洛斯不置可否，胳膊搭在膝盖上，摸了摸贴着小腿绑在军靴里的匕首：“我很荣幸。”

荒原不安全，夜晚也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遇上异变生物，无时无刻都要保持警惕。

两人轮流守夜，在天亮后出发。

洛斯不会开车，驾驶的任务全落到欧森肩上，欧森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不满：“第一条永生轨位于中心城附近的感染区，今晚十二点开启，我们下午到了后先找人汇合，正好赶得及。”

洛斯眸光微凛：“其他人，都是你的朋友？”

欧森含糊地应了声：“算是吧。”

下午日落前，他们离开了荒原，钢筋撑起的高大建筑物逐渐跃出地平线。

中心城是目前已知面积最大的安全区，与被废墟包裹的玫瑰之城安全区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保留着人类社会残存的经济与文明缩影。

欧森在中心城外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停车：“走吧。”

洛斯拎起背包，推开车门：“不进城吗？”

“进城？”欧森声音挑高，古怪地笑了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天真，中心城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进入的。”

洛斯挑眉：“我们这种人？”

“废物迷失者，劣等异变种……随便怎么定义，总之是被认为无法做出贡献的人。”欧森拔下车钥匙，边走边说，“中心城和玫瑰之城不同，我们没有进入的资格。”

洛斯望向中心城的方向，看到高大围墙后的现代化建筑，那上面满是时间流逝的痕迹。

他没有想过在社会秩序坍塌的末世之中，等级制度不仅存在，而且森严。

欧森口中的废物与白濋重合起来，其中似乎存在些许差异，但如出一辙的令人厌烦。

他不喜欢这个评价。

也不想接受。

“发什么呆，快点跟上。”欧森催促道。

洛斯收回视线：“来了。”

安全区与感染区往往相伴而生，如今现存的安全区共有十二个，永生轨就分布在这些安全区附近的感染区中。

中心城附近的感染区编号为S，属于轻度感染。

洛斯记得黑盒子里发出的声音，玫瑰之城是编号为SSS的重度感染区，编号越高，危险程度越高。

他握紧了背包带子，问道：“玫瑰之城也有永生轨吗？我们为什么不先去那一条？”

欧森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头疼道：“洛斯，你真是……唉，只有闯过一条永生轨才能进入下一条，玫瑰之城是唯一一个重度感染区，那里有最后一条永生轨。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闯到玫瑰之城。”

洛斯一愣：“这么难吗？”

欧森叹了口气：“你以为呢。”

轻度感染区的雾气不重，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基本被探明了，危险程度不算太高。

顺利进入后，洛斯环视四周，只发现了一小部分的迷失者，更多人身上呈现出其他生物的性征，让他想起在实验塔外见过的怪物。

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的变化没有怪物那样明显，人类的基因性征占据主导地位。

这就是异变者吗？

那他杀了怪物，岂不是杀了个人？

洛斯攥紧掌心，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欧森带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找到了约好的人——三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衣服的强壮男人。

两侧的人是迷失者，左边是绿眼睛棕头发，右边是蓝眼睛白头发。中间的男人是明显的异变者，整张脸上都覆盖着青绿色的鳞片，应当是三人中的老大。

三个人的面相都很凶，目光极具威胁性，看起来不像善茬。

欧森客客气气地问了好，将洛斯往前推了推：“这是洛斯，和我一起来的，不错吧。”

不错。

哪里不错？

近似推销的口吻令洛斯皱了下眉头。

三人的眼神充满兴味，尤其是异变者，目光黏腻，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恶意。

洛斯没想到欧森约的朋友中有异变者，也不知道异变者的战斗力如何，和白濋相比谁更胜一筹。

他在心里默默估量一对四的胜率有多大。

“阿嚏——”

远在玫瑰之城的大长官揉揉鼻子，骂骂咧咧，哪个孙子又在骂他？

白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衡量战斗力的工具，他步履轻快地走向收容所，接连处理了几天的事务，终于抽出时间去探望那个并不废物的迷失者了。

明明长了张乖巧的脸，却不像看上去那样无害，是失去记忆的迷失者，却出现在重度感染区中。

他对洛斯身上存在矛盾点很好奇。

中心城感染区，临近正午。

异变者抱着胳膊，阴恻恻地调笑：“小娘们？”

洛斯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掐了下指骨，目光危险：“眼睛没用可以捐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绿眼睛呵斥出声：“MD，你个废物说什么呢？！”

欧森脸都绿了，看向异变者：“他，他刚变成迷失者不久，不知天高地厚，沃林，你别和他计较了。”

沃林低喝：“闭嘴。”

欧森缩了缩脖子，脸色难看。

十二点整，天空中升起一轮血色圆日，大范围爆发的红光驱散了感染区内的浓雾。

洛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然而沃林却只是撞过他的肩膀，走向红光：“小娘们，我等着你来求我。”

欧森小声数落：“洛斯，你太冲动了，他们是很有经验的佣兵团，尤其是沃林，他已经通过三条永生轨了。有他们帮助，我们一定能顺利通过永生轨，等下你记得和他道个歉。”

欧森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和三人有关的事情，比如绿眼睛叫阿卢，蓝眼睛叫里，他们都通过了第一条永生轨。

洛斯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已经通过的永生轨可以反复进入。

洛斯没有说话，欧森只当他默认了，亲昵地去搭他的肩：“我们也走吧。”

洛斯微微一闪，避开，心里想欧森怎么还没和他撕破脸皮，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红光闪烁，一种不可名状的奇异力量袭来，好似灵魂被抽离，浑身轻飘飘的。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都不同了。

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澄澈天幕再次出现，埋葬于岁月沉沙中的森林重新生长，温厚的声音响彻山间，咏叹一般：“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洛斯怔了下，觉得这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背包不见了，衣服也换了一身，脖子上挂了个证件牌，有他的照片和名字，还有一串编号：C251306。

头脑中被塞进大量信息。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进入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日不落农家乐，独具特色的度假胜地，我们为你准备了丰富的娱乐项目，请尽快办理入住，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充分体验，度过毕生难忘的72小时。】

远处有一排围着栅栏的房屋，红瓦白墙，位于中心的房子是两层小楼，上面挂着霓虹灯牌:日不落农家乐。

灯牌上勾勒着藤蔓纹样，古老神秘。

洛斯下意识去摸小腿，触到冰冷的铁鞘时松了口气，他又按了按掌心，未愈合的伤口痛意真实，不似作伪。

洛斯抿了抿唇，决定先去办理入住。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开口是冰冷的机械化电子音：“7栋D号房，欢迎入住，请拿好您的房卡。”

洛斯微微一顿，对上工作人员没有瞳仁的漆黑眼睛，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谢谢。”

工作人员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下，洛斯急匆匆地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

【叮！】

【获得奖励幸运值10点，解锁隐藏抽卡池，10点一次，请问是否进行抽取？】

洛斯脚步一顿。

来办理入住的人络绎不绝，他往旁边站了站，让出道路。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抱着不抽白不抽的白嫖心理，洛斯试着在心里回复道：“抽。”

叮铃铃的摇奖声十分欢快，像扭蛋机转动时播放的BGM。

【yoo~宝贝儿，恭喜抽到大奖[宣传标语]一条：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关爱动物，从我做起。】

洛斯：“……”

这算哪门子的大奖？！

还有，谁是你宝贝儿啊！！